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飞机到达了贵阳机场。
下了飞机,苏小听取了托运的拉杆皮箱,一只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大包小包地拉着、提着,吃力地与李承业会合。
李承业早已经等待在机场出口处,远远见到妻子和女儿,他急忙奔过来,接过苏小听手里的拉杆皮箱和手提包。
“累了吧?”他微笑,逗了一下女儿,女儿“咯咯”地笑着。苏小听长途奔波,但所有旅途疲倦在见到亲爱的老公时,就烟消云散了。
她抱着女儿,亲呢地依偎着丈夫,慢慢地向外走。甜蜜而又幸福的感觉。
没想到李承业轻轻地推开了她,并催促:“快走吧。我们别在这里耽搁了。他们都等急了。”
苏小听愕然:“谁等急了?爹妈他们都来了吗?”
李承业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你在想什么呢?你去一趟李家村,难道需要我父母亲自来接你吗?我是说李哥,他们在那边等着我们。”
说完,不等苏小听说话,他提着行李,急急地走在前面,走向一辆黑色的三厢轿车。
车上下来两个男人。
“这是李哥,是大姐夫的弟弟。”李承业指着一个年约四十岁左右的高个男人,向苏小听介绍。
“李哥,你好!”苏小听伸出手。
“你好!”李哥点点头,既没有笑,也没有理会苏小听伸出的手,一头钻进了驾驶室。丢下尴尬的苏小听。
“这是小黄。是李哥的朋友。”李承业似乎没有看见刚才那一幕,介绍另一个年约二十岁的矮个男人。
有些地方的人,也许在礼仪上会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苏小听心想。
吸取刚才的教训,她也学着点点头:“小黄,你好!”
李家村位于贵州东南部,跟湖南省接壤。从贵阳出发,为了避免夜间疲劳驾驶,需要在途中住一晚。
苏小听本来就将这次过年探亲定义为旅游度假,加上这是她第一次踏上贵州的土地,一切都感觉新鲜。因此,路上多住一两天,她并不以为意。
李承业小声地对苏小听说:“车子是李哥的,我请李哥帮忙,送我们去李家村。老婆,满意了不?”
“满意。”苏小听感激地看了丈夫一眼。
不过,她心里的这个“满意”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
李哥开车,小黄坐副驾驶位。李承业一家三口坐后排。还没坐稳,李承业又打电话叫来一个老乡,让他一起搭车回村。
老乡还带来好几个包,汽车后备厢装不下,全堆在后排坐的人脚边。这一下后排就显得很拥挤了。苏小听不得不抱着女儿,跟几个大男人挤在一起。老乡身上散发出一股股酸臭味,熏得苏小听直想呕吐。
李承业跟李哥再三表示谢意,并转过头示意苏小听拿点钱给李哥。钱都放在苏小听包里,苏小听很茫然,不知道该拿出多少钱?
见妻子一脸白痴状,李承业便自己伸手去包里取了三千元,拿给李哥。
李哥也没客气,笑呵呵地收了钱。
同车的小黄和那个老乡都没有吭声,也没有掏钱的意思。
苏小听看着坐在副驾驶位上,脱了鞋翘着脚的小黄,对比后排的拥挤,看着怀中小婴儿被憋得红红的脸,心想:三千元钱,就是租辆车自己从贵阳开回李家村,油钱过路费租车钱也足够了,舒适度比现在好多了。
李哥一看就是一个虚荣心很强的男人,他边开车边吹嘘自己创办了一个家具厂,今年收益可观。
边讲话时,边抖动着脖子上的拇指粗的黄金项链。然后,故意漫不经心地诉苦,说他现在穿着的三千元一件的上衣、两千元一条的裤子和一千多元一双的鞋子,要跑到贵阳才买得到。
“在小地方生活就是没有像北京这样的大城市方便,有钱都没地方花啊!”李哥叹气。
苏小听完全不能理解他这份炫耀的心理。他们又不是银行放贷的,李哥需要让他们知道自己财大气粗,然后好借钱给他?
她扭头一看,其他三个男人都带着崇敬的目光看着李哥,李哥则笑眯眯的一脸满足的表情。
苏小听突然明白了:网上不是说有些农民工过年租豪车回家、穿名牌、抽中华烟、大把钱打麻将,扮成成功人士,应该就是这种炫富心理,享受别人的羡慕与崇拜,得到一种心理上的满足?
没多久,李旭儿就饿了,哇哇啼哭,苏小听看看满满一车的男人,尴尬地解开上衣,给女儿喂奶。她不敢抬头看其他人的表情,总觉得这些男人正盯着看她的胸部。
苏小听对丈夫有了一些不满:都怪他,非要坚持长途奔波来贵州过春节,也不考虑一下半岁的女儿和妻子的辛苦。
一路上到处是崇山峻岭。贵州的高速公路跟北京那种平原地带的高速公路有一个显著的不同:因为沿途山太多而修建得弯弯曲曲,并且基本上只有两车道,很窄。
汽车在一个又一个的隧道中穿行,有些隧道很长,这让从小在平原上长大的苏小听感到很惊奇。
晚上一行人在凯里住宿。
凯里是贵州东部一座风景优美的旅游城市。凯里酸汤鱼是当地比较出名的美食。
他们住在当地一个三星级酒店里。酒店前台服务员小陈是一个年约二十岁出头、肤白貌美的年轻姑娘。她看上去跟小黄很熟,两人打情骂俏,毫不顾及其他人的感受。
李承业一家三口住一个单间,李哥、小黄及那个老乡住一个三人间。
付款时,李承业抢着支付,结果他赢了。两间的房费都由李承业一个人支付。
进了房间后,一路的劳累、难堪化为怨气。
苏小听忍不住嗔怪李承业穷大方:“我们已经付了三千了,这钱难道不够支付一路上的的油钱过路费住宿费了?亲兄弟也该明算帐吧。大家各人的房费不该各自支付吗?李哥那么有钱,轮得到一穷二白又要还房贷又要养孩子的我们替他买单吗?”
李承业有些不悦:“出门在外,吃亏是福。男人做事慷慨大方一点,别人才愿跟你交朋友。你们女人,就是喜欢把钱算得清清楚楚、斤斤计较。”
然后没等苏小听再说啥,他就不耐烦地出门去找李哥他们了。
晚餐是凯里酸汤鱼。鱼肉很嫩,鱼汤酸酸辣辣的,很香很下饭。服务员小陈也去了,一桌人天南海北地侃大山,久别家乡去北京打拼的李承业成了大家关注的主角。
李旭儿自然由苏小听照顾。苏小听给啼哭的女儿喂喂奶,换换纸尿裤,抱着走一走,哄一哄。回来时,一桌酸汤鱼只剩下残汤剩水了,没有人帮她留一点菜。
最后付钱时,依然是李承业买单。
苏小听悲哀地发现,自从踏上贵州的土地后,老公像变了一个人。
以前呵护老婆孩子、对老婆言听计从的暖男李承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特别有主见特别照顾朋友的大男人李承业。
苏小听一下子无法适应这种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