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成孽》 17.锦陌的训练

    截教里一直是风和日朗，远远一阵微风徐徐携了花草的润气抚过青山，越过清流，一直吹到凌烟洞所在的回凝峰上。

    凌烟洞在回凝峰峰腰，前面是一片平地，凌烟洞形状颇为奇异，像有一把刀从回凝峰斜上方切下来，又横切出去，留了一片光滑石地，然后从石壁上截洞成府，上悬鎏金大字——“凌烟”二字。

    截教弟子但有学成，可在仙岛上寻一奇峰，自修洞府。讲究细致的，修座宫殿美轮美奂。或有懒散的，或有上古筑府不愿改动的，或有想近万物而得自然之道的，都以山为府，以洞为家。

    锦陌则是个另类，自傲于剑术精深出众，小成出师，为辟洞府便挥剑劈山，劈不近半又斜了角度，一怒之下再横斩出去，就成了这个模样，偏她又不放弃筑府，天长日久，山石上生长些青草，洞府隐在奇花异草里也不突兀，不知是舍不下脸承认剑法不精，还是要引以为警鞭策自己刻苦练剑，锦陌就在这儿住下了。

    此刻凌烟洞前空地上热气腾腾，还传出一阵喧嚣动静。

    “右手高些……”

    “腿，再弯点！”

    “锦陌……师姐……锦陌师姐！”凌烟洞前空地上，彩云踩了两根木桩，在半空里蹲着马步，小脸热腾腾地红，面上汗如雨下，身上的寻常青衫也被汗浸透，一双杏眼渴望地望着前方那位黄衫佳人，企图获取一丝关注。

    “彩丫头，坚持住……这是习武的基本功。”锦陌头都懒得抬，她正忙着教九红狸鞭法。

    妖一般以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为武器，九红狸有九尾，能以九尾为鞭。但九尾再厉害，到底比不得上古那些血脉纯粹的神龙，而且九红狸想着，她既然能使九尾，难道舞不动这一条鞭子？通天教主能送出这鞭子，定然是知她有那天赋的。而事实恰恰相反，九红狸练的头几天，把自己鞭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正好那时锦陌让彩云自己练基本功，也闲着，便主动说要教九红狸鞭法。

    九红狸本不喜锦陌，再加上先入为主，觉得锦陌是使剑的，又怎会鞭法吗？所以九红狸拒绝了。没想到，锦陌又是个强硬性子，直接抢了九红狸手里的灭魂九龙鞭舞了一段，仙姿翩翩，鞭影重重，红茫如电光闪烁，九红狸瞬间被惊艳到……

    于是，在锦陌对九红狸这一个月的教导里，两人关系那叫一个一日千里，而彩云就越发被忽视了。一个月前，至少锦陌还关注一下自己，偶尔关心一下，这两天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彩云心里苦啊！

    彩云也不知道自己和锦陌的关系什么时候发展成这模样，初见时看不对眼，一场拼命厮斗，一个受伤，一个险些丢了性命。哪怕在煌煌碧游宫里，通天教主的眼皮子底下，彩云也能冷眼看她，可短短一个月，彩云对她己不自觉有些依赖。

    而令彩云忧伤的是，锦陌已经不大搭理她了，眼里只有九红狸，啊啊啊……到底谁是来学武的呀？

    “可……你两个时辰前就是这样说的。”彩云讷讷道，见锦陌不理她，又说道，“而且……而且我已经蹲了四个时辰了……”

    “胡说！”锦陌软声嗔道，回眸一笑，巧笑嫣然，“你从正午开始蹲，现在天还大亮着呢！”

    “截教里不是没有天黑吗？”彩云的身体开始发抖，这是气的，她咬牙切齿地继续道：“而且……你还引下太阳精火在我底下烧，我都快烤熟了。”

    只见彩云身下，两根木桩之间，燃了一片火，往下看，像火海一样，真真让人晕眩，两根木桩是用不惧火烧的千年暝海木做的，眼看已经隐隐有黑烟冒起，彩云也是一直运转着仙力，才不至于被烧死。

    “熟了？”锦陌又回头看了看，“衣服都没着起来呢！别说话，再坚持一会，等九红狸练完这段……”

    彩云欲哭无泪，天哪，亏她前几天还觉得这个师姐是个好人，锦陌说她平日练武还要回安音谷，太麻烦了，让她就留在回凝峰，她一感动就应下了……早知……早知道是这个情况，打死她，她都不留下来。

    彩云苦着脸大叫道：“锦陌师姐……可以换个练武的方式吗？我觉得这样蹲下去，一点用都没有！”

    锦陌一顿，一手支颔竟认真思考起来：“也是，该换一个了！那你喜欢时间长的，还是时间短的？”

    “短的！短的，当然是短的！”彩云连忙道，急急从木桩上跳起，在空中漂亮地翻了几转，落在太阳精火之外，刚落地便起身望向锦陌，生怕她反悔。

    九红狸正停了手中长鞭，一手支腰微喘着气，见此，她嘴角竟狠狠抽搐两下，这笨丫头，真是活该被人坑，卖了都得帮人数钱！没听出锦陌话里的不怀好意吗？

    “去哪里？”见锦陌转身欲走，彩云问道。

    “你跟上来就知道了，九红狸你也来吧！”锦陌算着时间，这一个月彩丫头不得不一直运转仙力来训练，她身上的仙力有一半已经可以用了，再练下去，也没什么成效了。

    锦陌跃上云端，往峰顶去，九红狸和彩云对视一眼，九红狸伸手招下云朵，拉着彩云跟上去。

    锦陌带着彩云和九红狸到了回凝峰峰上一处悬崖，站在崖上，往下看，只觉黄鹤难至，猿猱不攀，下面一片烟雾缭绕，根本看不到底，这山崖高而险，陡峭异常，像一面微斜的镜子，只是镜面坎坷不平，且山崖下罡风阵阵，吹得衣衫猎猎作响。

    彩云脸色发白，在罡风里站得不大稳，结结巴巴转头：“我们……我们要练什么啊，要不……我们回去……蹲马步挺好……我蹲一天都不累……回去吧？”

    罡风一股一股地从脖颈冷冷灌进，九红狸都有些心惊，她可摸不准锦陌心思，在这里要练什么啊？

    锦陌忽婉转一笑，如百花绽放般盛美繁华，彩云和九红狸顿觉背脊一凉，相视一眼，十分默契地拔腿就跑，但腿下忽然一拌，两人都掉了下去。

    “啊！”惨绝人寰的叫声在崖下叫开，随后又被罡风呼啸的声音掩过。

    锦陌悠悠起身，收回长腿，闲适地拍了拍衣上不存在的灰尘，笑道：“这几天就一直想着换个方式教你们，一直没说，唉……谁成想，你们自己送上门了！”

    九红狸如果听到这番话，非掏出灭魂九龙鞭跟锦陌打个几天几夜，这叫什么事啊，想换方式的明明是彩云那丫头好吗？

    “啊！”

    疾风落下里，九红狸努力招来云彩，但云彩刚聚还未凝，便被狂烈的罡风卷散了，想来，这也是这崖边没有云彩的原因。九红狸只好在崖壁上凸起地方急踏数下，以减缓下落速度，这才有空看看彩云。

    彩云更是连云都招不来，也无法像九红狸那样随机应变，但连着几天的蹲马步让她下盘稳了许多，只见她借罡风之势稳住身体，面朝大地，脚踩崖壁，以一种似坠落似奔跑的模样在崖壁上跑着，虽作用不大，但却减缓了下坠的力道。

    实际上，彩云在练武方面很有天赋，只是自小有师傅撑腰，有姐姐保护，对武功十分懈怠，但仍有不错的武功底子，锦陌一个月的训练，让彩云的基础越发稳定。

    “有教无类！呵呵……还真是截教一贯的做法！”九红狸美目微闪，露出几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