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上正在播放宁辽卫视的辩论节目《你说我说》，主持人正要宣布获胜队伍：
“我宣布，这场比赛的获胜者是……”
全场辩手、评审以及观众都在屏息等待主持人宣布结果，主持人却走入了观众当中：“你觉得哪个队能赢得比赛？”
被采访的观众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就开始侃侃而谈：“作为一个乌由人，肯定不希望被人家指出问题，作为一个乌由人，按理应该支持本土代表队，可是听了复旦大学代表队的分析，加上我个人的一些经历，我觉得我们在精神文明建设方面确实还存在一些潜规则、一些缺憾，他们的话让我看到了事情的另一面，有了很大触动，希望全社会都能认识到不足、做出改进。对于给我们指出不足、提出警醒的复旦大学代表队，希望他们能取得好成绩吧！”
“这位观众，你希望哪只队伍获胜呢？”
“我？我觉得吧，我希望东广大学代表队赢。我希望复旦大学代表队是在杞人忧天，我希望东广大学代表队描述的是事情的真实情况，我从心里不希望复旦大学代表队说的是真的，所以我希望东广大学代表队能赢！”
“不管原因如何，看来两支辩论队都收获了拥趸，那么到底获胜的是谁呢？”
你倒是快说啊！急死人了！
“我宣布，获胜的队伍是来自中国的复旦大学代表队，恭喜复旦大学代表队进入了下一轮比赛。下面揭晓本场比赛的人气辩手。本场比赛的人气辩手，东广大学的二辩，一共获得了92票，恭喜你！”
电视上突然出现了静音的显示，王胜利扭头看了看：“主任……”
“这个节目，你怎么看？”
“主任，我觉得，首先，节目引用的新闻，我们播发的用意就是用来提升总统先生形象的，而随后的民意调查显示，民众对总统先生的感染力、个人魅力、施政能力的评价都明显提升。而这个辩论节目引用了这条新闻，并且提出了一种阴谋论和一种滑坡论，看似因为辩论节目必然要有正方反方，其实还是在启发民众怀疑总统是否在作秀，更严重的是，会引导人们思索，某些方面，是不是确实存在道德滑坡的情况，总统和共和党在这方面的努力是不是不足？”
“是啊，猜疑就像一头猛兽，关在笼子里，能调教得怪怪的，可一旦打开闸门，就难以控制了！这种看似分不出来谁对谁错的辩论方式，比那种直接指责、谩骂的节目，更能引发人们的思考！而且，这种节目你还不好直接回应，否则就是不打自招。这招太狠了！”
“是啊，这是宁辽卫视给他们的州长周宏伟竞选总统助阵呢。这种做法怎么形容呢？就好像咬人的狗不叫似的，阴损阴损的！”
“小王，你做一下记录，关于这个节目的形式、可能造成的影响等等，然后交给你们宁辽组的组长，对这个节目和宁辽卫视保持密切关注。”
“好的，主任，现在已经10点半了，要不您先去休息吧，我在这盯着就行！”
“我办公室里还有几份文件要处理一下，你先在这盯着，有事情给我往办公室打电话。”
主任走了，王胜利也躺靠在摇椅上，把腿放到另一张椅子上，闭眼眯了起来。
总统办公室舆情处的夜间值班，主要职责是居中传达紧急舆情，其实是不必直接监控“危险”节目的，不过和主任值班，总得显得敬业点吧？
于是王胜利就随手拨到了宁辽卫视。嗯，现在看电视，尤其9点档的时候，不看宁辽卫视看什么？本来还怕主任指责，不过看主任装着没注意的样子，王胜利就放下心来了。
可没看多一会儿，王胜利的心又提起来了！没想到今天换了一个新节目，当着主任的话，听着节目里的话，王胜利这心里真是忐忑啊！没事看什么宁辽卫视呢！
电视静音那一刻，王胜利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扭头正想向主任承认错误呢，没想到成了“帮处里发现了一个危险苗头”。
以前值夜班，到了10点半就是领导和下属各自履责的时候了——领导说要去办公室处理公务，下属保证坚守岗位，其实是分头休息了，谁也别看见谁，谁也别难为谁！
“今天主任还是去处理文件了，这说明主任对自己没有什么特殊意见吧！”回想了一下刚才的一个半小时，王胜利最后做出了一个安慰性的结论，安心地休息起来！
静音的电视中，一段片头过后，一档名为《记录》的节目无声地播放着。
不过，在无数电视机前，人们正在好奇地看着这档新的节目：“这电视台也太能整了吧？你说我说之后，又整个记录出来……”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16个小窗口，每个小窗口里，或明或暗的画面不断变幻着。
“这档节目是我们宁辽卫视首创的一档带有试验性质的节目。我们会在不同的时段、不同的地点安放摄录设备，没有记者的采访，没有镜头的注视，事件会以其最本真的方式去发生发展。你我都是旁观者，只是静静地看着。”
16个小窗口里其中一个，逐渐变大，定格。出现了一段文字介绍：
地点：京北中央大街；时间：1993年9月25日23时33分。
定格的画面里，夜晚的中央大街上，车辆明显减少，虽然有路灯和车灯，可画面还是没有那么通透，随着文字哒哒声的结束，画面里的车辆动了起来。
无聊的画面就这样持续了一分钟，很多观众已经忍耐不住了，突然，电视中传出了轰轰的声音，扭头看电视，一辆汽车飞快地从镜头里朝远方开了过去。
一辆、一辆、又一辆，又是一辆汽车出现在镜头中，突然撞上了中央的隔离护栏，在把30多米护栏推变了形之后，汽车终于停了下来。
过了将近两分钟，右侧的车门被打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慌里慌张地跑下了车，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年轻男子钻出了车门：“让你发贱、非说要玩个刺激的，这回刺激了吧！去路边等着，打个出租车回家吧？”
“那车怎么办？”
“明天让我爸安排人来处理。”
“噢，那快走吧，回去洗个澡，然后你给我压压惊……”
女人媚眼如丝地缠上了年轻男子，搂在一起就要往路边走。
“对不起，同志，您现在不能走，请配合我们对事故原因进行调查……”
……
“你个臭警察，你找揍是不？”
“你敢袭警……”
“袭警怎么了，一会儿我给我爸打个电话，你明天就不是警察了……”
“我还真不信这个邪了……”
“你敢打我！我告诉你，我爸是李刚，我让我爸整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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