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棚背面有一座小山坡,站在山上,整个难民棚一览无余。
赵慎迎风而立,看着炊烟寥寥的难民棚,皱起眉头:“这就是他最近在忙的事情?”
王奂答是:“楚公子在半月之前嘱人修葺这难民营,将北上的难民都拦下来,老幼每日供粥,青壮以力易财。”
“倒是想得不错。”赵慎的声音听不出悲喜。整整两年,想尽办法拔除周家一半的势力,父皇终于放松了对自己的监视。
这两年来,别说他想借公事的名义出宫,就是身边的人出宫给他带句话,也是十分艰难。所以一直到最近,他才得知自己的母后一族,出了不少事情。
不过他却不甚在意。只有将来皇位是他的,就算是杀了他的外公,又有什么差别呢?
他出宫来的第一桩事,就是惦记着甚至连容貌都已经逐渐模糊的楚筠沐,没想到他居然管起了赈灾的闲事,倒很有意思。
赵慎嘴角一勾。
难民营停了半天的马车缓缓往东都赶,赵慎站了一会儿,转身下山:“走吧。”
默王府演武场。
风声飒飒,刀剑嘶鸣,演武场中的人一身劲装,将他精壮的身体勾勒得完美无缺。凌厉的气势,灵巧的动作,行云流水,气势恢宏。
“好!”场外响起叫好声和掌声,赵铭安收势。
御史丞管毅管大人站在场外,看着向他快步走来的赵铭安,露出会心的笑容。
瘦小精悍、头发花白的老人,目光铄铄,精神气还是那么足。他身边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年,约莫和自己同岁,带着一股儒生的味道。
“老师,您怎么过来了?”赵铭安看了一眼一旁的龙磬晨。
管毅笑着拍拍赵铭安的肩膀:“刚好有些事找你,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干脆亲自来一趟,也好来蹭一顿学生的饭。”
管毅转向龙磬晨:“对了,这是我的另一得意门生龙磬晨,你或许听过,瑜也的才名,可是在东都响当当的。”
“下官拜见默王。”龙磬晨行礼。
赵铭安记起来,他确实听过这位大名鼎鼎的才子的事情,今天也是头一次见他本人。
赵铭安摆手:“龙大人不用拘礼,来之即客,请。”
几个人回到客厅,下人奉上清茶。
“老师来找默之,是因为南乡水患的事情吧?”赵铭安一面擦汗,一面问道。
管毅点头:“是啊。今年南乡水患闹得很凶,你平常又不上朝,不知道局势凶险。这次国舅请缨押送钱粮南下,皇上竟然也同意了。”
赵铭安皱起眉头。
这次的赈灾钱粮,不知道又有多少落到周家。庆沿帝此举,是有意在让周家放松警惕,给他们机会,才是给自己调查的机会。
这几次去皇宫,庆沿帝有意无意都在表示想把皇位传给赵慎,赵慎的太子之位很稳当,这次的调查,庆沿帝有意让赵慎参与,起码能立些功绩,将来好顺利即位。
他和赵慎年纪相仿,但赵慎几次见他,都并不友善,想必皇后已经视自己为眼中钉。他无心朝政,却也须得自保。
他能帮忙劝楚相,却并不适合出现在朝堂。
赵铭安神色凝重:“老师,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上忙。”
一直默默无言的龙磬晨抬头看了赵铭安长长的一眼,又再度低下头去,有些出神。
管毅没想到赵铭安会拒绝得如此直接,有些发怔,半晌才缓过神,神情看上去有些疲惫:“我知道你的为难……”管毅长叹口气,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事。”
赵铭安抱歉地看了管毅一眼:“不过我听说,有人在南郊建了难民营,北上逃难的灾民,算是暂时有了安身之所。老师要是忧心,默之可以陪老师去看看。”
管毅有些讶异:“难民营?我倒并未听人说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南乡水患之后,难民北上,就有人在南郊打理这事了。”
“哦?我东都竟有这样忧心家国的人?你可知道是谁的主意?”
赵铭安自然知道是谁,但是楚筠沐意在隐瞒,不叫任何人知道,想必并不愿意出这个风头。
“默之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东都商会。”
管毅点头,半晌又叹气:“这其中必定有人组织,否则东都这些商人怎么会出钱?罢了,明天你带我去看看。”
“好。”赵铭安点头答应。
“既然有人已经在南郊建难民营,朝廷总不能无所为吧!我这就回去起草,让皇上把钱粮拨到难民营,这样岂不比拨到南乡更好?”
赵铭安点头:“老师说的对。不过也不急于一时,老师既然来了,就在我府上用膳吧,待会儿我送老师回去。”
管毅也不再推辞。
黄昏,赵铭安送走管毅之后回府,尚平出门迎接:“王爷,龙大人留下一样东西要小人交给您。”
尚平恭恭敬敬将手里的方盒递给赵铭安。
漆黑的方盒很是简朴,没有半点花纹,却显出简单大方。
赵铭安接过方盒,进了大门。
橘黄的灯火下,玄色方盒中躺着一枚巴掌大的玄铁令牌。
赵铭安握紧拳头,瞳孔一缩,目光幽深。
过了半晌,赵铭安才扶着额头将方盒合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鬼云……”赵铭安的目光落在不知名的远方。
“十九,鬼云钦点你为主人,你就是他们的恶鬼,而他们,就是你的利刀。”
“我不要做什么恶鬼,没意思,父皇让我去驻边吧,我去打仗。”
“你是好孩子,鬼云交给你,宝刀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