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没见到端方，周来咬着烟坐在落地窗旁，小心地活动了一下左手。
果然症状很微弱。
毕竟能轻易动摇他的，也就只有端方了。
周来想一想又有点郁闷，一天之内，男女都有，姓端的没钱之前，可没给他搞出过这么多情敌。
手机响了起来，周来瞥了一眼，随手接通了，“顾宝宝，什么事？”
顾宝宝大概正在吃什么，声音鼓鼓囊囊的，“哦，就是问问你戏拍得怎么样啊，今天没去找成你。”
还好你没来。周来随口扯了个话题。
“你都没有工作要做么，不是在顾氏子公司做事。”
顾宝宝在那头立刻唉声叹气起来，“来来你都不知道，我在我哥手底下讨生活，是有多么不容易。你见到我哥，一定要跟他帮我说！”
周来有点无奈，“你现在起床，走出你的卧室门，往右拐，进你哥卧室，张嘴跟他说。”
顾宝宝却突然沉默了下来。
真的这就去找顾肖哥了？周来也没挂电话，这可不是顾宝宝能有的胆量。
过了一会儿顾宝宝才开了口，“来来，你不知道，我哥他……有点怪怪的。”
“哦。”周来躺上床，随口应了一声。
那头顾宝宝果然炸了毛，“来来你怎么这个态度，我鼓起勇气跟你说心里话了诶！”
周来忍不住笑了，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你自己很奇怪，所以才会觉得一般人都很怪。”
顾宝宝又沉默了一下，声音闷闷的，“是么。”
周来还是第一次听到顾宝宝也会这么犹豫，一时被勾起了好奇心，“怎么了，你闯什么祸被顾肖哥罚了？”
电话里传来顾宝宝翻来滚去的声音，“反正你明天也要见我哥，不要忘了帮我抗议。”
“见你哥？”周来问，“为什么，顾肖哥来片场有什么事？”
“不是啊，”顾宝宝答得很快，“我听我哥说给你安排了工作，有个代言广告。”
这么快就有代言？
周来有点惊讶。
以他在国内的知名度和定位，应该很难接到适合的广告，顾氏果然很有影响力。
能赚钱当然是好事。
“帮我谢谢你哥，顾宝宝。”
“……来来。”顾宝宝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控诉，“你怎么还是整天‘顾宝宝’、‘顾宝宝’连名带姓的叫我，我很伤心！”
周来哑然失笑。
为什么这样叫，他都快记不清了。
端方看上去温和有礼，心眼却极小。
顾宝宝这个名字，陌生人叫出来都显得格外亲昵。
周来“宝宝”两个字从小叫到大，熟稔到亲密。
也不知道端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介意的。
端方心思深，面上一点都不显。平常周来和顾宝宝一起嘻嘻哈哈，甚至帮顾宝宝的腔对端方各种指点的时候，端方也就是稍微流露出一点情绪。
直到有一次端方和他打了一个赌。
端方赢的条件就是让周来从此以后连名带姓地称呼顾宝宝，就连手机联系人也要存上完整的三个字。
周来那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端方对顾宝宝那些若有若无的敌意，原来都是真情流露。
后来，后来当然是端方赢了。
当年那个赌约是什么内容他早已记不清，这个习惯却一直一直保留了下来。
“来来，你听到我说话了么？”听筒里顾宝宝的不满还在叽叽喳喳的传来。
周来顿了顿，离开耳朵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顾宝宝”三个字端端正正位于屏幕上方。
屏幕亮了一阵就灭了。柔和的床头灯光打在周来脸上，映在黑色的屏幕上。
窗外万家灯火，形单影只的自己格外寂寞。
周来轻轻开了口：“宝宝。”
阔别已久的称呼让电话两头都静了静。
没有良心的顾宝宝犹犹豫豫地又发了声，“要不你还是叫原来那个吧，现在听你这么叫更别扭了”
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对，你明天带周来直接去端氏总公司，剧组那边说好。……周来如果问或者哪里不同意，就跟他说是公司义务。”
顾肖挂断电话。
转过身看向正襟危坐在他办公室里的人，“听到了？就算来来不想去，硬拽也给你拽去，行了吧。”
端方这才稍稍放松了点，抬起头，“嗯，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顾肖伸手倒了杯茶，坐上旁边的沙发，“记得你欠我一声哥。”
端方笑了一下，“要是跟着来来叫的话，多少声都没问题。”
顾肖微微摩挲着手里的杯子，沉吟了一下才开口，“端方，我知道，六年时间不短，但来来他……已经回来了不是么。你心里纠结，你很介意我都可以理解，但既然你已经认定了要和他在一起，重要的就是以后，何必执着于过去呢。”
端方沉默良久，才慢慢开口：“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害怕。”
怕他不让那人再多爱他一点，他有一天依然会毫无留恋说走就走。
顾肖看向端方，“来来会回来，想必就只是为了你。别想太多，端方，宝宝那边……帮我看着点。”
端方顿了顿，“如果顾宝宝一走六年，你会怎么办？”
顾肖忍不住笑了，“不可能。我和六年前你所处位置截然不同，我不可能让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
端方看向顾肖，“如果，如果呢？”
顾肖难得愣了愣，沉默了好一阵，“好吧，我承认你比我冷静。如果是六年后我第一次见到顾宝宝”，顾肖淡淡笑了出来，“那我第一件事，一定是先把他的腿打断，让他哪里也去不了。”
![[择天记]落花生](/cover/111/111147/111147s.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