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仔细了看了看身上的囚服,不由自嘲,经历过丧父丧母,伤成重创,如今连刑堂、牢房也进了。尹梨落,你的人生也是相当精彩啊。
“堂下犯人,私闯御枫林,可知罪?”
“民女冤枉,请大人明察。”
“冤枉,好,那本官问你,明知圣上在御枫林狩猎,你为何还在御枫林逗留。”
“回大人,民女本可以等狩猎过了再来,可是民女能等,民女的祖母不能等,这味草药民女已经寻了许久了。”
镗!何其泯突然大拍了惊堂木。
“还敢狡辩,单宆带人去丰都,查验一下她的说词,届时看她还有何话说。”
“属下领命。”
“来人将犯人带下去。”这一句话是单宆对这狱卒说的。
梨落仔细打量着这牢房,除了门唯一的的通风口就是连人也不能通过的窗口。牢房的角落已经发霉,霉味从角落散发出来。幸好阳光可以从牢房唯一的窗口透进来,迎着阳光,梨落开始思索今天狩猎发生的事。尹梨落摸了摸耳朵,耳垂上的耳环已经被侍卫取走。还好取走了,真怕他没有看到。今天的事她完全是兵行险招,只要皇帝一个不高兴,随时会人头落地,但愿耳环可以救她脱险吧,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要等待了。
只是今日,猎场有一样东西让她耿耿于怀。是了,是三皇子纪琰的那双眸子。不过对视一眼,梨落便感觉到比起两年前他更沉着稳重了。深邃的眼睛完全看不出他想些什么,这种人很危险。
可是也很有趣不是么,况且,尹梨落,你现在后悔来不及了呢,他一定会来见你的,一定。嘴角轻轻上扬一个弧度,梨落心里明白必须要这样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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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江怀安第三次换了茶。自御峰林回来,陛下盯着“刺客”的耳环看了又看,这不又拿出耳环盯着看了很久,可刑部何大人在殿外等候,江怀安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圣上,刑部何大人已在殿外等候,您看是不是……”
“哦,其泯来了,宣他进来。”江怀安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江怀安领着一个年方四十左右的中年觐见。
“微臣参见……”
“其泯勿需多礼”庆元帝摆了摆手。
要说这刑部何大人,在百姓眼里可是铁面无私的好官。就说最近,皇后的亲侄子,当今的国舅爷的亲儿子杨怀胤,殴打百姓至残,却都府衙门判其无罪释放一事。被殴打的百姓自然不服,一纸诉状将都府衙门告上刑部。国舅爷上下打点,奈何唯独何大人不买账。一番彻查,判定杨怀胤有罪。圣上大怒,撤了杨怀胤所有官职。
庆元帝对何其泯也是又爱又恨,既无奈又欢喜。
“其泯,查的如何?”
“启禀圣上,此女自称丰都府知府尹开献之女,因为祖母寻药才上的峭峰山。守门的禁卫军耐不住其请求,私自放人入了御峰林。微臣派人去丰都证实过,药方也给太医院王太医看过,情况属实。”
“哦?禁卫军居然敢私自放人进猎场?天子脚下小小的禁卫军也敢如此目无法纪?其泯,朕是不是该整顿法纪了嗯?”庆元帝根本不相信这么说辞。
若是旁人,早被庆元帝的话唬住了,可是何其泯完全不畏庆元帝,淡定的回答道:“微臣也觉得有可疑,可守门的禁卫军已经认罪,确凿无疑。”
庆元帝摸了摸手中的耳环,过了好一会,问何其泯道:“她的医术,师承何方?”
何大人抬头望了一眼皇帝,才缓缓说到:“沁芳岛,圣医林默雪。”
纵然早已经知道答案,庆元帝的心里还是难免一震。
何其泯看了皇帝一眼,见他没有说什么才敢继续说下去:“此女幼时有疾,看了很多郎中不得治,尹知府求了圣医救治。不曾想此女天赋异禀,久病成医,圣医觉得她在医术上颇有心得便收其为徒。”
庆元帝点点头,算是了解了。
“尹开献呢?让他来见朕。”
“在殿外等候。”
“宣他进来。”
“是”
“罪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庆元帝拿着耳环,背对着尹开献,没有说话。但是在尹开献看了,皇帝没有说话更加恐怖,这意味着皇帝很生气。尹开献战战兢兢的跪在殿前,不敢大声喘气。
“听说爱卿母亲身患难疾?”
“回皇上,罪臣母亲突发奇疾,寻医无果。那傻丫头千方百计的寻药救她祖母。但是罪臣真不知那个傻丫头会私闯御枫林,还请圣上恕罪。”说完磕了一个响头。
“尹梨落可是一直在沁芳岛学习医术?”
“回皇上,正是。小女自幼患有哮喘病,前几年病情加重,迫不得已请圣医出手相救。后来不知为何小女来信说圣医让小女留在沁芳岛学习医术。”
“尹大人,欺君可是诛九族的罪,大人可要想清楚。”一直没有说话的何其泯,开口提醒道。
“圣上明鉴,罪臣断不敢欺君枉上。”
“好了,下去吧。”
尹开献退下后,御书房里又是一阵沉默,“他们的话你信多少?”
“微臣不敢妄言,依微臣之见,要么确有其事,要么另有图谋。虽然尹大人跟尹小姐都不像说谎,但尹姑娘如此大胆怪异的行为,也确实可疑。”
“好一个大胆怪异!”
“皇上您的意思?”
庆元帝将耳环递给何其泯,“其泯,这耳环是我送给她的生辰之礼。”
何其泯没敢接话。
“去刑部大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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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牢门打开”,然后梨落听到开锁的声音。
背对着牢门的梨落事实上毫无睡意,且不说这里的的床铺有多硬,就光想想这里是关犯人的牢房哪里还有心思睡觉,更何况,有个人总要见上一面的。
“诶,诶,醒醒”
梨落被狱卒“叫醒”,摸了摸“惺忪”的睡眼,一脸无辜。
“不是该问的都问了么,我不是谁派来的刺客,也没想行刺谁,进御峰林就是想采药,如果不是时间紧迫我也不会拿生命冒险。”
“放肆,还不跪下。”
看到来人后,梨落很识时务的跪下,“民女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之后庆元帝看着尹梨落不知从何说起。尹梨落被他看的毛骨悚然,最后实在受不了跟他眼神交流,干脆直接了当的问庆元帝要起东西来。
“还我”
庆元帝显然没料到女孩会这么直接了当,一般囚犯不得先喊冤?
“这耳环你如何得来?”庆元帝岂会不知她在讲什么,既然她都开门见山了,那他就配合,将耳环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拿出来。
“这跟案子有关系么?我师傅给的。”尹梨落从庆元帝手里接过耳环,没和他对视一眼,怕泄露自己开心的媚眼,果然还很在意呢。
“你师傅,她,过…过得怎么样?”有多久没和别人谈及过她了,庆元帝自己都忘记了,以至于提起她都声线颤抖了么?
“我又不是她,好不好,我说了又不算,圣上也认识师傅吗?”尹梨落看了庆元帝一眼,回答道,“虽然不知道师傅开不开心,可是我知道她是自由的。”
“自由么,我的确给不起”庆元帝喃喃自语。
“什么?”许是庆元帝声音太轻,梨落一下子没听清他讲了些什么。可是这些都不重要,重点是,我什么时候能出去!我要出去啊!
“圣上,您是明君,我真的是冤枉的。”
“怎么?怕了?今日谁说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不知是不是因为跟她是师徒关系的缘故,连看这小丫头片子的媚眼也越来越舒心,甚至同她开起了玩笑。
“……”
“孔圣人也说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女子说过的话不能作数。况且,况且,我被关在牢房里,我祖母的病怎么办?”
“哈哈哈哈”一番话惹得庆元帝哈哈大笑,梨落只得在心里翻白眼。
“丫头,私闯皇家领地是死罪,按律该诛九族。”这丫头片子不知天高地厚,庆元帝虽没想杀她,小惩大诫还是要的。
一听九族,立马慌了,不住的磕头,“圣上明鉴,我父亲祖母是无辜的他们并不知情,请圣上开恩呐。”
“好啦,无心也好,有意也罢,朕看着你师傅的面子免你死罪,就罚你伺候太后一年。”
“伺候太后有很多银子么?”
“没有”
“有好吃的么?”
“没有”
“保证没人欺负我?”
“……”
“其泯,私闯皇家之地该如何……。”
“我去,我去!”梨落赶忙掐断了庆元帝后面的话,不就一年而已吗。
离开牢房,尹梨落被人送去洗漱,在牢房里已经待的不成样子了。
“圣上为何将她放在太后身边?”何其泯颇得圣心,该问的不该问的通通都藏不住。陛下也习以为常,从未追究他以下犯上之过。
“其泯,你相信巧合吗?”
“相较之缘分天定,臣更愿意相信事在人为。”在敏感性上,这两君臣还是一如既往地默契。
“不管人为还是天定,我要看看,她到底要什么?”
“圣上就这么确定这丫头是前皇后派其来的吗?”
“没有更好的解释这丫头的出现了。”庆元帝叹了口气。当初抛弃一切要走的是你,如今派人回来的也是你,你到底想要什么,默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