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心上人这几近宣告的坚定语调,又看到他俊逸的眉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与爱恋,齐英萱内心数月积聚的酸涩一扫而空,像是甜的化不开的蜜一般,汩汩流出,嘴上却还不愿意认输:“知道了,你这般说,终究不合礼法,传扬出去,我这妒妇的名号可就安死了。”
看她一扫阴霾,容颜愈发明媚起来,楚遂枫心下一松,念着长辈还在等,便牵着她迈步朝前厅而去。临进门前,楚遂枫一顿步,转头,便在某个白皙的面颊上印了一下:“你吃醋是因为在乎我,若非担心你气到自己,我倒愿意日日看你吃醋。”
齐英萱俏脸一红,佯怒着挣开他的手,率先一步进了杜仲堂。这人,竟这般洒脱不羁,这大庭广众的,怎可如此?平日惯是温文有礼的样子,说起话来当真如无赖一般,总有些他奇奇怪怪的道理,却,却让人心里欢喜。
楚遂枫轻笑一声,跟在后面。进了门,爹娘和齐伯伯皆已端坐于上,旁边的院子里还摆着好几个御赐敕封的箱子,旁边侍立着数十护卫,看来,便是自己此番的赏赐了。与萱而一同上前,恭敬地向一众长辈们行完礼,楚家上下都起身,依礼制顺次而跪,等候礼部尚书宣读旨意。
齐尚书凝神看了两眼自己的准女婿,清嗓宣读赏赐圣旨,除了之前的食邑七千,此番又加了七千,都是京畿附近的重镇,民生富庶,属于肥厚之地,足见陛下对他的看重。另有各地朝贡的奇珍异宝,古玩字画,绫罗绸缎,玉石漆器许多件,楚遂枫听得头一阵一阵晕,只是估摸着似乎有点家业了,该得找个人帮着自己管家了。
待宣读完这些,楚遂枫恭敬高呼万岁,旋即谢恩领旨,起身后又不住拜谢未来的岳丈大人。齐尚书拍着他的肩,直叹后生可畏,眼里的赞赏自是掩都掩不住,然而深深的目光里似乎有些楚遂枫看不懂的东西,一瞬而逝,却让楚遂枫一阵心惊。
宣完旨,正值午饭的时辰,楚家要留他父女二人一同用饭,齐尚书却笑着婉拒,只道皇命在身,还得再去柳家。楚家也不好再留,倒是楚云氏拉着齐英萱的手把她留住了。吃饭的时候,楚遂枫不住地给齐英萱夹菜,还连声劝她多吃点,身子这般瘦弱总也不好,惹得齐英萱面色红红,楚连寻夫妇低头互看一眼,眼里皆有着满意之色。
饭罢,楚遂枫本想再留萱儿一会儿,但毕竟于礼不合,不可坏了她的清名,便亲自将她送回齐府,直看着她进了府门才转身离去,径直回府去。
“恭请杜大姑娘,遂枫有事相求,不知可否劳动姑娘大驾?”楚遂枫斜倚在门口,偏着脑袋,打量着凝神作画的红衣女子。
“哦?何事?说来听听。”杜白衣头也不抬,仍专注于画卷,笔下呼呼生风,寥寥几笔,一簇青竹便栩栩如生。
“这个,你也知道我大小有个郡王在身,食邑又在增长,赏赐好像也蛮多的,这么多钱我又不会打理。娘亲体弱,素来连相府爹爹都不让她管,自然不会管我的,我这还未成亲,没有另立府邸,这不只得来求助于姑娘。”楚遂枫装着可怜作了一揖,似乎那些钱和资产是烫手山芋般,得找个人脱手才自在。
“你是让我帮你管家?你也放心?不怕我将你家底败光?”杜白衣轻嗤一声,瞪着滴溜溜的眸子对着他,故意吓唬他。
“怎么会呢?按名分上说,姑娘现下是我房内唯一之人,钱财既然交托于你,自由你花用,不过,若说姑娘担心败光家产,那遂枫便努力些,让家产多一些,留给姑娘慢慢败。如此,姑娘可答应?”楚遂枫笑着上前,仔细看了看那副青竹,白衣的笔墨果然又进益了许多。
她虽然这般说,可楚遂枫知道即便她在相府里的花销,也是用自己的财物偷偷贴补回来,这样的人,怎会胡乱挥霍自己的家产呢?更何况她总能让自己很安心,交给她无疑是现下最好的选择。
杜白衣似是有些好笑地打量了他一会儿,发觉他不像在开玩笑,便点头答应了:“好,在你那夫人进门之前,我可以先替你理着,只能保证不败光,至于别的,恕小女子力所难及。”
楚遂枫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本以为要再费一番唇舌,如此甚好,他连连点头答应着:“如何处理全权交给你,多了姑娘自己留着,算作酬劳,少了我不追究。我信得过你。”
杜白衣朝他翻个白眼:“哼,那我便随意咯,倾家荡产莫怪我?正好近日看上一些地,我先去帮你买了来。”这人,战场上走了一遭,倒更是没个正形儿了。
楚遂枫把一串沉甸甸的钥匙递到她手上,二话不说,转身便走,悠悠然的声音传回来:“想买什么便买什么吧,全凭你高兴。”
了却了这桩大事,楚遂枫心里安定不少,正欲出门去逛逛,看看这京都年下的盛景,岂料一出门,便看见一淡黄衣衫的清秀身影正背对府门,负手而立,脚下不住踢着石子,身形有些熟悉,看起来似在纠结着要不要进去。
楚遂枫上前,畅然一笑:“不知这位兄台守在我家门前,可是在等什么人?怎地不让人通报一声。”淡黄的身影猛然回转,一张无比熟悉的脸映入眼帘——式微。当即下跪行礼,“原来是公主殿下驾到,未曾远迎,是臣失职,请公主殿下恕罪。”
式微已不似先前那般天真,明丽的美眸中尽是高华的气度,伸手扶起楚遂枫也是恰到好处的距离,用疏离掩盖着关切道:“不必多礼,本宫听闻郡王得胜归来,心间挂念便来看看,得了父王应允,郡王便陪本宫四处走走看看吧。”
“是,臣遵旨,公主请。”楚遂枫点头,二人皆秉持着君臣之间的界限,恪守礼法,只用一闪而过的眼神表露着关切。
式微说想要骑马去郊外走走,时值隆冬,许多地方都在飘雪。她素来喜欢雪,在皇宫里的威势之下,似乎连雪都无法长久停留,都是转瞬便被清得干干净净。楚遂枫明白,便让常成牵了两匹马来,二人一同策马朝京郊奔去。
风声呼啸在耳边,雪花片片凝结在眉梢,零零落落的雪堆随着愈发深入山林而演变成漫山遍野的洁白,映目而来,皆是苍茫之色。楚遂枫也喜欢雪,这纯白炫目的光华能掩盖一切污秽,甚至能将那铺天盖地瘆人的血腥也全部掩埋,让人心内素白,似乎从未有过任何污浊一般纯净。
眼前的世界慢慢变得清冷肃静,少了人烟,就连虫鸣鸟叫在这冰雕玉砌的世界里也难得一闻。雪也越来越深,马儿已经无法再前行,二人下了马,改作步行,将马儿拴在树上,经过□□的马儿乖乖得等着。楚遂枫伸出一只手搀扶着式微,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山林里穿行,身后苍茫一片,只余留两串脚印为伴。
这里没有外人,甚至没有别的生物,二人再不必掩饰一切,式微任由楚遂枫搀着,一如许久之前那般信由他带着自己去任何地方,也不必说话,便能都明白彼此所思所想。进了山,突然发现了壮丽奇绝的景象,二人不禁惊叹出声。
他们所处之处,是两座山的夹谷,此刻正午刚过,日头还很亮,灿烂的日光毫不吝啬地洒到一侧山上,那边的积雪便消融无几,渐渐露出依旧火红的山叶,似是红枫,又有些旁的,一派赤红火热之态。
而另一侧,因为受不到阳光的丝毫垂怜,此刻仍旧一片雪白,只隐隐能看得出包裹在云衣雪缎下的山形。一谷之隔,冰火两重天,便是秋冬两季,不能不让人慨叹造物主的奇妙——自然之力。
楚遂枫凝神看着壮美的景色,一旁的式微突然悠悠开口:“师兄,日后,我们怕也是就如这山的两边,一谷之隔,两个世界吧。”语气间并不见得难过,只是有些叹惋,说着,还转头冲楚遂枫一笑,笑得纯净,不夹杂任何感情,一如雪白。
楚遂枫想了想,淡淡道:“或许吧。命运有时不是我们能选择的,但是,我会护你周全,这誓言绝不会忘记。”
式微偏着脑袋想了想,清淡着有些俏皮:“我想着,怎么算我也是公主,若是不触怒父王,可保一世无忧。没准儿,日后要我护着你也说不定呢?”
“这话不错,只是,微儿,有些事儿你心里有数,师兄不必多言,你当知师兄素日行事自有分寸,当不至如此。倘若当真有那一日,你绝不能为我做傻事,一定要记着,必得先护自己周全。”楚遂枫想到如今自己正在走的路,不禁眉头微皱,无论如何,不知道微儿知道多少,也不知道微儿是为了什么参与进来,但绝不能让微儿为自己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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