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喜欢你毛茸茸的》 40.40

    黑色的长剑刺入胸膛，于雪涔眨了眨眼睛，脑子里有些糊涂，他抬起手握住剑身，手掌被锋利的剑锋割破，血不住地涌出来。

    “你……”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晦暗的小巷不见了，那个穿红裙的女孩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飘雪，和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青年，“陆梧……？”

    心口很痛，手也很痛，痛到全身发麻，痛到他无法思考。

    “……怎么是你？”他蹙着眉头，疑惑地看着眼前执剑的人，茫然问道，“这是何处？”

    剑身又没入心口寸许，眼前的人是陆梧，又不像是陆梧，他的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长发飞散，不言不语，像一尊冷面的修罗。

    于雪涔痛哼一声，喃喃道：“为什么？”

    长剑穿透了他的胸膛。

    心口被穿透的感觉有些奇怪，他渐渐的感觉不到疼了，眼前的一切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他踉跄着朝那人走近，任由剑身在自己身体里穿过，于雪涔抬起鲜血淋漓的双手抚上那人冷峻的面容，一字一句地道：“为什么是你？”

    “陆梧，”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着颤，破碎的不成样子，“为什么是你？”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风雪凛冽的就像刀一样剐在他身上，他抬起手，隔着那块黑布摸了摸陆梧的眼睛，对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可他已经听不清了。

    他的身体已经开始麻木，渐渐没有了知觉，他张了张嘴，却已经发不出声音，他努力地抬起手想抱住陆梧，却终究是无力地坠落到无尽的黑暗里去。

    黑红色的雾气一点一点抽离于雪涔的身体，重新聚成一团，最后化作一个女孩的模样。

    女孩穿着一身红色的裙子，脚上踩着一双木屐，她长得十分漂亮，皮肤却是不正常的青白色，在雨中看起来就像一只水鬼。

    她看着已经陷入昏睡的于雪涔，扁了扁嘴巴，露出十分苦恼的神情：“这可怎么办呢。”

    身后响起一串脚步声，她闻声回过头去，看见来人先是眼睛一亮，继而又皱了皱眉头，有些意外地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桑撑着把蓝色的伞，几乎是僵立在原地：“你……”

    “这么大的雨，”女孩歪着头，掌心向上伸出手去接落下来的雨水，“你应该好好在家待着，出来做什么？”

    “你……”小桑脸色发白，雨声也盖不住她声音里的颤抖，“你把他怎么了……”

    “我问你呐，姐姐，”女孩不悦道，“你怎么会来这儿？你跟踪我吗？”

    小桑两只手抓着伞柄，看着倒在地上的于雪涔，厉声质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小桑姐姐。”女孩蹦蹦跳跳走到小桑面前，仰着脸，脸上还带着那道被于雪涔抽出来的血痕，“你不该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我会不高兴。”

    小桑却一脸恐惧地踉跄倒退了几步，颤抖的双手抓不住伞，滚落到地上去。

    “算了，你总是这样，”女孩却浑不在意的笑笑，捡起掉在地上的伞，拉过她的手将伞柄塞到她手里，说，“你这样会生病的……”

    “你走开——”小桑一把甩开她的手，又向后退了两步，胸口剧烈起伏着，又惊又怒，“你骗我，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做什么吗？”

    女孩愣了愣，看了眼自己的手，接着又笑笑说：“我是答应过你，可是你先食言了，姐姐。”

    小桑脸上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她扭头避开女孩的视线，摇摇晃晃地走到于雪涔身边，将昏迷不醒的于雪涔扶了起来，于雪涔毕竟是个男人，而她只是一个力气不大的女生，要支撑起对方的重量实在有些勉强，只能勉力架着他一只胳膊，艰难地往小巷的出口挪去。

    “离他远点，桑如寄。”女孩冷眼看着，脸上不再有笑容，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小桑的动作，神色晦暗，“我不喜欢你和别人太亲近。”

    小桑脚下一滞，咬了咬牙，仍旧扶着于雪涔，转头望着女孩道：“我不会再听你的了。”

    “我叫你离他远点你没听到吗！”

    小桑尚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有一股大力将自己掀开，回过神来时已经和于雪涔一人一边摔在了地上。

    地上积着水，小桑穿着裙子，裙子已经湿透了，女孩似乎当真动了怒，那一下几乎毫不留情，她摔得太狠，手肘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整只胳膊都开始发麻，鞋子也掉了一只。

    雨仍在下着。

    女孩冷着脸走到她面前，为她撑伞遮住漫天的雨，沉声道：“你不听话。”

    她将伞塞到惊魂未定的小桑手里，又转身去捡起小桑掉的那只鞋子，接着单膝跪在她身前，亲手为她将鞋穿上，又十分温柔地笑了笑：“小桑姐姐，你要乖一点，你乖一点，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小桑瑟缩着身子往后挪动了些许，一脸恐惧，仿佛眼前的女孩是条正在吐着信子的毒蛇。

    女孩看她恐惧的样子似乎觉得很有趣，咯咯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又突然停住，转而换上一副冰冷的表情，冷冷地道：“你怕我？”

    小桑低着头，浑身抖得像筛糠，不敢抬眼看她。

    “看着我，”女孩忽然伸手掐住她的下颚，强硬地逼她抬起头来直视自己，“我要你看着我！”

    “你放过我吧……”小桑却紧紧闭着双眼，深吸了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道，“展眉，求你放过我吧。”

    女孩愣了愣，松开掐着小桑下颚的手，她低下头去，看了眼自己的手，再抬起头望向小桑时又换上一副柔情的神色，她看着小桑，漆黑的瞳仁里带着几分茫然，艳红的薄唇动了动，轻声道：“是你不肯放过我。”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雨声盖过了女孩说话的声音，小桑没有听清。

    她再睁开眼睛时只看见女孩已经远去的背影，那抹红色渐渐隐没在雨里，她松了口气，浑身瘫软，愣愣地在地上坐了许久，直到天边响起了雷声方才如梦初醒，忙起身跑去查看于雪涔的状况。

    然而原本倒在一旁的于雪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狐狸，小狐狸身上的皮毛沾了地上的泥水显得十分狼狈。

    小桑惊恐地捂住嘴倒退了几步，转身跌跌撞撞地往巷子外面跑去，没跑出多远又猛地停住脚步，折返回去，捡起地上的伞，将那只小狐狸抱了起来。

    小狐狸浑身被雨淋得湿透，一动不动的，若不是身体还微微起伏着，小桑都要以为它已经死了。

    “对不起……”小桑抱着小狐狸，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对不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经快要天黑了，小桑哭了一会儿才胡乱抹了把眼泪，抱着于雪涔踉踉跄跄地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

    她全身都已经湿透，抱着个同样浑身湿透的于雪涔格外引人注目，只能缩着肩膀低垂着头尽量捡偏僻人少的地方走。

    好在这种天气行人们大都来去匆匆，也没几个人注意到她。

    等走到公交站时却恰好错过了那一班车，她愣愣地躲在广告牌后面等了一会儿，下一班车却迟迟不来，只好走到路边去拦出租车，来往的出租车见她浑身湿透还抱着个东西的狼狈样却全都视而不见，不愿意载她。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之前在雨里淋了那么久，手机已经不能开机了，她叹了口气，只好抱着于雪涔抄近路走回去。

    雨势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只是始终没有停过，她埋头走了一会儿，眼前却突然一暗，一人截住了她的去路。

    “你好。”那人是个高高瘦瘦模样普通的青年，只是眼神有些阴冷，唇角微微勾着，状似礼貌地道。

    小桑心头一紧，并不搭理他，抱着于雪涔绕过他继续朝前走。

    “小姐，你手里抱着的是个妖怪。”那青年道。

    小桑闻言僵了一僵，脚下却不停，只把那青年的话当做耳旁风。

    她不搭理那青年，那青年却也不肯放过她，亦步亦趋地跟着，道：“你一个凡人，居然和妖邪为伍……”

    小桑猛地停住脚步，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那青年一眼，骂了一句：“神经病。”

    青年却笑了起来，边笑边道：“小姐，我这是好心相劝，免得你遭了妖孽蛊惑。”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小桑拿出手机，一手抱紧于雪涔，苍白着脸道，“你这个神经病，再跟着我我就报警了！”

    那青年却看也不看她手里的手机一眼，只是盯着她怀里的于雪涔道：“我这是在救你，你印堂发黑眉目间萦绕死气，只怕是妖邪入体，再要这么下去你就没命了，这位小姐，我看你还是把你手里那害人的妖孽交给我吧。”

    小桑抱紧于雪涔紧张地向后退去，脸色愈发的苍白，突然大叫了一声，转身拼命往前跑去，连手里的伞也顾不得了。

    那青年见状愣了一愣，很快回过神来，捡起小桑扔掉的伞，慢悠悠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