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赵可潼被姐姐可欣拉到房里好好捯饬。暂且不说。
这边赵家老宅门口的影壁古代称四合院大门前的那道四方石墙为影壁前,停了一辆黑色的老爷车,车稳于路面上时,副驾驶上,下来一位黑色西装、花纹领带皮鞋澄亮的年轻男子,他快步绕过车头,打开后车门,面向车首的方向,深鞠躬,表情严肃峻冷。
须臾,一只紧握红木杖的削骨嶙峋的手背从车内探出,待半只手臂出来,刚刚那名男子,两手扶住。依然是恭敬与畏惧的样子。
“爷爷,您慢点。”车内传来一声低沉而不惊风月的声音。
“阿辰啊,家里酿的酒带来了吗?”陈岳老爷子在阿南的扶持下,缓缓下了车。
“带了。”陈家二少着一身浅蓝色西装全套、白色衬衣配花色斜纹领带,头发三七而分,短而精炼。一对远山墨眉下,架一把西框金丝眼镜。随着陈家阿公的下车,抬脚曲身,也下来。
顺手代替了阿南,扶住老爷子。看上去,削骨瘦肩的老爷子即便已年过六十,身体也硬朗,他似乎有股不服岁月的精气神,使得他看上去,比车要高半个头,而他一旁亲孙――陈家二少爷陈星辰,却比陈阿公再高一个头。他扶着陈阿公,随着他的步子,往赵家老宅走。
司机见他们都已下车,就把车开到赵宅影壁旁的树桩旁。
丁香花,开得正貌美火烈。
“阿南。”
“少爷。”
“你去把车后的酒酿拿来,注意别摔了。”
“是,少爷”阿南向着那桩丁香花树走去。几瓣花的柔嫩沾在他的鞋底,从这里,走到别处。
阿南和司机各捧起一坛酒酿去追老爷子和少爷。
门口的两名守卫,一见陈家老爷子朝这边来,都弯下腰行礼。
“陈公,陈少爷。两位请稍等,待小的去禀报了老太爷回来领二位进去。”说着,其中一个守卫弓着腰退了几步,转身向宅里小跑着去了。
半晌,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从内廊传出,还伴随着碎步款款过来。陈二少扶着陈阿公向门这靠近。
一会,就见赵老爷子提着长衫跨门槛,他旁边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扶着他,跟在后面。那姑娘柳眉如月,眸拟星珠,鼻比弯钩,赤唇雪肌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陈阿公一见她不禁微微一笑。
陈二少也略微近了一步,俯瞰眼前的这位眼熟的姑娘。但见她面色细白红润,清而灵动的双眼仿佛跳跃着山间流动嬉戏的鱼群。羞红的玲珑唇瓣轻轻一点,再配合着一幕深黛柔婉的长发被特意梳好,用一根只有两朵花瓣的翠色玉簪子小束起一啾啾于一侧,其余的随性地垂落于腰际。
“究竟是谁!”陈星辰努力回忆,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她上下打量了赵可潼一番,雪白底面、柔粉色勾边的及膝小旗袍,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小腰。她嫩白的脚背藏在一双娇小皮鞋里。
“阿辰啊,来,这是你赵阿公,他可是你爷爷最信任的朋友啊。几十年的感情,永不改变。”陈老爷子换了一只手拿拄杖,空出来招呼陈星辰上前一些。
“赵阿公好。”陈星辰微微点头,笑若繁华。
“好好好。年轻人真俊啊。”赵老爷子也微微点头,笑意满满,“陈老哥啊,想当年,你可是咱军营里有名的帅将军啊,多少女孩子想嫁给你!看你,已经被你孙子阿辰给超越了呐。”
“那必须呀,我陈岳的子孙那肯定是一代胜过一代呀,是吧,老弟啊,你旁边这位是――”
“她是我孙女,排行老三,‘可’字辈,单名一个‘潼’字。”
赵可潼微微鞠躬,露出轻若莲泉的笑容:“陈阿公好。”
“好好!真是一个聪明的好姑娘!”
赵可潼抿嘴而笑。这一举动看似不好意思,落在陈二少星辰眼里。他挑动眉毛,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忽然,注意她那只弯在身前的右手食指上,赫然戴着那枚玫瑰戒指!
“呵,原来是下午茶馆的那个她!”陈星辰嘴角微扬。再去看她时,骤然发现这位赵家三小姐正斜睨自己。
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今天这身太难看了?
陈星辰赶紧低头瞧自己,没有任何污渍也没有褶皱啊。他再次去看她,赵可潼还是仰头斜视自己!他有点慌了,难道是头发乱了?
想着,陈星辰抚摸了一遍梳整齐的短发。好像也没有乱呀。这死丫头在看什么!
陈星辰三看可潼,见那鬼机灵的丫头望向别处,抿嘴偷笑。想掰过她问问,但是,两位长辈在这,他只好硬生生地委屈巴巴地盯着赵可潼颤抖的嘴唇,还有那双似弯月嘣珠的眸子。
“老哥,咱进去吧,老弟我备好了上等的好茶――你最爱的龙井,咱院子里好好叙叙旧!”赵括老爷子在可潼扶住下,往里面走了些。
“好好,我们哥俩也好久没在一起谈心了,平常虽然见面也不少,但总是生意上的事情,我时常都怀念咱俩当初在军营里,你我一个营帐,熄灯后,还能天地说个没完!”
“是啊,那段时光,赵老弟我,今生都不会忘。,来,我们进去吧。”
就这样,两位老人家于中间并排走着。外边分别是赵可潼和陈星辰。他们扶着各自老爷子,往正房庭院走去。
身后,老宅大门被两位守卫关上。
正房庭院内,灯火通明。自打辛亥革命后,赵老爷子就引进数不清的西洋玩意儿进了赵家宅。本以为会修个西洋别墅啥的,谁知道赵老爷子却说,老祖宗穿下来的房子,住着多好呀,西洋人有他们的好东西,我们用着,咱自己的好东西难道要丢咯?
所以,院内七八柱西洋电灯立在庭养得的花坛旁,香气四溢的丁香花瓣透着红光、披着淡雅的月色,使得庭院像是一个精心装饰的有情有调的地方。
一个着微醺淡紫色白色勾边旗袍的姑娘,站在庭院中央,两手规矩置于小腹前。她周围有四五个素色长衣宽裙的姑娘,和几个手背在身后,在一旁立一行的赵家守卫。
“动作麻利些,凳子摆好,茶具摆整齐!今天来的,可是老爷子最重要的客人,都把心提着点。若是做错了,惹到这位客人,老爷子要打要罚,我可救不了不了你们。听明白了吗?”
“是!凝姑姑!”女孩子们稀稀落落地回答道。
阿凝转身又朝后面那群男人:“你们也是,都把眼睛放亮放的远些,好好盯着!若是这位贵客出了什么闪失,我阿凝保不了你们。明白吗?”
“明白!”随着这声震耳欲聋的回应,赵老爷子一行四人后面跟着陈岳的司机和阿南。他俩一人手里一坛酒。
阿凝眼尖,一瞅就见老爷子和贵客他们来了。小碎步吧嗒吧嗒就去了。两手永远都放在身前。这女子像是被训练过一样的。
“阿公,都准备好了。”阿凝略微低首,声音平淡无漾。
“好。”
“对了,赵老弟,我差点都忘了,唉,看来真老了。上次你说我这酒好喝,今天我带了两坛来,阿南阿山!”
身后的司机和阿南端着酒坛子上前。
“谢谢!谢谢老哥!”赵老爷子高兴得合不拢嘴。“阿凝啊,你叫人把这两坛酒收藏到我的酒窖里。”
“是。”阿凝转过身,对着那边的家丁喊:“你们两个,过来把这两坛酒搬去老太爷的酒窖!”
靠近这边的两人应声过来,一人一个,抱着离开了。
“来,老哥这边请!”赵老爷子揽过陈岳的肩膀,从背后看,像是多年没相聚的好兄弟。陈星辰和赵可潼并着走在后面。
“喂,丑八怪,又见面了!”陈星辰压低声音,放缓脚步。
赵可潼狠狠瞪了他一眼。看一次前面两位老人家没有注意后面,低首看准陈星辰光亮的皮鞋,对着他调皮地一笑,这一笑让这位陈家二少骤然一愣,又立马心里大呼:“这丫头片子想耍什么鬼心思!”
忽然,还没等陈星辰他自己好好反应,脸上传来重重的踩踏!
低头一看一看,正是赵可潼这丫头片子的小黑鞋!还有她作恶的脚丫子!
这位二少,顿时气得不行,
但又不能发作,只能干瞪眼。
赵可潼踩了以后,心情大好,步子剑飞流星似的跑到她爷爷身后,望望天,瞧瞧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留下一脸懵逼的陈少爷!
“这死丫头!”陈星辰小声骂了一句。转过身,背对大家,捡起地上一片丁香花瓣,去擦鞋上被可潼盖上的灰印。听到身后传来两位老人家的对话。
“老弟呀,看你这位美丽孙女也有二十来岁了吧,可有许人家?”
“陆家大公子。”
“陆俊锋?”
“是。”
“不可不可!”
“为何?”
“这小孩我倒是有耳闻,广交女孩子,你家这位孙女怕是会受委屈。”
“老哥这话当真?”
“千真万确。”
“我会再好好考虑这门亲事。阿凝,斟茶。”
“是。”赵可潼身边的阿凝俯身给四个茶杯放茶叶。赵可潼心生一计,垂首见许多片丁香花的花瓣零落在地上,遂弯下腰捡起一片放进其中一个。
又对阿凝小声说了几句。阿凝点头然后去陈阿公奉茶。待到茶都奉好,阿凝退至一旁。
赵可潼端起白玉青纹的透色茶杯一边端到嘴边,一边窥探陈二少那边的情况,只见他也端起茶杯,在打开盖子的一瞬间,眼睛都直了,然后,迅速一个目光向赵可潼飞射过来。见她笑得都有些发颤,但又强忍着在那里喝茶。陈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放下茶杯。
“我打算把东直门的盐商交给我孙女可潼打理。”
陈老爷子一听,知道了这次邀请来访的目的。
“那正好,叫阿辰去帮帮她。”陈老爷子转过身,“阿辰啊,你离那条街不远,有空的时候多带带赵三小姐。”
“没问题。”陈星辰的声音静如止水,波澜不惊。
“爷爷,我去下厕所,肚子有些疼。”赵可潼捂着肚子,看上去有些焦急。
赵老爷子眯起双眼,盯着赵可潼那双溜溜的眼睛,料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走掉。
“去吧。”
赵可潼得到许可,缓转身朝游廊走去,待到阴暗处,她乐的要飞起来,紧绷的心一下子就松软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庭院那边,眼睛扫过陈星辰,见他正用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这边,挥挥手,小声说道:“拜拜!”
陈少看这鬼灵精怪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大家面前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怎么我面前一副混世魔王的样子。”
“爷爷,”陈少开腔,“去趟厕所。”
陈老爷子点点头。陈少起身向着赵可潼的方向过来。他穿过走廊,又来到一个明亮的院落里,见那丫头像是得到特赦一样,在院子里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喂,丑八怪,你在干嘛?”陈少向蹲在地上捡花瓣的赵可潼走去。可潼回过头:“喊谁丑八怪呢!找死是不是?”
“当然喊你,这里又没别人。”陈少大步来到赵可潼身边,也蹲了下来。见她把花瓣一片一片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摆在地上,组成一朵又一多花。它们像是从地里,冒出来,于地面绽放。陈少作为京城四少,什么没见过!今天看到赵家三小姐这样的千金居然玩起花瓣
她墨黑色的长发和两瓣花的青白玉簪子把这张小脸衬托得如一块精美又有些许瑕疵的玉石。
她光洁玲珑的小手,指却细长。
“你的戒指呢?”陈少望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赵可潼。
“手上――啊,戒指呢!”赵可潼回头在地上巡视,“刚刚还在手上的。”
陈星辰看她焦急的模样,起身寻找。他围着庭院花坛绕了一圈,又一路边走边看:“是不是掉到前院了?”
“不会呀,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吃了一口桌上桂花糕,那时还在呢。”
陈星辰听闻,径直去了石桌旁,果然在,桌子下方灯光照不到地方,躺着那枚黑色花瓣银色镀边玫瑰戒指。他幸亏戴了一副眼镜,不然,很可能真的找不到。
“这里。”陈星辰弯腰捡起。
“谢谢。”赵可潼的心里十分感激,她是很爱这枚戒指的,爱它的颜值,那不必说,主要是,戴着习惯了,不戴着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太舒服。
“这个戒指的扣松了,明天我去给你加固下再拿来给你。”
“哦?好,谢谢了。”
“没事。我们去前院吧。”
“好。”
夜色下,一高一小的两人,一个看上去步履稳健,一个一看就知道装作沉稳,像一个随时准备搞花样的。他们的背影和谐地消失在三进院落里。只留下半院“地花”,盛开在地面上。微风一略,又吹散了。
而这一切,早被赵家三进院落里侧门外的陆家大公子看了去。
“有趣的女孩子。”
而另一边,陈少收好戒指,却不曾想,他把戒指带离可潼身边的这十多小时,竟给她带来了不小的磨难。
究竟是什么?
陈少能否及时帮助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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