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文艺少女自传》 44.初心少女

    忍足侑士，关西大阪人，来自一个人口丰富、氛围相当欢乐自由的大家族。由于父亲工作调动他13岁从大阪转学来到东京，冰帝很多人都晓得他父亲是东京某大学医学院的教授。

    他刚来冰帝报道的第一天便跟迹部景吾在网球场一决高下，虽然惜败于冰帝王者却照旧是一战成名，先不说冰帝那条的潜规则，作为在迹部景吾手下撑得最久输得最体面的人，忍足侑士的大名在当天放学后撒了欢一般从冰帝学园各个角落冒出来。

    等开学一周过去，他长相好、身世佳，妥妥黄金优质男友的条件更成了女生们心照不宣的秘密和蠢蠢欲动的理由。

    日子再久，不知道谁先传出的消息，第二天冰帝的男生们又羡又恨地大饱眼福——姑娘们的裙子比平常短了五公分有余！

    写情书的、表白的甚至尾随他回公寓的……

    忍足侑士在保证她们不会打扰到自己的前提下默许了各式各样的小心思，有个不解风情的迹部作对比，他能蝉联冰帝no1便毫不稀奇。

    他的搭档向日岳人，在冰帝也是榜上有名的王子様。

    对于青春期早熟的女孩儿们来说，与忍足侑士那种有着强烈性吸引力的男友理想型不同，向日岳人属于充分激发女性保护欲和母性的可爱小男友。

    “岳人君的话，大概就是那种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傲娇草系少年呢。”

    冰帝的女孩子们笑着一致认可了这句判定。

    虽然遗憾又庆幸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好运的妹子能俘获可爱的草系岳人君，不过女孩子们日常围观忍足侑士疼爱搭档的画面似乎也能琢磨出将来向日岳人恋爱的情景来。

    整个网球部、甚至整个冰帝再找不出第二个像忍足侑士一样了解、纵容向日岳人的，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记曾经宍户亮才是跟向日岳人感情最好的小伙伴——两人共同从冰帝小学部一起升上来、又从小一块儿打网球，认真说起来忍足侑士属于后来居上。

    从头到尾，很多人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为什么会组队？

    向日岳人的体力和杂技式的网球技术注定不能单打独斗，可忍足侑士不同，他球技精湛、论体力他更是能跟迹部全力以赴打上四五个小时、有着缜密的思维，单打才是最适合他也最能出彩的网球方式。

    唯一的解释，是忍足侑士为了向日岳人能全力打出自己的网球、为了弥补冰帝缺陷的双打力量而牺牲小我？

    不论别人怎么想，反正名取希是不相信的。

    越是眼皮子底下的怪异和秘密越是难以让人察觉。

    在两个人如日中天的冰帝黄金组合呼声下，越来越少人记得当初那个单枪匹马来到冰帝、戏剧性同迹部不打不相识的少年忍足侑士原本是个单打选手，也天生是个单打选手。

    “让一个单打选手欺负一个双打选手”，名取希唇角含笑，比起胜负已定的比赛她的关注点不知又跑到哪里，“那孩子要哭了哦，坏心眼的迹部君。”

    迹部不为所动，他眼里的坚定丝毫不曾因为场下的任何情况动摇，也许他早已预见此种情形，也许在他的计划里还有比眼下更糟糕的情况。

    球场上的战况堪称。

    记分牌停在，忍足侑士以绝对的优势领先，向日岳人的那1分是刚刚他消极应对故意送出去的。

    本就心有挂碍的向日岳人早已在崩溃的边缘，他僵立在网前，忍足似乎说了句什么可他毫无反应。

    名取希觉得自己仿佛能看见向日岳人的影像一点点支离破碎，而往常最护着他的忍足侑士则继续一球接一球狠狠地、毫不犹豫地砸向他脚旁。

    这样的比赛已经不能叫比赛，单方面的□□更适合形容眼下的场景。

    “6-1，忍足侑士胜。”记分员的声音响彻全场。

    所有人都没动静，欢呼的掌声、不服输的誓言、失败的悲伤、旁观者的调笑……

    只有风拍打着树叶，噼里啪啦地掩盖什么东西破碎掉的同样声音。

    “这就是——冰帝正选的实力？”

    盛怒下的迹部吐出的每个字都像带着冰碴，炎炎夏日里冻得人骨子里透出颤栗，他在嘲讽向日岳人，也在询问所有旁观的冰帝部员们。

    迹部景吾扭头就走，将所有人——包括名取希，全部甩在身后。

    第二个离开的是忍足侑士，他不再看低垂着头陷入自己世界不愿出来的向日岳人，寒着脸大步穿过人群。

    宍户亮、泷荻之介、三年级学长们、几个准正选的一年级……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犹豫着，还是跟着走了。

    球场里陆陆续续散了干净，只剩下仍在观察向日岳人的名取希和桦地。

    “你怎么没跟迹部走啊？”名取希问老实的大个子孩子。

    “……不需要。”桦地轻轻皱眉，迹部不需要他陪着，盛怒之中的迹部景吾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名取希点点头，没想到桦地又加了一句：“留下，陪你。”

    虽说整座山都是迹部家的财产、从球场回别墅迷路的几率也微乎其微，桦地还是觉得自己应该留下来。

    名取希微妙的不虞被桦地的这句话治愈，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并不言谢：“你个子长得好快啊……”

    她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差距，桦地抿抿嘴肩膀沉了沉。

    “走吧，我们去看看问题儿童。”名取希带着桦地往球场里走，“待会儿可能要辛苦你了。”

    桦地不明所以，名取希撇撇嘴，叹了口气，“向日君早已脱力了吧？还能坚持站这么久……”

    说话的同时她已经站在向日岳人面前，她的话理所当然未能引起对方一丝一毫的反应。

    “除了力气，恐怕斗志也没了呢。”名取希轻笑。

    “……”他嘴唇动了动，名取希贴着他才听清，“……你也觉得啊……”

    “觉得什么？”

    “……我果……然是……太糟……糕了……”他的话断断续续，几乎每个字都要深深换一口气，僵硬的两腿微微发颤，全靠网球拍支撑着。

    名取希点点头，接着问道：“要退出网球部吗？”

    红发少年猛地抬头，眼里的血丝映衬着凄厉让名取希禁不住瞳孔紧缩，她错误低估了网球对他的意义和影响。

    她对网球的既有印象，总是被这群少年们一次又一次刷新。

    “……”向日岳人终于支持不住，一屁股栽到地上，他颓丧地扔了拍子，说出的话又与行为截然矛盾，“我不会退部的，绝对不会。”

    他死死盯住名取希，一遍遍重复，哽咽的、有气无力的、充满祈求和无助，无端让人心生怜悯。

    “那你想赢么？” 至少该给他一个拥抱，名取希想。她坐在他身旁，闲极无聊地同他搭话，忽然问，“你带手帕了吗？”

    “……什、么？”

    “我没有手帕，如果你也没有，那就等回去再哭。”名取希在他僵硬的神色里再补上一刀，“还是你要用你身上的衣服擦眼泪？”

    “……”她明晃晃的嫌弃叫向日岳人沉默，少年的不甘、恼火、颓废一下有了倾泻的理由，“切……迹部怎么会找你做女朋友……”

    “当然是因为我美丽善良、温柔大方、聪明可人……世上一切形容词用在我身上仍然觉得差了一个更好的。”

    “……”

    名取希插科打诨够了，也没忘记自己的任务：“你还没回答我呢，想赢么？”

    “当然。”向日岳人平静下来，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褪去了往日的跳脱和可爱，展现出一个少年的沉稳和执着来。

    “为什么呢？”名取希摇头，笑着感叹，“你们这些打网球的，你、迹部、不二……为什么总想着赢呢？”

    那种奇怪的疑惑表情再次出现在向日岳人脸上：“打网球不就是为了赢么？难道迹部没告诉过你冰帝网球部的规矩？在冰帝是不允许两个字的。”

    “迹部下棋还输给我过呢！”名取希骄傲地扬着下巴，话末她还是摇头，“你这个答案不对，如果要赢，世界上能赢的方式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网球？”

    “因为打网球快乐啊！”向日岳人急了，语速飞快，刚刚平复的呼吸随着他坐起来和大声说话再度紊乱，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神亮得惊人。

    “打网球快乐，这个答案我是认可的。那你现在快乐吗？”

    “……不，一点也不……”

    “为什么？”

    “因为总是输。”

    “为什么输了不快乐？”

    “因为想赢。”

    “原来你从刚学网球时就开始不快乐，真可怜。”

    “怎么可能！那会儿天天输，天天我都回家更努力地练习，第二天接着去挑战……我的第一个对手，我花了三个月时间才把他打败……”

    “那会儿输了为什么还会快乐？”

    “因为自己一定会赢回来的啊！”

    “那现在呢？”

    “废话！当然也会……”

    向日岳人的话音戛然而止，他又惊又怕地睁大眼望住名取希，不敢相信那样的豪言壮语出自他自己之口。

    “有个打网球的少年跟我说，他从前打网球的时候也经常输，可越输越开心，因为他发现有那么多比他厉害的高手在等着他一个个打败，光是想想就觉得每天有用不完的劲练习网球；后来长大，他的技术越来越好，有无数人慕名来看他的比赛，他从很少会输到很难再输，原本让他觉得快乐的网球却叫他变得越来越寂寞，球拍变成他双手双脚间无法挣脱的镣铐，每场比赛他都不断对自己说……”

    名取希仰头望着天空，陷入回忆的唏嘘里久久不言，向日岳人等了半晌终究没忍住，他轻轻地开口催促：“然后呢？你的朋友输了吗？他现在还在打网球吗？”

    “输了呢，有个同样是红发的少年打败了他……”她笑起来，望着向日岳人的发色如释重负般，“我的朋友呀，都输到哭鼻子了呢。”

    “噗……”向日岳人忍俊不禁，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在取笑的是名取希的朋友，人家还拿对方的故事来安慰他，怎么讲他笑话故事主人公都不太厚道，少年的脸色逐渐向发色靠拢，别扭地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虽然他是喜极而泣，不过我当时笑得比你还夸张呢。”

    “你的朋友现在还打网球吗？”向日岳人一边问一边当真掰着指头开始数，“中学网球界的高手，迹部、手冢、真田、幸村……还有打败你朋友的红发少年……会是谁呢……”

    他数了一圈，那些名字名取希或者听过或者没听过，她老神在在地不点头也不摇头，向日岳人泄气：“到底是谁啊？”

    “想知道？”名取希竖起一根手指，“偏不告诉你。”

    “桦地，背上他，我们回去。”

    “wushi。”

    “……喂？！做什么？！”少年呜哇大叫，徒劳地挣扎过后还是被桦地背着跟在名取希身后往回走。

    “……喂，部长夫人……不是，我是说名取桑……”红发少年无措地东张西望，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回自己的眼神，他眼神复杂却终归松了口气，望着名取希粲然一笑，红发亮过斜阳余晖，“谢谢你。”

    “部长夫人，还挺好听的。”名取希背着手笑眯眯地咂摸那个称呼。

    “……真是女版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