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曹某是一个匹夫,怎么能劳烦吴御史来相迎?”
曹文诏一见来人,立马翻身下来前去行礼。
曹变狡也紧随其后,虽然他对大明朝的文官一向不太感冒,但是对这吴甡却非常的尊重,也上去行了一礼。
这吴甡为人正直,也敢为民请命,魏忠贤当政时也敢上书弹劾,算得是个正直清廉的好官。
去年建奴入侵时,吴甡奉命到军营里劳军,与曹家父子一见如故,结为了好友。这次崇祯派曹文诏来平叛,其实也是吴甡上书的建言。
“见过曹大帅,小曹将军。”
吴甡忙上前行了一礼,“大帅是一方封疆,吴甡不过是个微末小吏,安能让大帅行此大礼?这岂不是折煞吴牲了。”
曹文诏现在是延绥副总兵,是大明的实权武官。
即便大明朝以文制武,文官地位高于武官,低品的文官是欺压高品的武功也并不稀奇,吴甡又是离京长三品六级的清贵巡按御史,也不敢不对曹文诏无礼。
一是二人品级确实差距巨大,二是吴甡确实对曹文诏很是尊敬,原因无他,这曹文诏为大明朝出生入死就值得尊敬。
曹文诏见吴甡这么尊重他,也是心情愉悦,脸带笑意,“曹某不过一个粗鲁的丘八,能得吴御使这般有礼,想必是我修来的福报。”
吴牲却有些羞愧地道:“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吴牲既不能上马杀敌,又不能植穑济民,实在是有愧于君恩。若是曹大帅是个丘八,那吴牲这书生就是个饭桶。”
曹文诏闻言哈哈一笑,“吴御史如果是个饭桶,那天下间也没几个能人了……”
突然间,曹文诏注意到吴甡一直紧皱着眉头,似乎有着什么忧心之事,当即便停下了自己的话语,话意一转,“吴御史遇上了什么忧愁之事?”
吴甡长叹了一口气,“哎,吴甡此来陕西赈灾,实在有负陛下皇恩啊……”
话未说完。
就在这时,远处仓惶地骑马而来了一群骑兵。
见得这群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高喊出声打断了吴甡的话。
“吴御史,不好了!贼寇……贼寇打来了。”
为首的斥候一发现吴甡在这里,立马跪地神情惧怕地颤声禀报。
贼寇打来了!
吴甡一听这话身子一凛,猛然一惊,急声问道:“杜总兵吃了败仗,让贼寇打来了?”
前几日府城接到从西安发来的巡抚胡廷宴的书文,说是三边总督洪承畴已派总兵杜文焕前来增援,剿灭大匪王左桂。
但是这杜文焕却是没有进延安府城,而是迳直带兵剿匪去了。只修了一封书信给了吴甡。
说是等他剿灭了匪寇,再来府城喝庆功酒。
这让吴甡不免有些心中忐忑,因为他实在不知这杜文焕为人统兵作战如何,若是轻敌冒进,酿成大败,恐怕又会如同萨尔浒的杜松一般,做一个冒进大败拖累三军的蛮将了。
所以,吴甡在不放心之下,将自己的长随袁宗第派了过去,给杜文焕当向导与侦骑。
并写信告知杜文焕,希望他来府城做番休整之后,再出兵剿灭流寇,但是杜文焕却是将他的话当做了耳风,非得先去剿灭流贼不可。
所以这些时日吴甡实在是有些睡不安稳,一听这侦骑禀报,便下意识的以为是杜文焕兵败,惹怒了王左桂带着流贼杀了过来。
“不是杜总兵败了,而是其他流贼打来了。”
那侦骑听得吴牲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冒着汗出声解释。
“不是杜总兵兵败了,那王左桂怎会打来?”
“不是王左桂那伙贼寇,而是其他流贼!足足有三万人马!”
“什么!有三万人马,这陕北何曾来了那么多人?难道是陕西的匪首王嘉胤也打来了么?”
吴牲闻言不禁瞳孔一缩,面色惊惧。
“不是王嘉胤,而是来了好几群流寇。小的们抓了个流寇问了一下,探知一共有五支匪寇,分别是李老柴、独行狼、刘道江、郝临安、一条龙,他们一共带了三万多人,现在正停在此处两里外的五蛇坡,说是等王左桂的两万大军到来,合计五万多大军共攻府城!”
“什么!五万大军!”
吴甡毕竟是个文人,一听这话不禁面色吓得有些白,要知道这可是五万大军啊,即便战力羸弱,也非府城之内的两万老弱可以阻挡的。
想到这里,吴甡便有些侥幸,幸好曹文诏领兵来增援了,要不然一旦让贼寇打下了府城,恐怕皇上非得因失地砍了他的脑袋不可,因为到现在虽然陕西风烟四起,但可是到现在可没有贼寇打下府城的先例啊,就是府城也没几座。
吴甡虽然不怕死,但却是却很好名声,可不希望因这个首丧府城的先例而名垂青史。
想到这里,他便看了一眼曹文诏,拱起了手,“曹大帅,如今贼兵势大,烦你带着兵将与我一同去守城罢。”
曹文诏却摆了摆手,旋即又杀气腾腾地道:“小小贼寇,纵然人数不少,但本帅又有什么可怕的,杀光他们就是了!”
曹变狡站在一旁,嘴角也掠起了轻蔑,“吴御史不必担心。有我和叔叔在此,有关宁铁骑在此,一伙贼寇又有什么可惧怕的!我这就带人去杀败他们!”
吴甡看了一眼这伙骑兵,也觉曹文诏带来的这伙军队雄壮,可堪一战,但是脸上仍然有着忧色。
“曹大帅、曹小将军与关宁铁骑的武勇,吴甡自是信得过的。不过我军总共不过两三千人,而敌人足有数万,十数倍于我,人多势众,我军与之对战恐怕是力有不逮啊。”
曹文诏却是哈哈一笑,“吴御使这可不知用兵的道理了。用兵之法,无非是在兵精而不在兵多,在兵勇而不在兵怠,在兵聚而不在兵散,如今敌军虽多,但不过是一群多头的苍蝇,一拍就死,我曹文诏又怎么会惧怕!”
说完,曹文诏便不顾吴甡的反对,带着这群关宁铁骑驰马而去了五蛇坡。
忘着离去大军的背影,吴甡无奈的叹了口气。
心中感叹:这武人好也罢歹也罢,但都是这般的刚愎自用啊……
吴甡的眉头上不由得又升起了一抹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