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开始变得灰蒙蒙的,淅淅沥沥的小雨接蹱而至,但天还是依旧闷热。
十三坐在车里,细想着刚刚的一切,他想去看看那个少年,至少他能陪他说说话,给他讲讲这里的故事,由于何叔什么都不和他说,十三对这个世界还很陌生,他不知道何叔他们会不会好好救治那个少年,或者干脆把他杀了,抛尸荒野,然后告诉他,他们没能救活他。
本想等雨小些再去看看,可十三等了大半天,等来的只是更加频繁的电闪与雷鸣。雨变得更大了。
十三冒雨下了车。
他想看看那个少年,他真怕何叔他们会不管他,让他死掉。
到了第五辆马车跟前,两个车夫在马车外带着斗笠,默默的行走,何叔在里面,那个少年醒了,何叔在盘问他。
“你是谁?”
没有回答。
“从哪来?”
沉默。
“到哪去?”
还是没有人回答。
以上就是十三听到的全部内容。
他掀开车帘,叫了声何叔。他看到那少年裹着和车夫一样的衣服,缩在角落里,衣服有些大,少年被包扎好的肩膀缠着绷带,露在外面,他的脸色苍白,一双虎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刚刚掀开车帘的十三。
十三刚想进去,何叔却一把把车帘落下,“出去!回到你的马车上!”语气极其严肃。
“我······”
“回去!”又是一声冷喝。
我就是想看看,十三无奈,又走回马车。回到车里,有车夫给他递了条干毛巾,十三道了声谢,接过毛巾胡乱的擦了下,便缩在角落不再说话。
干嘛那么凶?
马车又走了一天,雨还是没停,何叔还是不许十三和那少年见面,理由是——身份不明,看来那少年什么都没告诉他,十三想着。
也是,你这么凶,长得又不像什么好人,人家凭什么信任你。
何叔去巡逻了,忽然,队首的车夫用哨子吹出了一种特殊的声音。
何叔摆了下手,全员都停了下来。十三拉开车帘,雨水哗哗的打在他的脸上。
他看到斗笠下,何叔那皱紧的眉头。顺着何叔的目光看去,本就狭小的天空,现在更是黑的看不出本来的样子,雨云滚滚,闪电在云间若隐若现,急速的风声也在耳边呼啸随之而来的还有雷声。
十三下意识的抓紧窗沿,手指因用力过度而发白,雨水已将他的上半身打湿,十三被冻的发抖,“怎么了?”他问道。
何叔说的字被风卷走,十三一个也没听清,但他看到了何叔黑得发青的脸,看到了同样紫红的何叔的嘴清清楚楚的显现出“山洪”二字。
没等十三反应过来,耳边的水声突然增大。
何叔拉紧马的缰绳,马儿前肢跳起,调转了方向。
“跑!”
随着何叔一声大喊,马车全都顺着何叔的方向,齐齐快速移动。十三被颠得生疼,一开始扶着窗沿的手被甩开,让他从马车这边滑向了那边,然后再被生生的颠回来。
十三觉得自己要吐了,胃部及其难受,头顶还有温热的液体滑下。四肢变得松软,头脑麻木,十三已经准备好赴死了。
就这样结束吧。就这样吧,不用在担忧以后的命运,不用再纠结过去的回忆,就这样结束,好像也不错。就是有点不甘心,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不一会儿,十三都听到了身后水的吼声,马匹的悲鸣,车散架的声音。
“跳车!”何叔大喊。
十三当然知道,在车里,必死无疑。跳出去,也许还有希望。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游泳。
算了,怎么着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把。
十三捏紧鼻子,随着何叔的声音跳了下去,在水中,他可以看到何叔费力朝他游来的身影。
有新的发现——自己会水。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入水后,十三四肢协调的配合着击打着水花,发现自己会水,而且好像还不赖的十三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耳朵收到压力的冲击,头上的空间被浑黄填满,十三只是游着,朝何叔相反的方向。他才不管游到那里去,反正已经有了死亡的觉悟,大不了就是被淹死,他也不会被淹死,他游得这么好。
尽管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尽管四肢渐渐无力,十三还是极其高兴,异常兴奋,他觉得自己要重生了,迎接自己的是美好的将来。
十三不知道自己在水里泡了多久,反正水的力量变小了,不再把他拉上拉下了,天也晴了,太阳软哄哄的照在十三的头顶。十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到达了河边,然后深深的晕死了过去。
昏迷前,十三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这么容易就逃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