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总，你怎么亲自过来了，打个电话就行了。”何水良挪着略显富态的身体，从走廊尽头一路小跑直奔急救室这边，最后在白舒城面前停下。用手背抹了抹头上亮晶晶的汗珠，来不及喘口气就先打招呼。听人说白舒城亲自到医院来了，他不敢有丝毫怠慢，放下手头的忙了一般的事儿事就急急忙忙就跑过来了。
“何院长不用特意赶来，里面的是自家人，不得不来呀。”白舒城悠悠地说。
“那是……”何水良看了看抢救室紧闭的门，疑惑道。
“儿媳妇，车祸。”
“赵默涵？我去看看。”何水良神色间闪过片刻的犹豫，没躲过白舒城的敏锐的眼神，他出言阻止：
“何院长，如果是破坏规矩的事情，就不必做了，我相信您的管理能力，也相信贵院的医生定会全力以赴。”
“那是那是，治病救人是我们的本分嘛！”何水良附和道。
“敬轩啊，你也别太担心。”何水良走过去在白敬轩的肩膀上拍了拍，安抚道。
“何叔，谢谢你！”白敬轩敷衍地应了一声，这不能怪他。发生这么大的事，搁谁心里都不好受。此刻他心乱如麻，时而想起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又时而担忧着眼前这不可预估结果的现状。对里面的情况他一无所知，这是他第二次有这样的无力感，上一次还是在十年前那场怪病的时候，那时候有默涵陪在自己身边，自己最终挺过来了。这一次，她却没能陪在他的身边，他必须要自己学会去面对。
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门开了。
情况怎么样，所有的人都围着刚刚走出的医生。
“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不无遗憾地说。
“默涵，我的默涵，我的默涵啊！”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刘淑芬一边哭一边试图往里面闯。被里面的医护给阻止了。
“你不能进去，病人的情况现在还很不稳定，你这样会延误治疗的。”
“你是说，我女儿还活着？”刘淑芬问的小心翼翼，生怕医生给出否定的答案。
“我什么时候说人不行了？”医生被她这一问弄得莫名其妙。
“医生，我媳妇儿情况怎么样？”
“情况不妙，我们已经尽力了，也只能保住她的命，至于其他，我们不敢保证。”
“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说过植物人吗？”
“植……”
“这几天很关键，如果能醒过来，恢复的效果就会比较理想，如果醒不过来，很大程度上会成为植物人。等脱离危险之后，你们记得多陪陪她，跟她讲一些过去的事情，刺激她的脑神经，有助于她的恢复。”
“谢谢医生。”
在医院已经一周了，白敬轩一直守在她身边，连也不洗，胡子也不刮，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沧桑的油腻中年男一样。
“敬轩呢？还那样？”白舒城问道。这阵子可把他给累坏了，公司要顾，家也要管，一天到晚到处跑，真是上火。原本那个应该做事的人此刻却像没事人一样趴在窗口那里像雕塑般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窗外，就好像没听见他们在谈他一样。
“敬轩，敬轩”白舒城连喊了两声。白敬轩这才从懵懂中醒转过来，一脸不解地看着他爸。
“爸！”他叫道，像个迷路的小孩儿一样，脸上写满了委屈，内心装满了酸楚，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精明和枪杆。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儿，跟我回家，我有事跟你说。”白舒城看了看胡子拉碴的白敬轩，脸色瞬间变黑。
“好。”白敬轩竟然连问也没问就跟了白舒城走出病房。
“亲家母，你怎么了？”白舒城和白敬轩走后，苏玉玲就直直地盯着门口发呆。
“舒城的脾气我了解，他越看起来没事就越有事，我担心他俩会吵起来。”苏玉玲没有隐瞒，如实回答道。
“那还愣着干什么啊，快跟过去看看。”刘淑芬催促道。
“那这。”苏玉玲看了看睡在床上的赵默涵，犹豫了。
“这有医生，还有护士，这不我也在嘛，你去吧！”看到苏玉玲的眼神儿，刘淑芬登时明白了，却原来是担心这回事，为默涵有这样一个贴心的婆婆倍感欣慰。心情也稍微宽敞了些，便安慰起她来。
“那默涵这里就拜托你了。”
“说啥见外的话呢，默涵不止是你媳妇儿，她可是我亲闺女啊。”
“瞧我，说胡话了。那我去了。”说完，苏玉玲便拿起放在一旁的包，急匆匆地朝外面走去。
白宅。
“看看这是什么？看看！”白舒城啪地把一摞文件摔在桌上。白敬轩却连看也没看，依旧目光呆滞地站着。
“你那半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呢，给谁看呢？你这个样子，赵墨涵会好起来吗？啊！”白舒城吼道。响声惊动了正在房间里玩耍的白氏小兄妹和白敬宇，都纷纷跑来观战。白舒城仿佛是没看见一样，怒火已经让他快要失去理智了。
“跪下，你给我跪下！”白舒城气得浑身发抖。这时苏玉玲也已经赶回来了，急忙一旁劝阻：
“舒城，有话好好说，他都已经当总经理的人，再说孩子们也都在，你这样让他以后还怎么去见人呢？”
“你看看他那个样子，他还像是个总经理吗？你问问他，还知道自己是谁吗？”白舒城红着脸冲苏玉玲嚷道。回头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白敬轩，猛不丁地飞起一脚踹在白敬轩的腿窝处，这一脚踹得不轻，白敬轩脸色大变，硬生生得忍着没喊出声，直挺挺地跪在地板上。
“给我跪下。”
“舒城，实诚，你这是干啥呢？”苏玉玲焦急得都快哭出来。她不知道接下来白舒城还会干什么，总之不会是自己希望发生的。白敬轩刚刚那结结实实的一跪，怕是膝盖上少不得磕出淤青来。这些天白敬轩的难受苏玉玲都看在眼里，作为母亲，她心疼儿子。于是便强压心头的惧意，想要前去阻拦。
“你一边去，别拦着我。”白舒城却是看也不看她，一把把她推向一边。
白舒城抽出一根皮带照着白敬轩的背狠狠地抽过去，痛得他直哆嗦，却是躲也不躲。
“爷爷，爷爷，你别打我爸爸，你要是把他打死了我们就没爸爸了！”白天在门口看了有一会儿，现在看见白舒城拿了皮带抽白敬轩，便跑了过来，抱住白舒城的腿，声泪俱下地苦苦哀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