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秦夏,男,23岁,现在每天我都在思考一个终极的哲学问题——我能活到明天吗?
倒不是我多么悲观,十七岁那年我被确诊为白血病,手术四年之后复发转移,因为是多发的骨转移,已经失去了手术的意义,在床上瘫了将近两年。生命已经没有任何质量可言,手术、化疗,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生命力,频繁的使用止痛药则剥夺了我那仅存的神志。经常每天一个幻觉接着一个幻觉的出现,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即使如此,那蚀骨的痛依然摆脱不了。
“大夫!大夫!你看看,你快点来看看,小夏!小夏!别吓妈妈……”
随着杂乱的声音,我的眼前人影绰绰,有人在给我打针,有人在给我安各种仪器……还好,我现在很清醒,这是第几次了?对,这是这个月第三次,我还会醒过来吗?
会吧。不是当年那个看相的说我是长命百岁,贵不可言吗?
想着想着,我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我睡着了,还是死了?
一定是睡着了。
为什么?
因为我醒过来了,死人是不会醒的。
长时间的卧床,让我养成了自己和自己说废话,聊天的“好习惯”。
很久没有睡的这么舒服了,睁开眼不觉得头晕恶心,身上的关节也不痛。我想一定是大夫换了止痛药。
咦?不对!这里是哪?是哪?是哪?!
不要怪我有这么大的反应,这里明显不是我已经住了一年多的医院,头顶不是白墙,而是暗色的土墙,还有古怪的房梁,这种结构的房顶只在古装电视里出现过。
我勉强的转着脑袋看了看,原来自己躺在一张狭窄而简陋的木床上。
怎么回事?难道,难道,我穿越了?或者我重生了?也就是我真的已经死了?
脑子虽然一片混乱,但一点没有妨碍我的身体活动。先勉强的爬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又尝试着扶着床沿站了起来。
我竟然自己站起来了!这一瞬我的心中鲜花盛开,有一万响的礼炮在心中炸响。
没有经历过两年瘫痪生活的人是无法体会到这种狂喜。也许是在床上躺的太久的缘故,刚刚站起来还有些眩晕。但是,这并不重要,能站起来,能行走,比什么都重要。
我正在好奇的四处打量着,门吱嘎的一声打开了,一个身着翠绿色裙子的女孩无精打采的走了进来。
那女孩一看到我,整个人扑了过来:“二虎,二虎,你没事了?”
纳尼?二虎?难道我现在叫二虎?二虎!这么土的名字,我摇了摇有些混沌的脑袋。
我在什么地方?这是什么时候?我是谁,这个女孩又是谁?……
就在我的心中一场大戏演的正欢脱时,那绿衣女孩摸了摸我的头,柔声问:“你发什么呆?现在好点了吗?上床再躺一会吧,大夫说了,你要静养几天。”
我愣愣的点了点头,又被绿衣女孩扶上了床。
“二虎,你怎么这么傻?”说着那小姑娘就要落泪。
我赶紧止住:“这位姐姐,我现在在哪里?我是谁?你是谁?我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绿衣女孩睁大了眼睛,惊愕的望着我,然后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弄得我手足无措。好不容易止住眼泪,抽抽搭搭的说了起来。
现在是齐朝,除了大齐国还有大大小小的属国,我现在生活的就是在大齐南边的属国——苏国的国都。而我现在身体的主人呢?是一个□□的儿子,从小在妓院长大。生母虽然貌美但非常懦弱,保护不了自己的儿子,在儿子七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死掉了。从此“我”也成了一个和谁都不说话的自闭症患者。
长到十四岁,老鸨不想再养闲人,竟然让“我”接客,“我”一时想不开就挂房梁上吊了。
我边听边和小绿一块掉着眼泪。
对,穿绿色衣服的女孩就叫小绿。八岁的时候被家里人卖进来当丫鬟,因为她和“我”年纪相仿,又一块长大,关系自然亲近。
我一边哀叹这个身体主人的不幸身世,一边腹诽着老天爷。别人穿越不是王公贵胄,就是富甲一方的翩翩公子,轮到我这还能再惨点吗?正抱怨着,外面一声惊雷炸响,我不由的一抖。算了,算了,老天爷,不和你计较了,一手好牌打的好不算本事,看我如何把一手烂牌打好,完成人生逆袭吧。
小绿有些担心的说:“要下雨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歇着,经过这次的事,阿姆不会再逼你了,你千万不要再做傻事。”
“不会,不会,小绿姐姐放心,我会好好的。”我对着小绿灿烂一笑,小绿的脸腾的就红了,低头走出了房门。
看小绿关上门,我重新又爬了起来,对于一个躺了太久的人,能够自由的行走太过于珍贵。
这间屋子不大,应该是这个身体主人一直居住的地方,东西很少放置的也都很整齐。
一张破旧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盏油灯。
后面是几个木制的箱子,我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打开翻看了一下,有衣服和被褥,都被叠的整整齐齐。看来“我”原来是个利索人啊。
我打开窗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混着青草与花香,非常好闻。伴着惊雷与闪电,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溅起了朵朵水花。我趴在窗台上贪婪的望着。在雨雾中远远的走来了一个女子,从身形上看是一个成年女人。
我赶紧关上窗户,翻身上床,盖上被子假寐。一切准备停当,门开了,那女子带着一身水汽走进屋子。我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艰难的坐起来,愣愣的看着她。
那女子一身艳丽的桃红色稍嫌俗气,倒也衬得脸色白皙,眉梢眼角都是风情。作为卧床已久的病宅男,这么近的看到一个古装美女,也不由得心跳加快。
她把手中提的食盒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转身坐在床上和我四目相对。
“二虎,怎么样了?”那声音媚的让人浑身酥软。“你也别怪阿姆了,我也是没办法,如果你说不去就不去,以后我怎么还去管别人?唉,你是我从小一手带大的,阿姆怎么会不心疼你,可是,你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都是命呀,你说是不是?”说着用手绢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好在过去的我接近于自闭,所以现在只要低着头闭紧嘴巴就可以。
那女人接着说:“二虎,我和你妈是好姐妹,是我一手把你养大,唉!我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呀,一直以来我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
切,当成自己的儿子?骗鬼去吧,自己的儿子未成年就让他出去卖?我在心里给这个女人无数的大白眼。
她依然继续自说自话着:“你们都怨我钻钱眼里了,可是你们不知道,咱们飘香院的生意看着还行,但其实只是花架子,自从添香阁开了以后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你说说这里上上下下一百多口子,我不算计能行吗?唉!”那一声叹息倒藏着几分真诚。
“好了,我知道不管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阿姆,唉!你们一个个都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你呀嘴严实,有些话我也只能跟你说说,二虎,阿姆不逼你了,你也别怪阿姆了好吗?”
我很鹌鹑的点了点头。
那女人面露喜色。“来,过来吃饭,阿姆让厨房给你炖的肉。你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说着,不容分说的把我扶到饭桌旁,看着我吃。
好久没有这么好的食欲了,我吃的风卷残云。阿姆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二虎,好久没看见你这么吃东西了。”她用手轻轻的摸着我的头发,眼神中透着几许的失落。当发现我在看她的时候,接着又用那职业的笑容遮掩过去。
“阿姆,这几天能不能让小绿陪我走走?”
“只能在院子里走走,你最近先不要上街。”
“好。”
“为什么让小绿陪你?你不是一直喜欢一个人吗?”
“阿姆,我好像失忆了,我猜可能是我窒息时间太长,损伤了大脑。”我认真的解释着。
“失忆是什么?窒息又是什么?什么是大脑?”阿姆一脸懵的看着我。
坏了,一不小心把现代词汇都用上了。
我赶紧解释:“就是我醒了以后,有好多事好多人,想不起来了。”
“那你不是撞邪了吧,用不用找个道士给你叫叫?”
“不用,不用,慢慢就想起来了。”其实我还是很好奇道士做法的,不过如果给我做,那还是算了吧。
“早点睡。”看着我吃完饭,阿姆收拾好食盒又打着伞,冲进了雨雾中。
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灯的夜晚,能做的唯一娱乐就是睡觉吧,习惯了晚睡的我,在黑暗中做完了整套的第八套中学生广播体操以后完全没有睡意,还是逼着自己上了床。
从今天开始,新的生活就要展开,不管我是多么的拒绝与怨恨,都无法改变,秦夏,你现在拥有了一个健康的身体,用你现代人的智慧来改变这个不堪的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