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霞端着一大碗红薯粉条,放到坐在桌边的王世锋面前。
粉多汤少,卧着两个荷包蛋,还有一勺剁辣椒。
王世锋看看盯着自已看的村民,大口吃起来:“不错、不错,晓得帮起屋里做事了。就是咸了点。”
众人笑起来。
王世锋:“你喊什么名字?”
沈宁霞:“沈宁霞。”
“烧好水,等下哥哥回来,难免一头汗、一身泥,肯定还要洗个澡。今晚那么多人过来,回来多少要吃点东西。有没鸡?杀一个嘛,个个都辛苦半夜晚了。”
詹细苟起身来往外走:“有有有,要吃点东西的,不得给他们空起肚子。”
王世锋:“莫煮粉了,煮饭,慢慢来。小霞,到门口田里摘些菜回来。”
沈宁霞爽快地答应一声,往外走!
沈仕贵:“拿起手电筒,走慢点,莫踩到蛇了。”
沈宁霞“啫啫”叫两声,大黄狗跟出去,趴在李凤枝脚边的老黑狗摇摇尾巴,也跟出门去。
沈仕普给怀里已经睡着的沈忠盛抹掉眼角的泪水。
柳家岭上,年近六旬的胡小女身子一晃,摔倒在地。沈庆元立即跑过来:“没事吧?白天落过点雨,有些滑,看到点。”胡小女坐在地上揉揉膝盖:“没事!绊了一下。”
盘本柏跑过来,听到胡小女的话,又若无其事地走开:“走不起了,你坐到这里等。我们继续找那边。”
盘日林侧耳细听:“莫出声,好像有人在喊。”
沈庆元凝神听听,失望地说:“还是没听到,走。”
邓铁林举手示意安静,侧耳听:“等一下,真的有人在喊。”
沈庆元听一听,拔腿就跑:“这边、这边。”
盘本柏迅速跟上去:“要死了?是灯盏窝,**丈深嘞。”
詹慧玲跟上。
胡小女爬起来,跟上。
盘本柏冲过来,趴在悬崖边,努力伸长拿着电筒的手,往下照:“雨崽,听不听得到?”
坑底的沈宁雨明显疲惫不堪了:“哪个?我在脚下。”
盘本柏翻转身、仰面躺倒在地,大口喘气:“你他娘的!老子们寻你半夜了。怎么样?伤哪了?”
沈宁雨:“没事!剐烂点皮。”
胡小女踉跄跑过来,跪在地上,激动的哭起来:“雨崽,莫怕!”
沈宁雨:“没事!要不得好久就天光了。”
邓铁林:“雨崽,莫睡着了。”
沈宁雨“:晓得,我一直在唱歌嘞。”
盘本柏摸出支烟点燃,狠狠地抽:“都先透口气!你两个女人找几根藤子过来。我们给个人下去,背他上来。”
盘日林从盘本柏嘴里拿过烟来吸一口,又塞回去:“要不,干脆等天光了才讲?”
盘本柏:“就算背不上来,也要给个人下去陪到他!”
詹慧玲一屁股坐在地上,掏出手机打电话:“云莉呐,找到了。什么?你没过来?要得、要得,我给王助理打电话。”
沈庆元、胡小女坐在地上痛哭失声。
王世锋接到电话就往屋里走:“……唔、唔,要得、要得。”
王世锋把手机递给一旁眼睁睁等着的沈仕贵。
沈仕贵接过手机听,眼泪立即涌出来:“找到了?没事呐?剐烂点皮不算什么。唔唔唔,我不去了,我放心,我当然放心,我们都放心。”
听到消息的一屋子人都哇哇哭出声来。
王世锋接过手机,摸出一支烟,看看众人,出门去。
钩月、星空、浮云。
昏暗月光下的灯火通明的几间民房。
铁幕般的大山。
王世锋叼着没点火的烟,站着仰望夜空。
王世锋早已不是愤青!但还是胡思乱想起来。
如果这位沈宁雨生活在城市里,哪怕是摔一跤、膝盖上磕出点血来,一大家人肯定都惊天动地、急着往医院送。他们说只剐烂点皮,但肯定伤得不轻。但村里人知道他没有生命危险,已经非常满意了!
农村人真的都命贱吗?
王世锋还知道,如果自已把这个意外发到网上去,太多人都会指责他们的父母未能尽到责任!但他们父母已经好多年没有回过来了,村里人都不说,其实心里都在猜测他们是死还是活!
沈仕贵大清早就摘好菜、用单车载着到县城去卖,单程二十多公里。今年菜价不好,为了都卖出去、多卖几块钱,一直耗到下午才回来。三江乡通有中巴车,但只到三江墟上,村民不可能十来公里下山去搭乘中巴车。而赵良林的人货车早出晚归,想早点回来忙地里的事,搭乘他的车根本不可能。而这些七十多岁的老人不敢骑摩托车。
王世锋不想到农村来,正因为知道农村会有太多难处,而自已根本帮不到他们!正所谓眼不见心为烦!而现在,魔咒应验了!
老黑狗过来,蹭蹭王世锋的腿。
王世锋蹲下,捧着老黑狗看。
老黑猫伸出舌头,舔舔王世锋的脸……
屋里,心情大好的众人忙活起来。
沈仕贵和詹细苟杀好了鸡正在褪鸡毛。
沈宁霞从地里摘来一大把菜,正择着。
王世锋进门来看忙碌着的众人:“是不?落枷峒的事,不消怕的。都莫哭了。等下小雨回来,也莫骂他。”
詹细苟:“不骂不骂,人回来就好。”
沈仕贵:“唉,怎么会舍得骂他嘞?都怪我们自己没本事。”
王世锋:“怎么了?”
沈仕贵:“前几天,他就讲找到条野兔子的路,要去设个套,绹到兔子好卖钱交学费。”
王世锋走到菜堆前帮沈宁霞择菜:“这样呐?莫讲了,先搞吃的。他们回来个个都累得要死,若连口吃的都没给他们准备好,还不得骂死我呐?”
沈宁霞:“屘屘,你坐,不消你帮手。”
受轻松的氛围感染,沈忠盛从沈仕普怀里挣脱出来,加入到择菜的行列,沈仕普跟过来帮忙。
王世锋起身来,看见李凤枝躺在竹躺椅上睡着了,老黑狗趴在她脚边似睡非睡。
周满女提着个胶桶进来:“王助理,坐嘛。”
王世锋:“这是什么?”
周满女:“烧酒。等下他们回来,不消讲,一身都给竻挂烂了,肯定都要拿烧酒洗一下。再讲了,都一身汗,都要喝杯酒祛祛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