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成孽》 5.又飞了

    听到九红狸的嘲笑，林里的空气瞬间压抑起来，仿佛被人施加了凝结空气的法术，空气好似凝成有实状的胶质。

    突然，“哈哈哈……”震耳欲聋的笑声响天彻地，庞大的妖力喷薄而出，瞬间笼罩了这片树林，强大的威压狂风般席卷而来。

    无数的生灵倏然跪倒在地浑身颤抖，这威压竟刻意绕开彩云，但仍让彩云呼吸困难。

    周围笼罩起黑色的妖气，雾一样弥漫着，沾染了妖气的树木微微泛起了血色的光，黑暗里的血光妖治美丽。

    彩云心惊胆战，好浓郁的妖气，竟蕴含了如此大的妖力，这里的树木只怕百年之后便会成妖。

    一阵狂笑后，锁曲冷声道：“行了，我不想跟你们打嘴仗，九红狸，冥夜，这乾坤弓，是我的！”

    “呵！锁曲，你也不怕风大闪舌头，大家各凭本事嘛！是吧，冥夜！”九红狸笑道。这九狸言语里竟是要结盟冥夜，明明前头还讽刺了别人。彩云咽了咽口水，这女人真是……

    “呵呵，还真是你九红狸的风格呢！”冥夜正说着，忽然放出自身的强大妖力，竟是直接撞向锁曲的妖力，漠声道，“汝等妖族小辈，速速退去！”

    这却是对林间其他的妖说的，彩云怔了怔，这人莫不是……还是个好妖？

    两股龙卷风似的妖气迅速相撞，当真是：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声势浩大，白光炫目，树林上空的云层竟刹那间烟消云散。

    彩云却当即目瞪口呆，面上浮起死灰之色，竟是无比的绝望！

    眼前的一幕颠覆了彩云的认知，妖力的对撞将天地之间的一切一扫而空，树林上空数万公里，不见一缕白云，也不见一个生灵，原本在树木上空密密叠叠的树叶也被一扫而空，连树枝也断裂消失了，露出广阔苍茫的天空和裸露的大地。

    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灵力柱，将这一片范围的一切东西完全销毁，灵力柱周围的树木像被巨兽狠狠咬了一口，留下残缺的躯体，苟延残喘在大地上。

    以彩云为中心的大地裂开蛛网般的缝隙，仿佛大地崩裂，碎裂成无数块似连非连的土片。

    这一刻，仿佛天地都为之震撼，风云皆静止。寂寥无声里，彩云突然明白，她的小动作，一直都在这些妖的眼里，她的防备、小聪明等等，只是一只蝼蚁临死的挣扎罢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手段都是笑话！

    彩云陡然跌坐在地，双目无神呆滞，乾坤弓“铮然”一声，落在旁边。

    而在此刻，周围却有无数妖一涌而上皆是争先恐后地争抢乾坤弓。

    “看来这些小辈不听你话啊！”九红狸显出身形，一袭红裙似火焰燃烧，墨发狂舞，宛转蛾眉间陡生万种风情，斜躺一张玉寒床，慵懒高贵。

    “这种蠢货，多了也麻烦。”黑袍加身的冥夜却是意外的容貌普通，但一双寒眸如灿星却格外特别，虽阴鸷却气势惊人。

    冥夜微皱眉头，这些蠢货真是麻烦，蠢就算了，还蠢到自己面前！

    微微抬手，正要灭了这群蠢货，却嫌脏了手，正踌躇间，厉风扑来，冥夜转身，迎上狂笑的锁曲。

    “冥夜，出手啊！”

    眼中一寒，冥夜飞身而上，在天上与锁曲打斗起来。两人身影迅急如风，动如闪电，时而有星辰光辉射出，时而有残月异象，撞击时有巨大的金属铿锵声，庞大的妖力几乎撕裂空间，四周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阴翳一片，恍如灭世。

    九红狸瞧了一眼上空打斗的两人，撇了撇嘴，随手甩出个护罩护住呆愣的彩云，摇了摇头：太过审时度势，在修道路上可走不远。

    九红狸转身直上云霄，却兴致勃勃在一旁看两人打，心里则暗暗咋舌。

    彩云身处在护罩里十分安全，却也无法逃走，但看着四周形容各异、面目狰狞的妖肆意撕杀，彩云也失了逃走的希望。

    突然，最前方一只鸡首人身的妖被一刀斩下头颅，鲜血喷溅数尺，头颅咕噜咕噜滚出老远。

    彩云抬头便觉一片血红劈头盖来，泼洒在护罩上，她的双眸却瞬间失了神，呐呐道：“姐姐……”

    彩云和碧云是一对双生子，那时家穷，为了活命，父母是想卖了她俩的，被师傅看中便抱养上山，那时她俩也才两岁。

    彩云不知道凡人是从何时开始记事，反正两岁的她和姐姐都记得。

    其实她家祖上也曾风光过，听说似乎还出过一两个大人物，但家道败落，又有战事频频发生，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为了补贴家里，也不得不做卖女的下作事。

    那天，父母背了她俩走了一个多时辰的山路，隐隐知道自己会被卖掉是一件不好的事，她俩一路都没有出声。

    在半路上，遇上了师傅。白衣翩翩，眉目温和，她说，要收她俩为徒。父母允了，收了师傅的钱欢天喜地走了。

    她躲在姐姐身后，忐忑不安。姐姐却拉着她扑通一声，跪倒下去，道：“拜见师傅！”

    她呆呆愣愣，懵懂间，师傅递上一块白色的糕点，她急忙送进嘴，她好几天没吃东西。

    那榚点好香，是梦里都无法想象出来的味道，好甜，从舌尖甜到心底。

    眯眼享受着那糕点，只觉那是世上最美的味道。

    正意犹未尽，又有一块糕点递来，抬头便见着姐姐温柔的眼神，她偏头一看，师傅也含着笑意。张张嘴，她轻声唤道：“师傅！”

    ……

    身子忽颤抖起来，脑子里闪过无数片段。震天箭穿云而来，溅起铺天盖地的鲜血，那红色淹没了世界，也淹没了她。她拼命地在血红里哭，她张口欲喊，却不知道喊什么。

    彩云悲戚地坐着，无助地向四周看，却仍是铺天盖地的血红，四周的妖已经杀红了眼，血染了一地。

    那血，彩云看着它出神。

    血，哪里来的血！

    粉色，那血上的粉红色身影是谁？

    彩云似乎陷进了一个死胡同，她踉踉跄跄找不到出口，她好害怕，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撕心裂肺地咳嗽，她好想喊，可她不知道该喊谁！

    地上的乾坤弓忽地一亮，彩云脑中一下便清明了，她脱口而出：“姐姐，师傅！”

    彩云一下清醒过来，突然低头复杂地看一眼乾坤弓，它……救了她。

    看一眼四周血腥的撕杀，一股作呕的血气弥漫，彩云忍着那种恶心，低声道：“乾坤弓，你能带我离开这儿吗？”

    未得回答，一道闷哼声从上空传来，明明很轻，却让世界一静。

    抬头望去，竟是九红狸将一把匕首插进冥夜后背，然后迅速跑到锁曲旁边，抬手一掌，彩云不及防见着一只巨大的血掌压下，四周的妖一愣神，竟突然爆裂成浓浓猩红的血雾弥漫开来。

    这时，乾坤弓忽然光茫大作，次啦一声带着回不过神的彩云冲出了血雾。

    冥夜撇一眼飞过的彩云，嘴角微扯：“手段不错！”

    锁曲阴沉着脸，不复大大咧咧的莽汉样子，目光如炬：“冥夜，你必须死！”

    九红狸则掩唇浅笑：“冥夜呀，今日便留下吧！”

    ……

    彩云又被带飞了！

    她不懂，那些妖是怎么一回事，明明之前对乾坤弓趋之若鹜，现在又为了恩怨打打杀杀。更不明白，那九红狸是站的哪边，若说她是墙头草，可明明冥夜比较强啊！

    但彩云却顾不上这些，因为她又在高空里快速飞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