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白敬轩也已经起来了。那位阿姨便殷勤地把早饭端上了桌。然后有些拘谨不安地站在旁边。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叫你过来有点急，还没吃早饭吧，一起过来吃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阿姨不好意思地笑着拒绝。
“有什么不好意思呢，还是说嫌弃我们家默默做的早饭不好？”苏玉玲佯怒道。
“哪里哪里？都说女儿像妈，你看你这姑娘和你一样能干。”
“是吗？呵呵。”赵默默一听心想这阿姨八成是误会了，正想解释，却见苏玉玲一副笑意盈盈样子，便禁了声。
“默默啊，人家阿姨夸你呢，还不快说谢谢。”言语间倒真像是在教育自家女儿。
赵默默连忙道谢。
白敬轩安安静静地吃饭，倒像是没看到这一切一样。
“快吃吧，等一下还要去学校呢？”苏玉玲见赵默默迟迟未动筷，便催促道。
“这么快？”没等苏玉玲开口，白敬轩便接过话道：“不早了，送完你去学校，我还要上班呢？”
虽然两人交集不多，赵默默也大致上知道白敬轩是个大忙人，她没想到他办事的效率可以这么快，昨天晚上才聊的事，今天一早就兑现了。倒好像是提前就已经谋划好的一样，即便是没有昨天那番谈话，今天也会是同样的情形吧。等等，她还没转过神来……
“还不快吃！”白敬轩的语气总是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让人无法拒绝。
“哦！”赵默默收起满腹疑虑，迅速地干掉了面前的一碗稀饭一个馒头。
“好了！”
“去把你的书包背上。”苏玉玲提醒道。
“书包！”赵默默一阵恍惚。上次背书包还是在半年多前，每次吃过饭，背上书包蹬上自行车就往学校冲，那时候除了学习，家里的事都不需要她操心的，这才半年时间而已，书包，学校，老师，同学这些对自己竟然一下就变得那么遥远而陌生了。
苏玉玲摇摇头，站起身来，去赵默默的房间拎出一只半空的书包出来，递给她。
“只要带必要的文具和书本就可以了，复习资料秦老师那边会给你准备好的。”等赵默默背好书包，白敬轩早就准备好，拎着公文包等在门口。
“他们兄妹关系还真不错。你儿子虽然严厉，可是对妹妹是真心疼啊。”阿姨笑着说道，一脸羡慕。
“大的照顾小的，应该的。”苏玉玲意有所指，并且深深地看了白敬轩一眼。
“他们要走了，咱们也去看看默涵，有些事情我跟你交代，不清楚的地方你问我。”苏玉玲带着阿姨往赵墨涵的房间走，赵默默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想到一年前的自己，心下一阵黯然，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涌上心头。
“走吧！”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转过头去，正碰上一张温和的脸。
“姐夫！”
“我说过，那不是你应该过的生活。秦老师还等着呢？你知道他的脾气。”
“秦老师——”赵默默喃喃道，她想起了那个动辄就会暴跳如雷的暴脾气的年轻老师，虽然为师，更多的时候却像兄长，像朋友一样的对待他们班上的每一位同学。不禁莞尔一笑。
“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白敬轩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连带默默也大着胆子话多起来。
“想起以前在学校的时候。”
“不用想了，很快就到了。”
两人下了楼，一起上了车。这时尚早，街上行人不多，车辆也很少，白敬轩车速开得很快，不消片刻工夫，便来到了云水高中的大门口。以前坐白敬宇的车也过来过，似乎要多出很多路。
“这么快？”
“以前小宇也带你来过？”
“嗯，至少要多出一半的路。”
“其实云水高中离这里很近，抄近路很快就能到，敬宇那小子八成是自己想玩，故意跑了远路。”赵默默在心里默默地板着指头数着字数，今天的姐夫显得特别的和蔼可亲，话都多了不少。
“姐夫，原来你也没那么可怕啊？”
“以前我很可怕吗？”
“嗯”赵默默毫不避讳，“原来几乎见你一回就要被你批一回，当然怕了。你都不知道你脸黑着的时候，真的很吓人。”
白敬轩摸摸鼻子，微微皱了皱眉头，掩饰自己的尴尬。
“下车吧！”
两人解了安全带，走下车。校门口老早就站了一个人左右张望，是秦东。
“赵默默！”赵默默刚一下车就被一声大喝给吓住了，恍惚中就看见一个人直冲冲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定睛一看，正是自己一年前的班主任秦东。他还是老样子，略带凌乱的发，稍长的刘海垂在额前，一副大框眼镜占去了半张脸，隔着镜片都能强烈感受到的锐利的目光，一切都好像是和一年前没什么变化。
“秦老师！”
“给我站着别动！”秦东手指地面，声厉色荏地吩咐道。赵默默遵照指示，一动不动原地站好。
秦东转过去对上白敬轩，两道同样锐利的目光交汇，互不相让。不知为何，赵默默看得心惊胆战，总觉得下一刻这俩人会打起来一样。
“一家人总算出来一个明白的了。我还以为你就是耍耍嘴皮子呢。”昨晚批改作业熬到半夜刚刚睡着就被一通电话给吵醒，抓起电话就想骂娘，却听得那边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跟他说要把他的学生给送回学校。都说医者父母心，身为人师又何尝不是对每个自己教过的孩子怀揣着一份父母之心？虽然时隔半年之久，对于那个一年前那个原本该有大好前程却因为家庭变故而中途弃学的学生，每每想起，秦东都有一份沉重。毕竟老师也不是圣人，也会有有心无力的时候，惋惜之余，他没有办法做更多。
一周前，一个男人找到他。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从衣着打扮，言谈举止中可以看得出来，这人绝非一般人。原本以为是这届学生里那位同学的家长，不曾想对方一开口，便提到了一个他最不愿去提的人。一听说那人的身份，他就更加火大，脑子一热，什么可以说不可以说的话都蹦出来，反正他已经不是学生家长了，那么他怎么骂都是可以的吧。等他发泄完之后，那人却只是淡淡一笑，
“说完了？”
“说完了！”
“如果我送她回来读，你还愿意接吗？”
“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来说，不觉得晚了吗？”看出那人面有惭色，秦东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心想，你一句对不起就好了，他原本好好的学生就因为你家的破事这么生生给耽搁了大好前程，他心疼啊，他替学生不值啊！
“秦老师，你是文化人，应该也知道朝闻夕死的典故，虽然现在是迟了些，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就问，愿不愿意接纳。”秦东的咄咄逼人却并没让那人露出半分的恼羞成怒，依旧是温文尔雅不疾不徐地样子，就好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闲适淡然。求人能求成这个样子，这也是没谁了。
秦东愣生生被他的反应给气得笑出声来。看来激将法是没有用，这次是碰上高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