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年轻人坐公交车,到达崇文门西大街。
走进一个新建的小区。小区绿化不错,有专门的物管人员在打理和专门的地下停车场,人车往来有序。
树木郁郁葱葱,鲜花在路两边盛开,小区很安静,不吵。
苏小听家在8楼,电梯房,一梯两户。
李承业跟着苏小听踏着大理石台阶,进入电梯,来到8楼。
按了门铃。
一个身材矮胖比较富态,眼神很犀利的中年女人笑眯眯地开门。
“妈,这就是李承业。”
“承业,这是我妈。”
苏小听给双方作了简单介绍。
“阿姨好!”
“欢迎欢迎,小李,不用换鞋了,来、来,快进来坐。”
许文华一边客气地让李承业进家,一边飞速地打量了一下他。
还行,大包小包还懂礼数,长得高高大大的,穿着还算体面。
许文华对未来女婿第一印象还不错。
李承业被未来丈母娘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进家后把礼物放好,坐下后,不由环视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套三室两厅两卫的房子,看起来很上档次的成套的红木家具,在客厅里摆放得井井有条。
一个很大的鱼缸摆放在进门处,水很清澈,一些李承业认不出来的、很好看的鱼在里面摇头摆尾。
一看就是家境还算殷实的北京普通小康之家。
“小李,来了。”一个腰系围裙、个子较高、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从厨房里走出来。
“这是我爸。”苏小听介绍。
“叔叔好!”李承业恭恭敬敬地站起来。
“好、好,你坐、坐。”苏学江招呼着。
接着又去厨房里忙活去了。
“来、来,喝点云南普洱茶,刚托人从云南带回来的。”
许文华热情地泡茶、倒茶。
“谢谢阿姨!”李承业有些受宠若惊。
“小李啊,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
“嗯,我是贵州人,家在贵州李家村。”
“哦,那你现在在哪工作呢?一个人在北京不容易吧?这边有亲戚吗?”
许文华一边翻开地图,努力找那个叫李家村的地名,一边继续问。
“就我一个人,这边没亲戚。从老家考到北京读工民建专业,毕业时,正好赶上一家建筑公司招聘,我就去应聘了。现在,在安达建筑公司当一名施工员。”
李承业腼腆地笑笑。
“搞建筑啊?是不是就是那种包工程啊?那一定很忙,收入还可以吧?”
“不是包工程,我们是甲方,只拿固定工资。收入也还可以,刚毕业一个月就有四、五千左右。”
“才四、五千啊,那怎么能养家糊口呢?我跟小听爸爸一个月工资加起来两三万元,日子过得都还是紧紧张张的。北京消费很高的。”
许文华依然笑眯眯地。
李承业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妈,你也真是的,像查户口一样,人家不是刚毕业嘛,奋斗几年后,别说一个月挣两三万,就是一年挣两三百万都是有可能的。不是老话说,劝君莫欺少年穷嘛。”
苏小听对着许文华撒娇,算是帮男朋友解了围。
许文华瞪了女儿一眼,转到另一个也很重要的问题:“你父母身体还好吧?他们也在贵州上班?”
“我父母都是农民没上班,都在贵州老家干农活。我母亲身体还可以,父亲喜欢抽烟,有气管炎和哮喘。”
“那你父母有几个孩子啊?除了你,还有其他儿子吗?”
“没有。他们就我一个儿子,我上面有五个姐姐,都出嫁生孩子了。”
李承业老老实实地回答。他没注意到,未来丈母娘的笑容在一点点地褪去。
李承业杯里的普洱茶己经喝完了,许文华没有再烧水泡茶给这个未来姑爷续上,她最后终于从地图册里找到了贵州省里那个叫李家村的地名。
看着地图上,在远离都市的被遗忘的角落,那些弯弯曲曲的代表乡村公路的红线绿线,这个当妈的感到一阵眩晕。
无人说话,气氛有些僵。
好在这时,苏学江菜炒好了。
摆桌抬菜,倒也热闹。
七荦八素,满满的一桌菜,足以显现未来丈人丈母娘对未来女婿的重视。
席间,苏教授谈笑风生,说古道今,大家吃得还算开心。
送走李承业后,许文华脸色沉下来,对苏小听说:“给你介绍那么多条件不错的本地孩子你不要,最后竟然给爸妈挑中这样一个女婿。你跟他好,我坚决不同意。”
“人家李承业怎么了?高大帅气,对我又好。工作又认真踏实。我们一起出去玩,碰到那些漂亮的小姑娘,承业看都不看一眼,一心照顾我。现在这样专一上进的男孩子,在本地人中,找得到吗?“
苏小听振振有词,继续批判:”那些北京男孩子,仗着家里有几套房,吊儿郎当还啃老。对家庭也没有责任心,动不动就和小姑娘有一腿。李承业这种男人才是正经过日子的。”
“李承业这孩子是不错,可他出生在农村,父母都是农民,将来是要靠他养老的。我和你爸现在还没退休,还在上着班,没法给你带孩子。全指望男方家了。”
许文华以多年的生活阅历,耐心地劝女儿:“小李他父亲身体还不好,以后怎么帮你们带孩子?你们小家庭负担会很重的。他上面这么多姐姐,可想而知,他家重男轻女有多严重,不生男孩不罢休。你嫁过去,要是生不出男孩,将来有你苦头吃的。”
“我们给人家父母养老,不是应该的吗?孩子什么的,想那么远干什么?姐姐多又怎么了?只要李承业不重男轻女就行了。李承业说我生男生女他都喜欢无所谓。他是受过教育的大学生,我是和他结婚和他过日子。他父母什么观念,重要吗?”
苏小听针锋相对。
许文华:“你们年轻人就是把婚姻想得太简单了。我有两个女同学,就是因为年轻时没考虑好,匆匆忙忙地结婚。结果婚后一地鸡毛,到了四十多岁离婚了,拖着一个孩子,日子过得要多惨就有多惨。”
想起同学的往事,许文华心底涌起一丝难过,她有些感触地对女儿说:“婚姻就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它不比谈恋爱,天天油盐柴米,还有方方面面的关系要处理。还有各种利益关系的搏弈,是很现实的。常言说:婚后流的泪,就是婚前脑子里进的水。”
苏小听不屑:“妈,你对婚姻也太悲观,太现实了吧?你怎么不说,婚姻也要讲优胜劣汰这类丛林法则呢?结个婚想那么多,太可笑了。”
许文华:“婚姻还真的就要讲丛林法则。你真的以为,一辈子有情饮水饱?婚姻中的伴侣,一定会一起随着岁月的增长,相互扶持,相互依赖,共同进步?你知不知道,这种婚姻稳定的前提是残酷的:它需要婚姻中男人女人的精神和经济差距不能太大,任何一方都不要完全地在婚姻中丧失独立和生存的能力。否则,进步快的那一个,一定会甩了进步慢的那一个。”
苏学江打圆场:“你们也别扯远了。我看小李这孩子挺懂事的。现在很多国家领导,不也是农村出来的嘛。我教的那个班,农村孩子就是比城里的孩子能吃苦、上进。他们小家庭是安顿在北京又不是贵州农村,我看农村和他父母什么的,对小听影响不大。至于将来谁带孩子,还是等有了孩子后再说吧。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好了。”
苏小听:“反正你们同意我要嫁李承业,你们不同意,我也要嫁李承业。再反对,我就跟他私奔。我认定他了。”
父母总是拗不过自己的孩子。
许会计无奈,对女儿提出以下要求:
一、买猪看猪圈。婚前去一趟未来婆婆家。看看对方的家境和为人。
二、男方父母应该来北京,商谈儿女的婚事。
跟父母pk赢了的苏小听,带着一腔喜悦,把母亲的要求转告了李承业。
李承业有些为难:“我们家太远了,一来二去至少要花半个月的时间,我恐怕请不了这么长的假带你去。放心吧,我父母很通情达理,不干涉我的婚事,只要我满意,他们就满意。他们是农民,连县城都没走出过,更不要说来北京。老人一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婚事我们自己张罗就行了,他们安排不了什么。”
母亲的要求达不到,这可怎么办呢?
苏小听可不敢把李承业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母亲许文华,许文华一定会认为李承业在找借口。
她想起了闺蜜赵一琳。
赵一琳是她在外资企业的同事,两人在同一个公司同一间办公室,关系特别好。
赵一琳与男友吴放的婚事己经进入筹备办酒席的阶段。
同龄人的意见总是最有参考价值的。
“两个人的感情最重要,其他都是小事。你是跟李承业在北京过日子,又不是跟他爸妈在贵州过日子。千万别因为一些细枝末节,影响你俩的感情。”
电话那头,赵一琳的话,竟与苏教授惊人相似。
闺蜜的劝告,让苏小听不再纠结,孰重孰轻,她很快有了主意。
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是啊,作为一名新时代女性,她爱他,他爱她,就足够了。
所以,此事暂放一边,母亲那里,先敷衍着。
晚上有一个美国大片上映,苏小听约上李承业,手拉手,买了饮料和爆米花,高高兴兴地去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