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垂头丧气地走出碧游宫,身旁则是眉开眼笑的锦陌。
锦陌自己都没想会是这个结果,她以为就算不会被罚到那个地方去,至少也会有其他惩罚,更何况还有师傅他们给教主煽风点火呢!
因了好心情,锦陌对彩云也看着顺眼多了,锦陌笑道:“丫头,跟我回凌烟洞吧!”锦陌摇了摇手上银白色的呼风铃,清碎的铃声“叮叮”响动。
彩云却防备地后退几步,她和锦陌并不相熟,且第一印象又不好,彩云当然对她亲近不来,再说,她也不知道凌烟洞是什么地方,谁知道她打什么主意。
云中忽然传出一道长啸,抬头看去,竟是一只火红的朱雀在云端翱翔而来,似一团灼灼的火焰在云里翻腾。
朱雀周边的祥云瞬间被蒸发成薄薄水雾,白茫茫的水汽被它的羽翅挟夹着,向彩云两人飞来,气势如虹,凛然威风。
临近时收了速度,优雅地缓缓落在彩云两人面前,身上的热度也散去了。锦陌顺手安抚地摸着朱雀弯下去亲近她的脑袋,看着那只神气漂亮而高贵的朱雀,彩云吃惊地后退两步,吃吃地道:“这这……这是?”
锦陌勾唇一笑,眸光盈盈灵动,刹那间美艳动人,彩云看得一愰神,锦陌有一种高傲张扬的绝美,令人情不自禁想膜拜于这种美丽之下。
“走呗,我未来的小徒弟!”锦陌笑着伸手拉过彩云,语气带了些俏皮,又多了几分温柔,她莲足轻点,带着彩云落在朱雀背上。
彩云本欲挣扎开,但忽觉察到锦陌是牵了她手,而非拽她手腕这一细节,心里顿时一暖,再听到那句“小徒弟”,更是恍惚了一下,就乖巧随着她上去了。
方站在朱雀身上,彩云有些心惊,尤其是感受着脚下脉脉动着的温热触感和轻软的羽绒,这朱雀看着不大,能承受她俩的重量吗,不会掉下去吧?
“无须担心,她原形本要大很多,因我喜欢,便让她变小了,你若还担心,我让她恢复便是!”似看穿彩云的想法,锦陌说道,又捏个仙诀,朱雀身上红光一绽,竟大了数倍,长长的羽翅一展,彩云竟产生一种遮天盖日的迷幻。
“站稳了。”却是朱雀长翅一扑腾空而起,飞进云里,锦陌知彩云未坐过灵禽,怕她跌下空去,便细心地出言提醒。
闻言,彩云心里蓦地涌上几分感动,又有一点忸怩,觉得这样温柔细致的的锦陌和之前的大不相同。
祥光浮云里,明眸皓齿的锦陌宛如漝漝发光的骄阳,明丽动人,时刻吸引着别人的目光,她眉眼间俱是清高傲岸,却不惹人厌,好似她天生就该是这样的天之骄女。
看着看着,彩云突然很羡慕她。
羡慕她肆意快活的姿态,羡慕她的高傲与漠视一切的气度,羡慕她的潇洒,羡慕她的快乐,羡慕她……她有着爱护她的师傅、疼爱她的师伯和师叔们。
她,是极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彩云静静看着她,脑海中那个煞气汹汹的身影慢慢淡去,面前这位高傲艳美的天之骄女的影象却逐渐清晰。
彩云突然很想问问她,为什么之前会那般蛮横的与她死斗,可刚开口就灌了一嘴风,彩云忘记了自己正站在朱雀身上疾速飞翔,咳咳咳……彩云捂着胸口,咳得脸色通红。
“你没事吧?”锦陌讶异地看彩云,心下犯了嘀咕,她居然不会在空中呼吸!但还是伸手扶住彩云,另一只手轻拍她背部,“运转仙力,便不惧高处的风!”
闻言,彩云运转起仙力,果然,迎面虽仍有大风吹来,她却呼吸如常,也没有风刮眼睛的涩疼感,彩云有些兴奋,在云里四处观看,对这种临风玉立的感觉新奇极了。
忽想起锦陌的手仍放在自己肩上,彩云不自在动动身子,低声道:“谢谢!”
见彩云浑身不自在,锦陌明白她是不适应自己的接触,锦陌也不是个自来熟的活泼性子,便收回手,后退一步,拉开些距离,又见彩云忐忑不安抬头看她,锦陌心想可能是吓到她了,又冲她安抚地笑笑。
想了想,锦陌问道:“你多少岁了?”
“七岁……快八岁了。”彩云不大确定,这些时日她经历太多事了,那些灰暗阴翳的过去,她能不想便不想,所以很多时候对时间这一概念糊涂得很。
“什么?七岁!”
锦陌震惊了,漂亮的凤眼瞪得圆溜溜的,上下左右地打量彩云,彩云怯怯地缩缩身子,暗想:应该没算错年纪啊!
锦陌忽然一巴掌拍在额头,羞愧得想自杀,红唇翕动,不住念叨:“我的盘古大神嘞……我锦陌居然有一天会欺负一个七岁小女孩,想我锦陌从小叱咤截教,上拔多宝师伯胡须,下踹东海游龙……没想到临了,却欺负上了一个七岁小女孩,天啊,本仙子一世英名……付之东流啊……”
彩云嘴角轻抽了一下,默不作声地将心里那个高贵天仙的形象卷起来。
“哎?等会儿……”锦陌忽然将目光移到彩云身上,好奇道:“你怎么会有这般高强的修为?”锦陌一直没想到彩云的年纪这般小,是因为彩云修为不错,但彩云这般年幼,她身上的修为又怎么修来的?
“教主不会无缘无故给弟子提高修为,他只会送给弟子护身的法器,能有这般修为,难道你有什么奇遇?”
锦陌好奇的目光看得彩云一阵发虚,彩云老实道:“是别人传给我的。”
“阐教首座——清源妙道真君,杨戬?”
彩云惊道:“你怎么知道?”
锦陌俏丽一笑,道:“你身上仙法用的是阐教的功法,阐教那些老东西……”锦陌顿了一顿,避讳地隐去后面的话,“阐教十二仙也就那样,徒弟是非正统不收,且规律森严苛刻,阐教很少有弟子出昆仑山,也仅是清源妙道真君在昆仑山外……因为……”
“怎么可能,那哪吒?”彩云猛地尖声打断道,“陈塘关的哪吒呢?他怎么出的昆仑山,而且他还……”
锦陌惊讶极了,见彩云脸色狰狞,又迷茫地念念叨叨,几乎要陷入魔障。
锦陌捉住彩云无意识挥舞的手,输送仙力过去。彩云只感觉一道清凉顺指尖浸入,蔓延至大脑,彩云一下子回了神,心头一松,悲痛如潮水般滔滔涌来,几欲落泪。彩云没哭,硬将泪水逼回去了。
“怎么了?”锦陌小心地问道。碧游宫里,通天教主问了斗争经过,却未提起彩云的经历,锦陌所能知道的,仅仅彩云的身份而已。
“没事……没,没事!”彩云矢口否认,只是她反应这么强烈,说没事,她自己都不信,但她又不想说,只好沉默。
其实,彩云只是在逃避,逃避正面那段惨烈的经历。
她自欺欺人地将伤口捂住,便以为能相安无事,殊不知,捂住的伤只会变得更加严重,而且,终有一天,会反噬。
锦陌愣愣看着彩云,明明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碧色丝带扎两个总角,一双杏眸水灵灵,未长开的五官清秀中尚存的一些稚嫩,让她在可爱里又显出一分青涩倔强,
可就是这样惹人怜惜的小丫头,这样幼小,便遭遇了最可怕的恶梦,在那一双如梦如幻的琉璃眸子下,竟涌动着无尽的疯狂、绝望和仇恨。
看着这样粉饰太平的彩云,锦陌心里忽酸涩得厉害。
她不明白,这个不过七岁的小女孩到底经历过什么,竟磨去了她天真烂漫的笑容,连行事说话都变得小心谨慎,当触及某些事时,又会立马变得歇斯底里的疯狂……
锦陌伸手撩了下彩云额前细碎的发丝,状似轻松地说道:“嘛,彩丫头说没事,便没事,看我作甚,彩丫头这个名字多好听啊,我以后便这样叫你了。”
彩云怔怔盯着锦陌含笑的美眸,一颗心似浸进温水里,暖暖的,那种甜蜜的感觉像极了师傅初送的那块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