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赵一琳高高兴兴地回到家,看到丈夫眼神闪烁,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怎么了?”上床后,赵一琳问丈夫。
吴放小声地把他父母的态度和决定告诉了她。
“什么?买一辆8万块的车?还要从我的工资卡里支付?”赵一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坐了起来。
吴放低声下气地对妻子说:“你别生气,老人嘛,思想转不过弯来。车子贬值确实太快。就听他们的,暂时先买辆8万元的车代代步。第一辆车嘛,容易擦着刮着,等以后我俩车技练好了,再换一辆30万的车。家和万事兴,好老婆,别生气了。”
赵一琳赌气地将自己的工资卡丢给吴放:“卡上的8万,给你。随便你。”
“唉。”吴放没有接赵一琳的工资卡,叹了口气,开电脑打游戏去了。
他本以为拿到提成能得到大家欢心,没想到婆媳双方反而更不满意了,他两头受气。
时光飞逝,转眼来到了苏小听的预产期。自从丈夫远去工地后,每月陪伴苏小听去医院产检的任务,就落到苏学江老两口头上。
每次进出医院,看到别的孕妇,都有老公陪着,而自己,永远只有父母相伴,苏小听心里不是滋味。但想到李承业养家糊口也不容易,所以,心里再难受她也忍了。
不过预产期,李承业这个准父亲,无论如何也该回家了,就算是请假也该回来了。
这个时候苏小听己经肚子很大了,晚上睡觉都只能侧卧。还好,李承业请假,从工地上赶回来了。
离预产期还差几天的时候,两口子正在逛街买婴儿用品。突然,苏小听只觉腹部一阵坠涨感,她怀疑要生了,就赶紧告诉丈夫。
李承业急忙打车送她去医院。医生告诉他们立即办理入院手续,准备生孩子。
接下来就是一通忙乱。
苏小听被送入检查室,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胎儿的心跳声,洪亮、有力。因为产道狭窄,胎儿较大,医生准备给她剖腹产。
于是,插导尿管、备皮,很快,她就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里,除了主刀医生外,还站着很多医生,有男有女,全都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但可以看出那都是些年轻的脸。
他们大概都是实习生吧,苏小听猜测。
她被抬到手术台上,盖上罩单。明晃晃的无影灯,照亮了整个手术室。
看到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自己,苏小听一刹那闪过一丝女性被暴露身体、暴露私处,本能的羞涩。又感觉自己犹如案板上的肉,任人操刀,切成块还是切成丝,别人说了算。
她闭上眼睛,内心充满了无奈。
麻醉师给她打了麻药,边打边陪她聊天,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麻醉师的声音很好听,柔柔软软不急不燥,充满磁性,让苏小听不安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麻醉不是全麻,只是局部麻醉,所以苏小听头脑是清醒的,她能感受到手术刀划过皮肤划过肉划过内脏的触感。
麻醉是成功的,所以她没有一丝的痛感。
“哇—哇—”一阵婴儿的啼哭打破了手术室的宁静。
“孩子生出来了。”一直观察麻醉情况、陪着她聊天的麻醉师的声音充满了喜悦,手术顺利。
“孩子健康吗?”苏小听急急地问麻醉师,罩布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什么都看不见。
“健健康康,放心吧。”
“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贴心小棉祆。”
苏小听想起那重男轻女、生了五个女儿只求生一儿子的公公婆婆,不由心里一沉。
所有的顾虑在脑海中停留不到一分钟。当医生将洗干净的小婴儿抱给苏小听看时,她内心的母性被激发了。
去他的重男轻女,我的孩子,男孩女孩我都爱。
婴儿皮肤是粉红色的,皱皱的,眼睛闭着,哭声柔柔弱弱,似乎还舍不得离开母体。苏小听伸手去摸,孩子的小手一下子抓住了她的大手,竟舍不得放开,一阵阵地哭。
这是我的孩子,我也有孩子了!苏小听摸着婴儿超级柔软的小手,内心被巨大的幸福感笼罩着。
只看了一分钟不到,护士又把孩子抱走了,说是要送去新生儿监护室。很快,苏小听也被推出手术室。
一出门,看到李承业的笑脸,他正忙着打着电话、发着消息四处报喜。苏小听心里稍稍宽慰。还好,他没有只顾孩子丢下老婆。网上看到太多产妇对丈夫的吐槽,李承业今天表现还算好。
回到病房,苏小听的床边,多了一张小小的床。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正在熟睡。
苏学江和许文华围着婴儿忙碌着。
苏小听端详着孩子,小鼻子小嘴巴、小手指小脚趾,细细的头发软软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迷你可爱。
护士走过来,给苏小听挂上止痛泵,说一会麻醉药药性过去了,切开的伤口就会疼痛,很疼。
冷,全身透骨的冷,仿佛浸没入冰水中。这股冷意在手术室中就有了,应该是麻醉药引起的反应。
苏小听忍受着,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麻药果然没多久就不再起作用,伤口开始剧烈地疼痛。
主刀医生过来问了问情况,并告诉苏小听,她腹腔内有积血,需要按压挤出来,希望她配合。然后,她大力开始按压苏小听的伤口。
血汩汩而出,苏小听疼得死去活来,拼命用手去阻挡,却被护士们给按住了。
短短几分钟,仿佛过了漫长的几个世纪。
她第一次感到,死亡,原来的确是中止和解脱痛苦的最快的方式。
直到医生说好了,松开手。
苏小听眼泪都痛出来了。泪眼朦胧中,听到医生交代,这种按压还要坚持几次,直到体内瘀血排清,有助于身体尽快恢复。
“哇—哇—”孩子醒了,啼哭起来。
看到李承业忙着冲奶粉,医生责备:“要尽量给孩子喂母乳。”
苏小听一脸茫然不知所措。一名护士过来,叫苏小听解开上衣,教她怎么催乳。
很快,一股乳白色的液体从苏小听的**中分泌出来。护士急忙把孩子的小嘴巴放在**边。
苏小听惊奇地发现孩子不再啼哭了,眼睛虽然闭着,但小嘴巴很准确地含住**,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吞着**。喝完奶,孩子那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又沉沉地睡去。
生命真是很奇妙!苏小听暗自赞叹。
她从这一刻下定决心,从此,她将努力做一个好妈妈,保护好孩子不受任何伤害。
李承业每天带着孩子去医院新生儿室洗澡,笨手笨脚地给孩子换纸尿裤,又买了很多婴儿用品,给苏小听天天熬鲫鱼汤催乳。
苏小听看着丈夫整天忙进忙出,心里很幸福,伤口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苏学江两口子也每天给女儿炖鸡汤鸽汤吃,还拿了五万元给小两口,补贴小家庭。
唯一遗憾的是,夫家没有一个人来看一眼产妇和孩子,也没有什么表示,比如送个红包、给她打个电话道喜之类的。
李承业的解释是路太远,他父母又放不下家里的鸡啊猪啊牛什么的。姐姐们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是外人了,不用管这个家的事。农村人没有那么多礼节。
他不敢告诉妻子,他父母一接到电话,听说生了个女儿,快气晕了,说老李家在李承业这一代绝后了。
李贵发病倒了,刘春红要照顾老伴,哪里还有心情来北京看望和送红包呢?
电话当然也别想指望了,老人思想守旧,不在电话里埋怨苏小听给老李家生了个小丫头绝后,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