折腾了一天,梨落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好好的睡上一觉,于是乎头刚黏上枕头就沉沉的睡去。然而事与愿违,当梨落被苏叶喊醒的时候,她的眼神迷离,完全争不开来。
“小姐,宫里来人了,急召王爷、王妃和您进宫。”苏叶语气里透着些焦急。
梨落仅剩的睡意都被那句‘宫里来人了’给赶跑,哪个宫,来的又是什么人,她的脑子飞快的旋转。
苏叶扶着梨落在梳妆台前坐下,为梨落稍作打扮。
“苏叶,涵萧怎么样了?”
梨落的思维跳的有些快,苏叶一下子没跟上,愣了一会,回答道:“还在闹别扭呢。”
梨落从铜镜中看着为自己梳妆打扮的苏叶,淡淡开口:“委屈你了。”
苏叶嘴角轻轻一笑,说道:“无妨,姐妹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日后总能说清楚的。”
马车早已停在王府门口,只是王府的主人姗姗来迟。梨落站在门口,呆呆的望着马车出神,思绪早已不知道飞到哪里。
——瑜阳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跟其他几位公主不同。
纪琰的话还在脑海里回旋,她这是第二次拿脑袋在赌。这让梨落十分不悦,她讨厌被别人牵着走的感觉,谁也不能利用她,纪琰不能,纪玢更不能。
马车里的气氛说不出的怪异,唯一的男子上了马车就闭目养神。梨落抬头与薛紫凝的双眸四目相对,她冲着薛紫凝微微一笑。
“才年初二,不知父皇急着召我们进宫为了何事。”薛紫凝的话打破了马车里寂静的气氛。
男主人不说话,薛紫凝面露尴尬,梨落只好回答:“妾身不知。”
梨落低头,原来宫里来人是庆元帝的人,那是不是为了瑜阳失踪的事呢?思至此,她抬头向纪琰看去。眼前的男子,除了皱了皱眉,面无表情。这个男人生的真是妖媚,梨落心想。
马车终于还是归于寂静,就在薛紫凝以为自己的话得不到纪琰回复的时候,纪琰淡淡开口:“紫凝,待会父皇问什么你说不知道就好。”
还没待薛紫凝问为什么,纪琰又对着尹梨落说:“尹梨落,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以你的聪明,应当明白吧。”
——紫凝,尹梨落。
梨落心里轻笑,这就是两者的区别,连语气里的情感也截然不同。前者是关心,后者是威胁。
薛紫凝看了看纪琰,又看了看尹梨落,心里纳闷,什么时候两个人有了秘密。收回视线,薛紫凝想问的为什么生生的被自己吞了回去,只剩下一个好字。
梨落在听见薛紫凝回答之后就,也应着:“妾身知道。”
马车在皇城凯旋门前停下,两边的侍卫笔挺的站在两旁,见马车里下来的人是睿王及其家眷,齐齐行礼。
“睿王千岁”
纪琰眼尖,仔细观察了这些守城士兵一会,才开口:“起吧,你们新来的?”
领头的答道:“回睿王,是,这些士兵是刚从羽领营里调过来的。”
纪琰点头,大步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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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乾殿里庆元帝面露威色,身侧的皇后却是难掩幸灾乐祸,淑妃娘娘面容忧愁,在纪琰等人来之前,庆元帝已经将五皇子与七皇子骂的狗血淋头。
有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睿王殿下、睿王王妃、睿王侧妃觐见。”
纪琰、梨落早已有心有准备,但是薛紫凝却是毫无准备,看到这阵势心里不得不一惊,不仅怎么连刑部何其泯在,连京兆尹李越也在。
“儿臣(儿媳)给父皇母后,父皇母后万福金安。”
三人就这样跪着,庆元帝既没有说让他们起身,也没让他们继续跪着。杨皇后乐见其成,三皇子越是倒霉,杨皇后心里越是高兴。二皇子与三皇子之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众大臣兼不想卷入这场纷争也没有插手;至于那些宫女、太监更是事不关己,视而不见。
何其泯咳了两声,开口道:“圣上。”
何其泯在这场夺嫡之争不沾在任何一边,他软硬不吃的性格谁都知道,又深的皇帝信任,皇后心里纵然不悦,却又不能说,迟早会江刑部收入囊中。
“起吧。”庆元帝语气里的不耐烦显而易见,他从来未用过这样的语气对纪琰说过话,“朕问你,瑜阳失踪,是怎么回事?”
果真是为此事,纪琰凌厉的双眸扫过殿内的各人。只见纪玢低头抿嘴轻笑,手里把玩着他那颗贵重至极的扳指,纪玹脸上看好戏的笑意更加明显,再略过德妃,皇后等人,兼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很好,这件事本来就是纸包火,被戳破是迟早的事,但是自己说是一会事,被人告发又是另一会事。
“具体情况儿臣不知。”纪琰答疏离,“儿臣也是今晨才知晓,已经派人去寻,不想让父皇担心,故而瞒而未报。”
“瞒而未报?就因为瑜阳是因为尹氏失踪的,你就不报?孽子,那个可是你亲妹妹。”庆元帝心情本就不悦,听到纪琰淡漠的说话,火气就像是浇了油,在心中蔓延开来。方才珍儿的说辞还在耳边,庆元帝大怒,随手抄起手边的青龙紫砂砚,就向他们扔来。然而烟台却向着站在纪琰右侧的梨落而去,众人兼是一惊。纪琰眼疾手快,以身护住梨落,‘啪’的一声,让梨落措手不及。
“纪琰(王爷)(琰儿)(三哥)”一时呼叫声在大殿里此起彼伏的响起。
纪琰呲了呲牙,宽慰周围人说:“无妨。”
庆元帝的身体不禁往前倾了倾,听到他说无妨,才慢慢站直了身体,心安下来。
薛紫凝皱眉,她听得清楚,刚刚尹梨落分明叫了王爷的名讳,敢直称王爷名讳的要么单纯无知,要么心高气傲,她又属于哪一种?
纪琰站直了身躯说道,“不知父皇是否解气,如果父皇认为此事睿王府有罪,那儿臣也无话可说。”
听到这话梨落诧异的看着纪琰,这事皇帝已经说的很清楚,就算有过错,那也是自己的过错,他是想让整个睿王府为她一起受过么,纪琰是不是疯了。
薛紫凝亦是听得心惊肉跳,不禁轻乎了一声:“王爷。”
纪琰对着薛紫凝摇了摇头。
薛紫凝不再言语,来时他就说过倘若父皇问起说,就说不知道,既然这么说了,就意味着这件事他不打算让她插手了。薛紫凝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能将这些看作是纪琰对她的保护。只是她是睿王府的王妃,然而此事与纪琰并肩作战的却是尹氏,这怎能不让她心生芥蒂。
最喜欢的儿子受伤了,庆元帝焉能不心疼,于是他向被护住的梨落发难:“尹氏,你觉得你有几条命?朕为何留你在宫中,其他人不知,你心里应当清楚。”
闻言,梨落双膝一屈跪在大殿之上,说道:“儿媳不知。”
纪琰的秀媚又不自觉的蹙了蹙,纪珩本是阴郁的心情,差点没被她逗乐,心想,这个丫头虽然嘴巴毒辣得理不饶人之外,也倒是有趣。
庆元帝先是一愣,然后意识到被拂了脸面,面上怒意更甚,今日一个两个都与他作对。
“尹梨落,不要把她当保命符,朕没有那么多耐心。”不等梨落回答,又问,“朕问你,昨日瑜阳与你见面到底谈了些什么,为何与你交谈之后她就不见了。”
庆元帝话里话外都向所有人透露着,瑜阳的失踪与你尹梨落有着莫大的关系。
梨落看着庆元帝忽明忽暗的眼睛,心里不禁冷笑,纪鼎你的女儿是金枝玉叶,别人的女儿就是草芥是吗?她用整个大殿的人都能听见的话回答道:“不过只是些女儿家的一些私房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儿媳派了府里的小厮送公主回宫,至今未归,才惊觉出事了。”
庆元帝沉吟不语,想从梨落脸上看出点什么。这样的寂静,让珍儿的背脊发冷。
“只是私房话?”皇后终于找到插嘴的机会,忍不住火上浇油一把,“那倒是有趣,瑜阳宫里的宫女可不是这般说辞。珍儿你这个贱婢,睿王的侧妃岂可是你能随意编排的?”字里行间似乎是对珍儿的话的极大不信任,但偏偏那语气却恰恰是对梨落的极大讽刺。
倘若珍儿是局外人定然能听出皇后话里话外的意思,但珍儿此时身陷囹圄,哪里还有心情去琢磨皇后心里想些什么,只听见,她哭着喊冤:“皇上,皇后娘娘明鉴,公主的确让奴婢将一封信送给睿王侧妃。那天下午,公主着急出宫,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皇后抓着珍儿不放,严声喝道:“你是说瑜阳着急出宫,就是为了跟三皇子侧妃说几句私房话?真是天大的笑话,瑜阳贵为公主,为何不请尹侧妃过府?”虽是指责宫女的话,实则句句在问责梨落。
珍儿声泪俱下:“奴婢不知,但是奴婢确确实实没有说谎,请皇上、皇后娘娘明鉴啊。”
珍儿的哭声让本就烦闷不已的梨落更加心烦意乱,瑜阳没出事还好,瑜阳若是有事,整个睿王府也必然不好过。
“父皇,儿媳护送公主回宫不力,理应受罚,但与瑞王府无关。如果公主出事,那,儿媳,甘愿为她陪葬。”
所有人都处于震惊当中。这个丫头莫不是吓傻了吧,居然说要为公主陪葬。
“既然如此,来人,将尹侧妃打入天牢,待找到公主再做定夺。”梨落的态度终是激怒了庆元帝,他青筋暴起的脸上写满了怒意。
“皇上英明,公主尚不知所踪,现在不是讨论如何处置尹氏的时候,找到公主才是最重要的。”说话的正是英亲王的义女纪明瑶。
这番话也是明瑶心中所想,人尚且生死未卜,却在这里讨论如何处置犯事之人,这就是天家的薄凉。总归他只是英亲王的义女,除了英亲王府,她对天家也没什么感情。当她看不惯一群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也好,或是其他什么缘由,今天她就是要为她出头了。
“明瑶。”尹梨落是死是活他纪玧不管,但是他的明瑶千万不能有事。
明瑶不为所动,继续道:“皇上既然如此关心瑜阳安危,何不让尹氏戴罪立功呢。”
皇后是何等人,岂容明瑶在这里翻转局势:“放肆,纪明瑶这里岂容你插嘴。”
皇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庆元帝打断:“够了。尹梨落,从现在开始,到找到瑜阳为止,你不准踏出睿王府半步。”
杨婉清的手握成拳,指甲都快将掌心的柔掐出血来,又是这样,总是差那么一点。纪玢等人的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笑意,脸色沉了下来。
“京兆府尹李越、刑部何其泯何在?”庆元帝中气十足。
“微臣在。”李越、何其泯拱手。
“李越,此案交给你处理,其泯,你配合李越。朕给们两天时间,务必在祭天大典之前彻查此事找到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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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所有人都退出大殿后,江怀安给庆元帝递上了一杯参差。
“怀安,朕今日是不是对他太过严厉了?”庆元帝接过茶盏,叹了口气问道。
江怀安知道庆元帝并不是询问他的意思,只是想寻个安慰。更何况他不过一个宦官,天家的事觉不容他多嘴,他还想多活几年,就道:“陛下用心良苦,日后睿王定会知道的。”
庆元帝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倒是会哄朕开心,下去吧。”
江怀安退下去,有另外一道影子进入大殿。
“属下见过主子。”黑衣男子单膝下跪。
“起吧。夜鹭,去查查英亲王府那位义女的身世。”他记得那个丫头从来不惹事,今天之事着实可疑。
庆元帝是有他自己的暗羽,夜鹭只是其中之一,等他百年归老,这只暗羽他是要交给纪琰的,他想。
夜鹭微微一愣,以前主子让差的都是朝中大臣的事,这回让他去调查一个小姑娘是为何?当然他不能问,道了声是,恭身退下。
这一夜,庆元帝哪个宫都没去,歇在了坤乾殿里,注定是多事之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