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海是个美丽的地方。新兴的城市总是少了许多大都市的繁杂。这里环境优美且不失乡村的清静。尤其是郊区临街的那些整齐漂亮的两层民用小楼房,更是让人有种置身世外桃源的感觉。
也许是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的心里,我总感觉小区里那些上下左右都跟别人公用的房子不美。而是偏爱独门独院的农家一样的房子。因此,每每寻房搬家,总是在这样的地方留连。
那一年,因为时间急,没有寻着独院。只好租了一户人家上面的那一层将就。
加上装修的工具及使用的家什,林林总总的竟然搬了一天。
房东是个高瘦的男人,四十岁左右,长相还算清秀。只是他的热情表现得过了头,让我反感。又听说他是个常常酒醉不醒的人。因此妻儿都离他而去,搬到了相隔不远的外婆家住了。所以看他的眼光就多了一分鄙夷。
但人各有志,我的感觉只能装在心里,他对于我们的到来又一直保持着少见的热情,于是对他的帮助也是由衷真诚道谢。
收拾完,天已经黑了,想着干活的人快回来了,我加快了手中的速度。房东也很知趣,见了我的冷淡就没再多言,兀自下楼去了。
第二天,天还没有大亮,就听到了楼下的争吵声。大致是说钱的事情,后来终于听明白了,是他的前妻知道他们的房子租出了,来收钱的。只是不明白他们既然离婚了怎么还是这样的纠缠不清。
大概最终房东作了让步,后来楼下清静了。我只看到他前妻的背影,高挑身材,披肩波浪长发,应该是个美人吧。听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只是不明白这样好的基础怎么也会走到离婚的地步。
后来连着多天,楼下很清静。只有晚上才能见到房东的房间里有亮光。看来他还是个安静的人,不是我想像的那种酒疯子。于是多天的担忧也就没了影踪。所以再看到他喝酒时,就少了厌恶的心情。
房东果然如传言样的,整天喝酒,只要你看见他,总是看到他的手里同时端了廉价的白酒,没有下酒菜。少数几回配上鲜红的几棵圣僧果,那就是奢侈的享受。
我曾经在他清醒的时候问他怎么不工作。他苦笑了说,“工作不好找。”然后叹了一口气,接着说起他当年贩煤的时候是如何的风光等之类的话语。然后又总结说,“好汉不提当年勇。罢了。”倒也是不失男子汉豪迈。只可惜这样的时候极少见,他总是用酒精麻醉着自己。
大凡人穷,志气也会相跟着短了许多,房东也不例外。拮据的时候他会上来借钱,说以后在房租里扣。他张口不多要,也就是十块,二十块的。我本不是刁滑之人,所以从没有怫过他的颜面。只是时间一长,也是吃不消。知道,借钱都是用于喝酒的,自然没得还。何况也没有在他的房里长住的打算。
后来就少数几次婉言拒绝了他再借的要求。他还算不很讨厌,自此没再提借钱的事。这样反倒让我为自己的小家子气不安了。
一天中午,我忽然觉得无聊,拿出女儿的电子琴胡乱摆弄。凭着印象,不多会倒也可以弹出了流畅的音调了。兀自得意之际,猛丁身后响起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弟妹,还有这雅兴?”
我转过身,房东钳着一块煤球,在我面前正谦恭的笑着:“帮我烧块煤球,取暖炉灭了。”
“好的,你放下吧,烧好了我叫你。”看着他踟躇不走,我问,“还有事?”
“是这样,不好意思。常听你教毛妞英语,知道你是个有文化的人。你能不能教我打字,用手机。”
你会拼音吗?都忘记了,我不太会。”他讪笑着。
“那你还是直接打电话,不会拼音,打不成字的。再不你直接用手写的那种。”我向来对胸无点墨的人不感冒,不想理他,转身找事情做。
他讪讪走了。
没过几天,他屋里来了一个女子。大约三十岁左右。皮肤虽然有点黑,但眼睛很亮,显得很纯真。心里直叹这酒鬼桃花运不浅,招惹的都是美女。
此时,方才恍然,难怪要学发短信,原来是梅开二度了。
看着他们天天双宿双飞,日子似乎很是甜蜜。
女人不知道什么工作,按时回来吃他做的饭。晚饭后,他们就比肩去社区的露天舞池中缠绵。如若没有现实,大概,他们应该算得上是很幸福的一对。
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实终于露出了他狰狞的嘴脸。
那是一个飘着雨加雪的夜晚,楼下很安静,似乎也没有听到过锅碗瓢盆的声音。
大约八点左右,终于有了响动,却是女人低低的啜泣声,然后是委屈断续的语言:“你光说等生意有起色的那一天,我们就结婚可那天在哪儿我的积蓄可都拿给你了以后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房东半天没说话,许久才听他说;“我怎么知道今年这么背运。这次全陪进去了。可是你要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
于是,没有过多的争执,只听得女人一直在低低的哭。
听说他们是在舞池里认识的。
女人应该是那种善良的没有多少心机的人。只是她把自己的幸福就这么轻易地交于一个酒鬼之手,的确堪忧。
让我尤不明白的是,房东的前妻何以会如此的安静?仅几房之隔,她不该听不到他们俩相好的风声。
疑惑的时间没多长,她果然来了。
那天中午,我在午休。猛然被楼下惊天动地的打斗声惊醒。接着就听一个女人在喊:“老板!快下来救命呀,要出人命了。”
慌忙下楼,房东的前妻蜷在墙角,正用手捂着头。指缝间正汩汩地流出殷红粘稠的血液!她美丽的波浪长发及白色羽绒服前襟都沾满了血红,触目惊心!
挪开她身边躺着的三条腿方凳,我拉不动她,只好出去喊来邻居帮忙。
回来时,房东已经醉得不醒人事,歪倒在沙发上。
第二天,天刚亮。房东就左手拿着酒杯,右手拿了几个圣僧果,笑吟吟地上了楼。
“弟妹,早啊。”他讪讪着。
“有事?”我为他昨天的出手狠毒而看不起他,冷冷质问。
“唉!我知道昨天的事情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我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不由感慨:“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弟妹!你不知道,她有多可恶。我们当初离婚时说好所有的都归她,连同儿子。我只留下这破房子。可她不讲信用,一直来纠缠我,用儿子的名义。你不知道,雪梅(就是他现在的相好)给我的钱我大部分都给了她!哪还有钱去贩煤呀!想当年,我风光的时候,她还说的过去,谁知道自从我做生意赔了钱以后,她就变了,简直象个疯子!现在,她简直是个吸血鬼!光知道打扮!她昨天竟然不要脸地说,让我把雪梅给贩去山里卖了算了”后来他都絮叨些啥我记不清楚了。我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喜欢喝酒了。
他的前妻在后来几天仍是用手捂着裹着纱布的伤口来闹事。当然雪梅也就理所当然地拉着她的箱子走了。一个黄昏,夕阳照在她一身飘逸的黑色衣裙上,映衬得她的背影显得格外的落寞。也许,她的过去也曾经是伤痕累累吧。
房东依然用酒麻醉了他自己。天天四仰八叉在沙发上。
自此,他的前妻也不再过来了。
过年的时候,我们忙的不可开交,就再没心神去理会房东的生活。
及至偶然一天,忽然看到房东贴出的对联:
穷也罢,富也罢,醉吧
东不管,西不管,酒管
横批是:拿壶酒来
经过的人看过都会掩口而笑。可我笑不出来。
忽然想起在哪里看到过的话:女人让家庭充满希望,魅力让世界生机盎然。都说男人是一部车,要有好的女驾手。
看着房东的萎靡消沉,我想,如果她的前妻离婚以后学会放手,或者干脆他们不离婚。结果应该是另一个样子吧。
没过多长时间,我们搬离了他的家。只是后来又听说,他们的儿子因为在学校里打架,把一个孩子打成了脑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