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纪琰命人送来了两身衣服,锦缎跟颜色都是极好的。
而送衣服的主人甚至亲自来了趟落梨园。
那个时候,她正倚在美人塌上专心致志的跟涵潇下着围棋。
她下棋向来步步为营。
因此当涵潇惊呼:“小姐你又挖了陷阱让我跳!”
她笑:“此言差矣,陷阱是我挖的,跳下去的可是你自己。”
涵潇难得耍小性子:“小姐你只知欺负我,下次让苏叶陪你下棋去。”便作势要走。
梨落抬头望向她,不禁愣住,刚刚旁边观战的人居然是纪琰,她一直以为是苏叶才一直没在意。
“妾身见过王爷,王爷来了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
“来得晚怕打扰你休息,你屋子里的丫鬟说你在下棋,进来瞧瞧。棋艺不错,可愿与本王战一局?”纪琰问。
“王爷谬赞了,到时王爷可别嘲笑臣妾。”
纪琰微微一笑:“摆棋。”
这一棋局是她除初阳外,对战的最累的一次。
她的每次布局对方总能清楚的知道,各个击破。
而对方的布局,却似故布疑阵,让她迷惑不清。
“我输了。王爷当真像天下人传颂的一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天底下能让本王称的上对手的一位云瑞斋斋主段煜程,一位本朝第一位状元苏梓寒,如今又多了一位”纪琰顿住望向她,“便是你了。”
这算不算极大的夸奖?
“王爷谬赞了。”
纪琰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一口又一口的品着。
“本王记着,再过几日便是你生辰了吧?”纪琰像是极其无意的提起。
生辰?这两字着实吓了她一跳。
“尹妃不会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吧。”语气里满满的戏谑。
十一月十八可不是尹梨落的生辰么。
“王爷不提,臣妾自己都快忘记了。”
“我已吩咐王妃为你办一场生辰宴,你可有什么人要请?”
这是她今日第三次被吓。
“为我?王爷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其实……”
纪琰没有给她拒绝的时间,“不早了,尹妃早些休息吧。”
“……”
第二日,百无聊赖的梨落只好猫在园子里逗琉璃。
“琉璃啊琉璃,你说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端端的给我办什么生辰宴。”
“呜~”
“琉璃,还是你最舒坦了,吃了睡,睡了吃。”
“呜呜~”雪狐叫了两声为自己辩解。
她笑着拍了拍它的头:“还不承认。”
涵潇看着童心未泯的主上,心情大好。
然后门口跌跌撞撞跑进来的人影又让她皱了皱眉。
“划筝,何时才能稳当些。”涵潇斥道。
梨落笑:“涵潇,她要是能稳当就不去划筝了。”
不过划筝带回来的小道消息的确令人咋舌。
“小姐,听说昨天薛将军之子,哦,也就是咱们那个王妃的哥哥与杨国舅的儿子杨怀胤打起来了,你们猜猜为了谁?”
这小丫头吊足了大家胃口,话没说几句,愣是喝好几杯水。
“你这小妮子,什么时候学会说话说一半的坏毛病的。”涵潇笑骂。
“涵潇姐姐别心急嘛,人家说就是。是醉梦楼的红绡。”
梨落与涵潇对视一眼,梨落摇了摇头,涵潇心里一愣。
居然不是主上的安排!
涵潇给划筝倒了杯水,让她慢慢讲。
“据说两人大打出手了,还好当时苏状元在,及时把他们拉开了,不然指不定闹成什么样。”
梨落这才想起,昨日薛紫凝一脸急迫,大概便是因为这件事。
所以,睿王办这个生辰宴是为了给薛子睿跟杨怀胤解决矛盾?
“累了,进去歇会。”她摸了摸琉璃的头,递给银渊,“银渊待会给琉璃喂些吃食。”
涵潇自然跟进去伺候的。
“小姐,这件事难道又是睿王安排的吗?”
梨落摇摇头,她亦觉得颇为头疼。
“倘若你是纪琰为了扳倒杨国舅会让薛家去冒险吗?”
涵潇摇摇头。
不会,这是必然了。
杨国舅早就没了实权,扳不扳倒对纪琰来说没有意义。
是齐王吗?
难道他要舍弃母家挑战薛家?
也未必吧。
这显然是个双输的局面。
真的只是巧合么,只是为何会扯上红绡呢。
她忍不住多想,直至涵潇悠悠的声音传来。
“小姐要去见红绡吗?”
她愣了一下,回答道:“自然是要见的,不过我想先去见见初阳。”
“是”
本就是冬日,寒禅寺的后山更是阴冷。
梨落端坐着品茶,一件貂皮大衣轻轻的覆在她身上。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这里倒是个清净的地方,只不过冬日来这还有些冷,你别感染风寒了。”
披着一袭灰白色的大袍,面庞精致的男子在她对面坐下,初阳初阳,果真是冬日的暖阳。
“要是真感染了风寒才好呢。”
初阳轻轻地弹了下她的脑门,“这会子就开始说胡话了吧。”
梨落笑嘻嘻的看着他,撒娇的回了句,才没有。
初阳拎起方桌上的茶壶,为她添满,顺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薛子睿跟杨怀胤为红绡大打出手的事,是我安排的。”
“我知道”
男子挑眉,自嘲:“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不是瞒不过,你不过是没想瞒我而已。”她放下茶杯,看着眼前的男子,真的美的不像话,“可是初阳你明知道的薛家我们动不了。”
男子似乎不以为意,继续品着他的茶。
“薛家,我也没打算把他们怎么样。薛氏一族,恃宠而骄的又不只是薛子睿一人,上面那位想动而不能动,我不过是加了把火罢了。”
女子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诧异。
“至于杨怀胤么,杨国舅的权利早就名存实亡,在朝堂上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事情一旦闹大,介于红绡特殊的身份,相府想必不会参与,据理力争的薛家定然获胜。只不过在那位的心里谁赢谁输还未可知。”
初阳的所有都打算的很好,只是他漏了一个因素。
“初阳,十一月十六是尹梨落生辰,他已经邀请了薛子睿跟杨怀胤一同前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本来伸手去倒茶的手一时顿住。
“那又如何?纪琰难不成能左右薛子睿向杨怀胤道歉么?薛子睿这个纨绔子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茶香飘逸,茶水从杯中满出来。
她一手按住男子的手,看着他的眼睛。
“这件事你不能再插手了。还有初阳,我知道你想快点让这件事结束,无论是那位,还是纪琰,绝不会像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
男子心中翻江倒海,我这么做为了什么你不知道么。
“初阳你认识纪琰比我还久,他的能力你应该比我清楚,没有把握的事,他向来不会多做。”
“你会喜欢上他吗?”
初阳没头没脑的问题,倒是把她问住了。
“曦儿,答应我,不要喜欢上纪琰。”
终于说出口了。
梨落看了他好一会,回报给他一个微笑。
“我答应你。”
——答应我,不要喜欢上纪琰。
——我答应你。
但愿这不会成为最难完成的承诺。
感情若是能受控制就叫感情了。
“走吧,这里太冷,你别冻着才好。”
女子随着男子的脚步站起来,拍了拍衣裙。
“你先走吧,我在逛逛,玄恩大师,我也很久没见他了。”
初阳点点头,留下句早点回去也就走了。
初阳刚踏出门口,一个身穿粉红衣服的少女进完香回头看见他的背影,暗暗的道了声奇怪。
生辰宴还是如期而至。
当睿王府上热闹非凡,锣鼓喧天的时候,这次宴会的主角正在她的园子里修剪她的花花草草。
“小姐,今日府上真是好不热闹啊。薛将军之子,任丞相之子,杨国舅的儿子,还有好多大家闺秀,名门之后都来了呢。”
划筝向来喜欢爱管闲事,这次也不例外,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梨落微微一笑。
涵潇与苏叶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银渊问:“有什么好玩的事么?”
涵潇、苏叶看向银渊,留下个自求多福的表情,进屋干活去了。
当划筝噼里啪啦从宴会来了哪些人到哪位小姐身穿什么样花式的服饰、头上的头饰如何特别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银渊终于明白她们两个表情的含义。
然后园子里其他的小丫头们却听的津津有味。
划筝这厢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府里的事。
“呐,前些天薛家公子不是和杨国舅之子因为一个青楼女子闹的很凶么。这次,咱们王爷把她也请来了。”
咔嚓。
花朵坠地,花瓣散落,夺目的红艳。
本该剪断的枝叶还完好无损,倒是本应好好生长的花儿却被硬生生剪下。
红绡,来了。
不要出岔子才好。
这时,有个小丫鬟进来禀报,是薛紫凝府上的,轮到她出场了么?
场面确实很盛大,纪琰与薛紫凝坐在主桌上,俨然是一家之主跟一家之母。浓厚的装束还是掩盖不住她的疲惫,想必薛子睿的事颇为棘手吧。
宴会的主题自然是少不了歌舞,觥筹交错中,所有人似乎都喜悦无比。
丝竹声阵阵,那个身材硕壮的男子一杯又一杯的喝闷酒,与这氛围格格不入。
重头戏还在后面。
一曲结束,宴会的男主人终于站起来说话。
“感谢大家来参加今日之宴,本王先干为尽。”
一饮而尽。
“趁今日各位都在,子睿有事对大家说。”
纪琰眼神示意,薛子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来。
“怀胤兄,前些日子多有得罪,还望不要记仇,子睿这厢给你赔礼了。”
众人看着薛子睿喝下杯子中的酒,纷纷看向杨怀胤。
相比于杨怀胤的纨绔,薛子睿的恃宠而骄根本不算什么,大家不禁都为薛子睿捏了把汗。
这厢杨怀胤颇为得意,先低头的是薛子睿,这场战役应该算他赢了吧,反正他也收了七皇子不少好处,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怎能不让他高兴。
“子睿哪里话,既然你认错了,那我就不追究了。”
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薛紫凝一度担心他会再次大打出手。
之后的宴席着实无趣,这名义上宴会的女主角寻了个由头,借着月色去逛后花园去了。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话还真一点也不假。
他看着梨落赏月的模样,看的出神,仿佛时间静止了。
——当初他就是看到,红绡楞楞的看着兰花发呆的模样,才一步一步陷的无法自拔。
“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无趣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来人不正是薛子睿么。
“嗯,赏人还不如赏月有趣。”
薛子睿顿了好一会,像是鼓足了勇气。
“我对她是真心。”
梨落诧异的转头,满脸的忧郁都写在他脸上。
满心想要安慰他的话,却哽咽在喉咙里。
薛子睿仿佛没看到她的反应,自顾自的说起自己的心事,“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特别安宁。”
“她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风尘女子,在我心里她比谁都坚强、勇敢。”
他低头苦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会懂。”
这倒是她从未见过的薛子睿,梨落在心中默默叹气,人最难琢磨的事不就是感情和人心了么。
“薛公子,世间有许多事并不是可以一举两得的。”
他抬头,看着清明的月色感叹:“是啊,嫦娥放弃了后羿,成为了仙子,却不得不终身独守广寒宫。”
梨落默然。
别说红绡心中已经有了听风,即便她孤身一人,最后也未必能和你走到一起。
一时间,两人安静的赏起这月色来。直至涵潇拿来了她的披风。
“小姐,出来的够久了,该回去。”
梨落这才想起,今日的宴会可是她的生辰宴啊。
“薛公子,妾身该走了,您自便。”
刚转身,却被他叫住。
“尹侧妃,能否请您帮个忙?”
梨落顿住,看他为难的样子,难道和红绡有关么。
“公子请说。”
“再过十几日就是年三十了,红绡曾和我说她已经没有家人了,我怕她一个人会孤单,能不能请您帮我约她出来?”
“你怎么不自己去?”
薛子睿苦笑,“经过这件事,我要是再进醉梦楼一步,我爹都会扒了我的皮。”
真是个痴情男。
“我尽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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