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刚刚的还有些微的露珠,些微的风,这时,似乎一切戛然而止了,闷热的让人有点透不过气来。
天气预示着,明天或许会有雷暴雨呢。
沿着夜色中的乡村小道,三朵和马明并排的走着,三朵真想就这么走下去呢,天不要亮啊,不要有人看到啊,更不要有人打搅啊,和马明在一起,这不是自己无数次的梦想,无数次设想的吗!
现在,马明就在身边了呢,正陪伴着自己往回家的路上呢。
马明走路的声音是那么的轻柔,甚至是无声的,是生怕惊着俺的吗,还是想告诉俺,让俺也轻点的呢,让俺也慢一点呢!是多想再和俺多待一会的吗!三朵想着。
是啊,从大队到回家的路上,太短暂了,短暂的还没来得及碰触到对方的手,怎么就到庄跟前了。
三朵家就在庄头,里面第二家。
不好再送了,马明停了下来,三朵也停了下来。
这一路,马明好像是说着话的,可三朵听着,又好像没有听到一句话,马明说什么了呢。
马明的声音真是好听,跟鸟儿在歌唱。
三朵似乎也是应着的。
三朵忘记自己和马明说什么了,就一瞬间就忘记了。
好像马明还笑话三朵了,你嗯嗯什么呢?俺说的什么你嗯嗯呢,你怎么跟个憨子一样了。
是啊,三朵在马明面前真真的是个憨子了呢。
到了庄头,三朵似乎意识到什么了,天已经有点微微亮了,眼前的马明已经很清晰了,戴着眼镜,小脸比女人的都白,正微笑着看着三朵呢。
三朵早娇羞的艳若桃花了,马明是在自己的身边,刚才还对自己说什么来了呢?憨子,嘿嘿,是真真的呢。
三朵能听到他的呼吸,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好像,好像马明拉了一下俺的手了,是拉了一下,对的,三朵娇羞甜蜜的想起来了,马明说欢喜她的,还说那次在高黑子家吃饭就看上她了,还说那次赶集的事,马明说了很多很多,说得三朵都不好意思了,多难为情啊,说得三朵都忘记说了什么了,真好啊,要是日子就这样多好啊!
三朵真希望马明能跟自己再靠近一些,再近些,可那怎么好意思呢。
三朵手抱着报纸包着的那块银红的确良布料,抱得紧紧的。
三朵想着,若是二凤知道了,会用怎样的艳羡的眼神看着三朵啊,想着二凤会怎么看自己呢,会怎么说自己呢。
三朵啊,小姑娘家家的,此时此刻,那内心是充满了怎样的温柔和渴望啊。
宇飞,宇飞。
猛一下子,三朵想着,不能再和宇飞做那事了,再也不能了,宇飞再怎么撩俺,俺也不会了,俺发誓,再和宇飞有一点点勾搭,天打五雷轰俺三朵,俺三朵就是死也不会再犯错了!狗日的宇飞啊,你要是胆敢再缠着俺,你看吧,俺不活了,俺就是死了,也不能让你安生,得给你好看!杀了你全家!俺三朵要是被逼急了,啥事都能做得出来的呢!要是狗日的宇飞你胆敢,你就看俺三朵吧!
三朵真真的想过日子了。
二凤出门子的日子提前了,说出来能羞死人,怀上了。
毛头大恼的打了二凤好几巴掌,毛头妈气得一连好几天都没吃饭,可闺女是自己的闺女,做出那事又怎么办呢。好在是和自己的姑爷做的,姑爷也认了,可那也丢人啊,没有过门啊,俺李家庄啥时候闺女没出门子就跟人家睡了,跟人家有了的,就是俺全大队也没有过的,这个死二凤啊,可把俺家的门风丢尽了。
原来啊,八月十五前面个,日子记得清楚得很呢,是八月初九,二凤她女婿买了好多东西来看他的准丈人丈母娘,这也是结婚前最后一个节气了。
不是有这风俗吗,女婿看丈人一年两个节气,八月十五和过年,定好了结婚日期是腊月二十六,那今年过年再送东西,就是结婚后了,那要是来送东西就是二凤和她女婿一起来了。
一般结婚过的,过节过年啊,女婿不一定亲自送东西瞧丈人了,都是闺女送了,有女婿好的,就陪着一起回娘家,这就得看闺女在婆家的位置了。
媳妇掌家的,说话算的,人能的,婆家就高看一眼,在婆家说话就有份量,男人也听她的话,也会宠着她的。回娘家,小男人就会陪着小媳妇一块去,有孩子了,也会带着孩子一块去。
搁婆家一般话的,或者还不如一般话的,甚至会受男人气的,那男人过年过节,就很少有陪着女人送礼回娘家的,一般都是女人自己挎着个竹篮子,多少是个意思,有,就多送点孝敬爹娘,日子紧吧点的,就少送些,包两包羊角蜜果子,自己炸的小果子,多少是个心意。
没出门子的闺女,就要脸面了,特别是亲事定好了,那在成亲前的一个节气,女婿看丈人的礼,可不能轻省了。
那次啊,二凤女婿可是真舍得,骑脚踏车来的,后面架子两边,绑了满满两竹篮子东西,有果子,有大肉,大肉一大块呢,有十斤都不止,大鲤鱼四条;车后架子上面,十瓶一捆的好酒,就放了两捆;前面还有呢,四只老公鸡挂搁车把上的;车大杠子上还搭着一鱼鳞口袋大西瓜,四个多大大的大西瓜,正好挂搁车杠子上,一边两个,一边两个,不偏不向,一个脚踏车上,前前后后装的,挂的,搭的,满满当当的,可气派了。
前两天大凤也拿东西回娘家来看大大妈妈,就挎一小竹篮子,里面盛的啥,一家人都没好意思跟别人说,大凤吃完中午饭就回去了,说是家里忙,孩子没人带,自己男人还得出工挣工分,就没有一起来。
毛头大毛头妈心里知道,大凤搁婆家一点用都没有,有几次回来脸都是青肿的,不说也知道是她男人打的,回来搁家里过几天,也没好意思出门,就窝搁家里头。
毛头大毛头妈也生气,生气有什么用呢!死大丫头,日子还得过吧,孩子都有过了,劝和不劝离。
大凤搁家过了几日,脸消肿了,说是想孩子了,女婿连问也没来问一下,更别提来接了,大凤就自己回婆家了,没用的闺女啊,受罪可该受罪了。
毛头大毛头妈憋气,憋气也没有用,谁让自己的闺女不中用,在婆家受气,不当家的,都这样,随她去吧,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是好是孬都是她自己过的日子,就那命。
还好,二凤女婿可给毛头妈毛头大长脸了,送那么多东西来,小半庄子人都来看了,送的多,说明二凤搁婆家眼里看得重,毛头大毛头妈也有面子,一家人欢喜得不得了。
那天中午,毛头大叫毛头,挨个的去近房,叫男劳力来家陪二凤女婿喝酒,有明辉,明举,明成,宇飞也叫了,反正近房的,队里有头脸的都叫家里来了,一大桌子坐得满当当的,二凤和他妈,大头毛头都没上桌。
二凤叫三朵来家搭把手,一起做菜做饭的,娘几个忙里忙外一大中午,做了一大桌子菜,一大桌子爷们陪着准新姑爷吃啊喝啊,都吃得打饱嗝,酒喝得嗯啊的,二凤女婿那天还算矜持的,就那也没禁得住老少爷们的劝,特别是宇飞那熊孩子,辈分晚,跟二凤喊二姑奶奶,跟二凤女婿就得喊二姑老爷了。
在酒桌上,你看宇飞花痴的,二姑老爷长二姑老爷短的,又是敬酒,又是端酒;其他人,有长辈的,平辈的,晚辈的爷们再多少搀和点喝点,吃喝到偏晌午了,几圈子下来,二凤女婿也喝了不少酒,酒喝多了,话也就多了,走路腿打弯,都有点不当家了,毛头妈看二凤女婿喝多了,怕失态,丢人,就叫毛头去把他二姐夫拽出来了,到偏房毛头床上睡会。
哪从想,这一觉睡得到瞎摸黑,赶巧下午又阴天,滴点,下雨了,雨下得不大也不小,赶二凤女婿睡醒了,都吃晚饭了。
天黑,下雨,路滑,想走也不能让走了,反正都快成亲了,今个又有面子,心疼女婿,毛头大跟毛头妈商量一下,留二凤女婿搁家里过一晚上吧,就睡毛头床上,毛头去前屋和大头挤一夜也没啥。
毛头心里是不欢喜跟半憨子哥大头睡一床的,可也没法,就把自己的床让给二姐夫了。
毛头家还都是茅草房,堂屋,就是正房三间,东偏房两间,前屋三间,外加一个小院子。
东偏房两个门,两间是不相通的,二凤也是住的东偏房,北边一间毛头住,南边一间二凤和大风睡,大凤出门子了,就二凤自己睡一屋了。
大头搁前屋睡,前屋三间,东头当锅屋做饭,中间一间穿门屋,放张饭桌,平时一家人吃饭也就在前屋,大头就睡西头一间,用墙间隔的一间。
毛头打小就嫌弃大头,宁愿睡地下,也不愿意跟大头一起睡,弟兄俩都是分床的,实在是家里来人了,天又有点冷了,不能在外面铺张凉席睡,没法了,才跟大头挤一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