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成孽》 20.怒火冲天

    半年后。

    云端上，锦陌一抿红唇，拨开周身云雾，极目远眺，却只看到水墨画般的群山，心里像火烧一样焦急，面上却半分不显，只是脚下的速度在不断增加。

    一边的清澜却实在抑制不住怒火，冷着声音道：“我们早该知道，教主不会随随便便给彩云一本箭谱，那箭谱后面居然有那么多飞行法术和功法！现在到哪里去找她呀，她随便作个变化之术，我们也不知道啊！”

    锦陌微微拧眉，绝美的容颜上是无奈的神情，道：“你不应该早就知道吗？教主出手，何时吝啬过？你只看一步学一步，就不要在这里抱怨了。我唯一意外的是，彩丫头竟敢带着九红狸偷偷离开虚空辰界……”

    清澜只觉一股闷气郁结于心而无法发泄，愤怒得几乎发抖，怒道：“彩云也真是冲动，还未学成就往外跑，让我抓住了，我非要……非要……”清澜说不出后面的话，但她几乎要气疯了，身上顿时仙气激荡开，速度一下倍增，瞬间就超过了锦陌，飞在前面。

    看清澜飞那么快，锦陌急急追过去，劝道：“你也不要鲁莽……依我看，彩云在我们不知道时已经学完箭谱了，她早就计划要出去，还要瞒着我们，她带走九红狸也是怕我们用她们之间的契法找到她。”

    “彩云还能想这么多，她不是每时每刻都在训练吗？”

    “她练习的时间越长，她想的就越多，那些重复的动作又不需要脑子。”锦陌面上也不由自主着急起来，“我就担心她只知道练箭，却没有真正和人拼命打斗过，到时候出什么事。”

    “那我们快走吧！”清澜急急道。

    东海的海水“哗哗”地冲击着岸边的大石，漫漫的阳光泠泠地在海上闪动出金色光芒，迷漫起的大片水雾铺面而来，凉爽的水雾令人心旷神怡，四周翠树成林，真是：水光万顷开天镜，山色四时环翠萍。

    锦陌和清澜很快飞到了蓬莱仙岛的入口，她们落在东海岸边的一块大石上，四下看看，因为这入口处仙气没有仙岛其他地方浓郁，所以四周没什么异兽，都是树林，除了浪花的回音，什么都听不到。

    清澜不由懊恼，要有人把守在这里，也可以问问话呀！

    天知道，除了截教弟子，三界里有几个人没有通天教主的允许能进蓬莱仙岛，更何况是敢硬闯呢？所以蓬莱仙岛的入口都没有仙人。

    锦陌轻轻看了一下入口的结界，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道：“还好，彩丫头还没有出去，我们在岛里找找，看看她在……”

    清澜打断她：“锦陌师妹，彩云已经出去了，”锦陌讶异地看过去，清澜没看她，右手在空中虚画一个圆，又一抹，指着一处，锦陌仔细瞧了瞧，却看不出端倪。

    清澜说道：“你看，这里的阵法变了，这是彩云的仙力，她在这里步阵，想拦住我们，呵呵……她也不想想，她的阵法是谁教的？”

    锦陌暗忖道：世界上就有那么些人，天生对某些事情一点就透，清澜师姐就是这样，她在阵法上的天赋实在惊人，彩丫头的阵法就是她教的，不过……彩丫头怎么会想到用阵法困住她们？

    只消片刻，清澜就解开了阵法，打开了结界，只见面前大海轰地一声裂成前后两个世界，一个黑暗，一个白日，以一道水状结界为边缘，甚是奇异，外界此时正是晚上。清澜道：“我们快走吧！”

    锦陌嘴里道了声“好”，愣愣跟着往外走，但直觉又觉得不对劲，低下头，忽望见清澜随风飘逸起的长发以及她澜色的裙摆滑过大石，脑中灵光一掠，失声道：“师姐，等等！”

    清澜正回头来，只觉青光一亮，天空上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箭阵，幽幽泛着青光，无数的仙力在瞬间交织成复杂的纹路，万道箭形青光雨点一样落下。

    像雨一样的万千箭光倾盆落下来，锐利磅礴的气势让清澜和锦陌顿时浑身僵硬，两人的眼睛里出现了数以万计的仙箭，青色的轨迹像流星一样煌煌坠来，两人却无法动弹，因为那箭光瞬间就落了下来，看着慢，实际上只是箭尾的青光拖出了长长的残影。

    箭光落地，与地上的阵法相接，清澜和锦陌赫然被罩在一个巨大的青光笼子里，青色仙光荧荧，竟流动形成婴儿手臂粗细的青柱，将两人关住。

    锦陌眸光闪动，忽然将右手一扬，一道银虹清啸开，正是锦陌的武器，一柄寒光凌厉的上古神剑——“坔水剑”，剑身细长，剑尾尖锐如刺，剑光成浅色水蓝，莹莹耀眼，让人不敢直视。

    锦陌脚下一踏，腾空翻折着腰身，自上而下，将手一挥，“坔光剑”爆射出强光，劈斩在铁笼上，耀眼的光茫之后，仙笼却完好无损，锦陌落在地上，脸色微变，这箭阵仙笼竟如此坚固。

    清澜脸色也不好，上前一步，对着空中喊道：“彩云，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

    “清澜师姐！”彩云显出身形，她竟然一直站在旁边，只是锦陌和清澜心里着急，又赶着解开阵法，竟没注意到四周流动的些微其他仙力。

    “锦陌师姐，清澜师姐，对不起，我必须拦住你们。”彩云上前一步，她神色微敛，似温软下来的眸光里流露出些许歉意。

    锦陌瞧着彩云忽然就出了神。只见她一袭青衣及地，黑发半挽，留些长发垂落在身后，明明该是一个清丽绝色的佳人，秀美的容貌却像蒙了一层寒冬腊月的凝霜，眼神干净却漠然，神色冰冷而无情，她像雪山里一位不谙世事的仙子，却又冰冷得让人难以接近。只有此刻，在面对两位师姐时，眼里才有冰雪融化的温暖。

    锦陌心底忽然一叹，百年的岁月竟没让她心里的冰冷减轻半分，如今还过之而无不及，难道真的要报了仇，她才能重现笑容吗？

    但想想虚空辰界里，彩云为了报仇日夜习武，甚至为了突破境界，她甘愿放弃剑术转学弓箭，教主的眼光极准，彩云对弓箭果然有妖孽般的天赋，有了箭谱的帮助，更是一日千里。

    锦陌回忆起虚空辰界的种种经历，她忽然觉得如今自己没有资格去阻止彩云，但是，彩云如今真的有能力报仇吗？锦陌迷茫了。

    见彩云一人出来，清澜往她身后看了看，把眉头一皱，盯住彩云，道：“九红狸呢？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我喂她吃了一个仙果，她睡过去了，过两天就会醒。师姐不用担心。”

    “那彩云……你快放我们出去！我怎么都没想到，你学成的仙法居然是用在我们身上的！”清澜痛心道。

    “对不起……清澜师姐，我等了一百多年了，我不可能永远等下去，”彩云忽然闭上眼睛，扬起头，感受着徐徐的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半响，回头看向清澜，眼里满是伤痛：“我不想让那人再活下去，师姐，我等不及了，我必须去杀了他！”

    看着这样的彩云，清澜竟哑口无言，一百年多了，她亲眼看着彩云如何日夜不休地训，也曾想过有一天，彩云会杀了仇人，恢复笑容，此刻她不该阻拦的啊！可是……清澜犹豫起来。

    “你有把握吗？”锦陌出声道。

    “有！”彩云毫不犹豫回答道。

    锦陌忽然冷冷一笑，“你在撒谎……”

    彩云的手指微微一动，锦陌的神色竟突然愤怒起来，她失去理智叫起来，而清澜则焦急地上前拦着她，说着什么。

    彩云静静看着她们神色失态，却听不到一点声音，因为她已经封闭了仙笼的声音。

    “师姐，我真的时间不多了，彩云求你们，不要来找我。”

    彩云眼中忽有泪水缓缓滑下，她的眼里竟满是水一样的温柔。彩云隔绝了里面的声音，却没有隔绝外面的，所以锦陌和清澜能听到彩云的话，她俩顿时愣住了。

    “两位师姐，一百多年，真的……谢谢你们。”

    彩云说完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腾空而起，出了截教与外界的交界，天地一黑，结界关闭了所有光芒。

    “彩云，彩云……”看着那抹青衣消失在空中，锦陌第一次感到这样颓败，她忽然愤怒地拍打仙笼，不住地唤着彩云的名字。

    “锦陌师妹，你不要喊了，她听不到的，你等等，给我半日时间，我解开这个阵法……这个阵法又混合了箭阵，彩云这丫头还真会想呢。”清澜叹息着动起手，神情里满是疲惫，她的目光带了一丝恍惚，她居然不知道手里的动作该快点还是慢点，她还真希望彩云能报仇，又担心她安危。

    “你还是快些吧，我有点担心彩丫头。”锦陌看出了清澜的想法，催促着说道，清澜霍地惊讶抬起头。锦陌却没有看她，望着无边的海面，苦涩地笑了下，道：“法力我还不担心，但以彩云现在的临战经验要打过灵珠子转世的哪吒还是太勉强了，我担心她会出事。”

    “对啊，那我们快出去找她。”清澜醒悟，手里的动作突然变得飞快，只看得到残影，这样解阵法的方式实在骇人听闻。

    “不……我们去找教主！”

    清澜一顿，不敢相信地抬起头，喃喃道：“锦陌，你在说什么？”

    锦陌眼神坚毅地望着碧游宫方向，一字字道：“这事必须告诉教主，我们不能因为她一个人，拖累整个截教。彩丫头自己要任性，但是我们不能跟着……”

    “什么？”

    “你忘了封神之事吗？”

    清澜震惊地看着锦陌，像不认识她一样，缓缓摇了摇头：“不，我要去找彩云……她是我们师妹，我不能……”

    “截教和彩云，你选谁？”锦陌冷冷看她，清澜顿时愣住。

    清澜呆滞哀伤的模样让锦陌很是不忍，但她必须这么做。心道：彩丫头，为了截教，我也只能这样做了，见过教主后，哪怕他不同意，哪怕被逐出截教，我也会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