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苏小听跟李承业说了想去后山看看,李承业一口听说还要探洞,先是不肯,说不安全,怕有危险。
一个山洞会有什么危险?苏小听才不考虑这些,有老公李承业在,有老公保护,她根本什么也不用担心。李承业经不住苏小听软磨硬泡,最终答应了。
出于安全考虑,他准备了手电筒、长绳、砍柴刀、打火机和一些食物和水。
刚好外出打工、外出读书的李二柱、李兴等七八个小伙子,都回村过年了,天天没事在家搓麻将,闲得无聊。他们从小对这个家门口的神秘的山洞充满了敬畏和好奇,听李承业来约一起去探洞,都满口答应。
第二天天一亮,他们就出发了。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李承业没说去探洞,只说带苏小听去爬爬山、看看瀑布。
女儿李旭儿交由李承业的二姐代为照看。
阳光穿过树林的缝隙,投射到他们的身上,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适。老木屋后面,一条一人宽的小路,弯弯曲曲地向上,通向大山的深处。
小路的两边,是四四方方、整整齐齐的菜地。菜地里栽有萝卜、白菜、辣椒、卷心菜、茄子、西红柿……刘春红正在菜地里浇水、施肥,挥汗如雨。
再往山的深处走,苏小听还见到承业的父亲李贵发,一边抽烟一边砍柴一边吆喝着自家养的牛去草茂盛的地方吃草。
苏小听从小在城里长大,可谓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一路上丈夫李承业指给她看,这棵植物叫什么,那棵菜是什么,看到公公婆婆这样辛苦,她对农民的不易有了直观的认识。
承业爸妈已经六十多岁了。
在城里,这个年龄的老人应该退休了,跳跳广场舞、打打太极拳,至多帮子女带带孩子,哪用得着这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日晒雨淋地累死累活?
一行人继续前行。
前面的路两边,菜地越来越少,荒地越来越多。
树林越来越密,灌木丛生,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在路边盛开,鸟儿在枝头上吱吱喳喳地鸣叫。
转了一个弯后,终于看到一眼山泉。
泉水从山缝中汩汩而出,流到一个两平方米左右石头砌成的池子里,池水清澈见底,冒着丝丝凉意。
大家在山泉旁边休息了片刻,喝了点山泉水。泉水冰冷微甜,很好喝。
苏小听回头看看来时的路。
从老木屋走上来花了一个多小时。
每天干完农活,婆婆就会背一个大桶,往返这么长的山路,把水背回家里用,只为了节省一点点自来水的费用。
草丛中,一个东西伸出个头,看到水池边有这么多人,吓得扭头就跑。
李兴眼尖,挥着木棍就追了上去。其他人反应也快,都飞奔出去帮着围追堵截。山里长大的小伙子们体力一流,奔跑速度飞快,捕猎经验丰富。
那小东西慌不择路,一头撞进大家的包围圈。
一个名叫李乾生的年轻人抓住了它。
只见它有一对长长的耳朵、全身长满褐色的毛、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惊恐地看着大家,三瓣嘴一张一合,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叫声。
原来这是一只灰色的野兔。
李二柱用绳子捆住野兔的腿,往肩膀上一扛,对大家说:“村里的几条狗,老的老,病的病。咱家那条大黄又跟咱爹跑山货去了。进洞没有狗带路不安全,幸好抓到这只兔子,可以替咱们探路。”
苏小听从没见过野兔子,她好奇地走到李二柱身边,抚摸着这只兔子。
野兔的皮毛又滑又顺,摸上去很舒服。它的眼神很机警灵动,身上的肌肉紧绷绷的,即使被绳子捆住,四肢依然很有力地反抗着、动弹着。
它看上去非常健壮,比家兔多了一种野性的美。
李承业说:“走吧,我们小时候经常来山上抓野兔、捕麻雀、捉竹鼠,以前这山上听说还有野猪和狼,不过我没有见过。”
李二柱笑着接话:“山上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蛇了。比较毒的,有眼镜蛇、有竹叶青。不过现在是冬天,它们都冬眠了。如果是夏天,那我们就要小心了。”
一路上有说有笑,大约又走了一个小时的路程,他们来到了一处峭壁,峭壁正中,有一个黑乎乎的洞。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太阳已经躲了起来,天上布满了铅色的乌云。山上刮起了风,吹得树木东倒西歪,发出凄厉的声音。
山风吹到人身上,很冷,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噤。
李承业心里涌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他有些后悔来这个深不可测的山洞,进行所谓的探险。
可看到苏小听兴致勃勃的样子,他硬着头皮带着大家走进了山洞。洞口很小,每个人都不得不弯腰进入。洞里很黑,走不了几步,便伸手不见五指。
走到最前面的李承业打开了手电筒。顺着手电光,苏小听看见四周是光秃秃的石壁,脚下是散落着石头的泥土路。
在岩石的夹缝中走了一小段路,前面豁然开朗,有两百多平方米左右,宛如一个大厅。
“大厅”里有石凳、石桌石椅,还有一张平整整的石床。听说以前这个洞有土匪盘踞,看来这就是土匪们的议事厅了。
“大厅”里有四五个岔口通向别处,到底该往哪一个岔口走,才是洞里的主道?
李承业说:“我们回去吧,岔路太多,容易迷路。”
“好不容易来了,我在北京还从来没有钻过真正的山洞呢,不看看多可惜啊。”苏小听不干。她兴致勃勃地选择了一条相对更大一点的岔口,率先往里走。
“等等。”李二柱放下肩头的野兔,用长绳系住它的一只脚,放在岔口,拍拍它的屁股。
野兔左右张望了一下,便一蹦一跳往岔口里面跑去。
李二柱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带着大家,跟着野兔走。
同行的,至少有两个以上的年轻小伙,耐心地在沿途做着标记,以防迷路。
苏小听暗自赞叹:别看这些乡下长大的孩子,年纪比自己小,可做事老练成熟,谨慎周到,他们的野外生存能力比自己强了不知多少倍。
一队人向洞的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随着最初的新鲜感的散去,苏小听渐渐感觉钻洞并没有想象中的有趣,甚至有些枯燥,她有些后悔进这个洞了。
洞里比洞外温暖。岔路曲曲折折,有些地方很窄很高,需要人爬行通过。洞顶上时不时有水滴下,把洞壁和路面弄得湿湿的、滑滑的。
爬行时,苏小听的衣服和裤子都弄脏了,潮湿了,粘在身上,很冷。最可气的是,每个男人都走得比她快,行动都比她敏捷,她被甩在队伍的最后,没有人照顾她也没有人管她。
“女士优先”的道理,在这个偏远的山区农村并不管用。
这里信奉的,是男尊女卑,是丛林法则,是强者为大。
她在洞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大家走,远远地看着老公李承业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给大家带路,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她摔了一跤,滑进了旁边的沟里,准备喊救命,一抬头,队伍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