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场方式有些惊悚的黑衣人单膝跪地头颅深埋,双眼盯着地板上名贵的毛毯,语气卑微道:“回禀斯图亚托圣,臣下自奉您命令,调查卡萨圣殿下精神异常一事,时至今日已有月余。期间,臣下匿在暗处每时每分都在观察殿下,不曾有过半分懈怠。但没有发现半分异常。”
斯图亚托圣!在这个广袤的世界里,人族、龙族、精灵族、兽族、兽人族、鱼人族、巨人族、魔兽族等等百花齐放,万千生灵如银河繁星数不胜数。但有资格在名后加缀“圣”字的,则寥寥无几,更别提以家族姓氏为名。
这批人依靠八百年前祖辈们结束千年战乱建立共和政府、从而立下的不世功勋,自诩为造物主后裔。行事张狂无度,残暴冷酷,除神裔本身外视其他所有生物为可以肆意驱使的奴隶,也因此被厌恶他们的人或种族称为“世上的渣滓”。但无论哪种说法,都改变不了在当今世界上,神圣后裔的崇高地位。而斯图亚托圣,却是神圣后裔中另类的佼佼者!在世界金字塔顶端--位于无尽陆地的共和政府也好,在暗处兴风作浪的探险家们也罢,这些势力对其都有着公认的看法。
“八百年王族气魄,唯斯图亚托圣一人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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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众目睽睽之下的,都是被刻意捏造的,在不为人知的阴暗面,才可以追寻到真相!”斯图亚托圣以完全不符那份粗狂外表的细腻心思直指要害。
注定一生将活在黑暗中的影子声线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谦恭,却不失平静,“在您的授权下,整座庄园里唯一可以称得上是阴暗面的,恐怕只有殿下的房间了但您也知道,那座屋子在您的授意下被充分改造,充斥着空间符文,臣下完全无法使用能力潜入。而以殿下的机警不使用能力就可以悄无声息进入那座房间的存在至少在圣地内臣下没有见过。”
斯图亚托圣蹙眉不语,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面色不善,心里恶狠狠想着,妈的,老子当年叛逆期也没像这混小子一样这么让人不省心啊。唉,还是小时候好,有啥揍一顿,不行就揍两顿。现在搞得老子像是越活越回去了,连自己亲儿子的房间都不敢进。
“查不出什么?那就猜,说说你的看法。”这幅破罐子破摔的的无奈姿态,要是放在外面,绝对会惊掉所有人的下巴。要知道,眼前这个曾生撕了一头巨龙的红发男人,给世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强悍、冷酷、决绝
影子闻言,深埋的面庞上,罕见的露出拿捏不定的神色,在片刻后终于还是化作一声幽幽叹息,轻声道:“臣下不敢妄言。”
斯图亚托圣眉头皱的更深,脸色阴霾,沉默半响才似有所觉,挥挥手示意半跪在床边心腹属下可以离开。
影子心领神会,一闪而逝。小主子精神异常越发严重的原因,贵为身近人的影子隐约可以猜到,但他不敢说。涉及这位的家事,别说他,放眼整个夏之大陆,又有几个人敢胡乱插手?当年死去的那些人已经充分地证明了这一点。
影子离开后,斯图亚托缓缓侧身,从床边抽屉中取出一张相片拿在手中,低头静静凝望着
相片上是个年轻女人,气态温婉,面容清秀,一袭素雅白长裙,与披散在肩背上的黑亮长发形成鲜明对比。最引人注目的是相片中她那正绽放着的灿烂笑容,隔着无数时空仿佛都能让人感觉到那发自内心的诚挚。
良久,斯图亚托才放下照片,低声呢喃:“四年了”
嗓音低沉,有些哀伤。
地位尊崇如他,只有一个妻子,就是相片上的那位笑容灿烂的黑发女人。这在神裔中、甚至放眼大陆都极少见。许多人私下曾偷偷议论过,答案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其实答案很简单。
因为,他很爱她,如此而已。
现在,他不在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仅仅,是个十分想念妻子的丈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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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有些凄厉的笑声仍在卡萨殿下的房间内徘徊,而此时门外走廊中,有一名白衣女人正悄然走来,及腰青丝被一根普通红绳绑着,随步伐摇晃,带起清风阵阵。某个顽劣孩子曾调笑过女人如瀑布般垂落的青丝,“姑姑,姑姑!你说你要是长了一头蓝发,是不是就叫蓝?红发就叫红?”随后这倒霉孩子被收拾的极惨再也不敢提这话茬
三步作两步踏至门口的女子伸手搭在刻满华丽雕文的门把上,洁白无瑕却稍显疲惫的脸上闪过片刻的犹豫,步伐随之一顿,停在屋外。
女人是先前被死神探险团称作“神裔”的青。泰莫斯比利·青。血脉纯正的神族后裔,因某些原因由斯图亚托家族抚养长大,也是屋内那位卡萨殿下名义上的姑姑。
姑侄二人一门之隔。
青在片刻犹豫后,还是向下用力拧开把手,推门而入。在她眼里,从来没有敲门的概念。开门发出异响的瞬间,屋内坐姿歪斜地卡萨笑声戛然而止,眼帘低垂,轻抚左手尾指上镶嵌着名贵宝石的戒指,一道暗芒闪灭,桌上记载着少年最大秘密的日记本随之一并消失。
白衣女人刚推开门,才十四岁身躯还很瘦削的卡萨迅速转变神情,张开双臂,眯起笑起来特别勾人的桃花眸子,嘴角微翘,满脸惊喜地扑向了她,嘴里还叫嚷着:“青姑姑~你怎么来了?”嗓音腻得像蜜糖,同时有些讶异。
在两人相拥的瞬间,少年突然一阵失神,复又清醒过来,没有泄露半分异常。
放在平时,这位极其宠爱少年的女子少不得被扑在自己怀里的小家伙吃顿豆腐,但今天她一反常态,满脸忧虑地轻轻推开卡萨,双手搭在他肩上,正视着满脸迷茫的少年。四目相接,青抿起淡粉色的双唇,张口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下口,两两无言。
在青复杂地眼神注视下,卡萨大感头痛,良久,才将放在那张堪称完美面庞上的视线收回,轻轻低头,敛起故作迷茫的神情,换了一招,嗓音委屈道:“青姑姑,你那么久不来看我,好不容易来一次,就要这样一直色迷迷盯着卡萨么?很吓人啊。”
“扑哧。”
青瞬间破功,伸手揪着卡萨的耳朵好气又好笑道:“诶?色迷迷?你这个小色狼最没资格说这种话了好么?”
卡萨撤步一缩,逃离了姑姑的魔爪,歪着后脑勺,满脸无辜耸肩抵赖道:“哈?有么?”
青笑而不语,高挑且玲珑有致的身躯顺势靠在墙上,一手环胸一手撑着尖尖的下巴,语气玩味反问道:“哦?”
屋内温度瞬间降低,寒气顺着后脑勺飘上来,卡萨瞬间收回先前在女子胸前饱满上惊鸿一瞥的目光,赶紧上前搀青坐下,脸上挂着很狗腿却很真挚的献媚笑容,转移话题道:“话说姑姑,怎么突然想起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这趟回来呆多久?哦对了,吃了没?饿不饿?想吃啥?我吩咐人去做。”
青对少年先前略显放肆的目光视而不见,伸手轻捂住白净的额头,满脸无奈道:“小卡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心来了?姑姑从前怎么没发觉?”
女子打小就不苟言笑,越大身上那种高高在上的清冷气质就越明显,也只有在这个曾经以已命换她命的少年跟前,才会显得有些人味儿。
”都半年多没回来看过我了能知道什么。”说着,先前还很狗腿的卡萨满脸不悦,有些生气地站起身。
少年还很矮,站起来才能平视坐着的青,盯着眼前这个名义上是姑姑,实则为家族抱养来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绝美女子。
青难得的有些心虚,抹开少年不满地目光。
卡萨面无表情看着女子,用不符合这个年龄但却显得十分自然的沧桑口气轻声道:“我说你一姑娘家能不能别再满大陆跑了呀?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呀?是,姑姑厉害,学识超凡,打架也厉害,活得跟神仙似得,雨露不沾身,但是”
“姑姑这次回来,是为了你。”
青抬起头,盯着面庞还未长开显得有些青涩的少年,出声打断了。
卡萨愕然,被噎得哑口无言。
有些事情,少年不能说,也不愿说,哪怕眼前这人是自己在这世界上最在乎的、也是最在乎自己的那个。所以从青进屋那刻,少年便一直顾左言他,说些不着四六的话,实际上就是在逃避某个尖锐问题。
“唉!”
青轻声叹息,望向神色变幻莫测阴晴不定的少年,伸手将他拉坐到自己身侧,像小时候一样胡乱揉着他的黑发,忧伤道:“姑姑本来在亚特兰雅处理事情,五天前收到你父亲来信,说你情况又严重了。先前预想立刻赶回来,但想到过几天就是你生日,就不急那两天了,打算精心准备件礼物送你。结果路上碰上不长眼的拦路,虽然只是些蝼蚁,但也废了些功夫,礼物没准备成不说,还耽搁了时间。”
说到最后女子咬牙切齿。
凌厉杀气不经意间泄露,整座庄园,人人惊醒!
与此同时,在床上长吁短叹、又开始苦恼自己儿子青春期该咋教育的斯图亚托身子本能绷紧,随即放松,笑着自语道:“啧,青么。回来竟然不先和自己这个哥哥打招呼,直奔小兔崽子那算怎么回事。不过话说回来,又是哪个倒霉鬼惹她生气了?哈哈。”
随着爽朗笑声,门外十几道人影悄然匿去,仿佛从未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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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礼物,姑姑回来,就是最好”
八楼屋内,少年卸下故作深沉的神情,搂着青,清秀面庞深埋青丝中,嗓音微沙,有些哀伤。他很怕听女子提起打打杀杀,生死间有大恐怖,一念生,一念死。所以他很怕下次再听到的,不再是姑姑的温和嗓音,而是某些不好的消息
譬如:她死了
一如当年,死在自己眼前的母亲。痛彻心扉,无言可讲。
不曾血脉相连,两人却心有灵犀。青紧紧搂着少年,咬着下唇微微颤动,轻轻拍打着少年后背,面色有些不忍。原来无论遇着何事,以女子的灵犀,总能快刀斩乱麻,迅速解决,但惟独事关怀中少年,无法下手。更何况,那件事,就连自己到现在仍有些不可置信。犹豫不决间,女子黛眉紧蹙,朱唇轻启,似要说话。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青开口前,少年似乎心有所感,率先从怀中挣脱,伸出食指摇了摇,露出一个灿烂笑容,玩味语气中透露着坚决道:“姑姑,虽然很久不见有很多话想说,但咱今天过生日折腾了一天,累得要死,睡了睡了。有什么明天再说。”
进门那一刻没有果断摊牌,便失了先机,卡萨此刻态度如此坚决,青不忍、也不能再逼得太紧,无奈叹了口气,只好温柔笑道,“睡吧睡吧,那姑姑先走喽。”迷人笑意中夹杂着一丝常人难以发觉的伤感、不舍。
卡萨敏锐察觉,却双手插兜转身望向窗外,视而不见。
女子几乎同时转身,心中失落至极。小卡萨啊果然还在生姑姑的气么姑姑这半年多来也很想你啊可有些事家族不敢做哥哥不能做,只有姑姑来啊所以抱歉
“路上小心。”
即将出门刹那,少年硬邦邦的声音传来。
“咔嚓。”硬度堪比精刚的门把手被捏断的声音。
女子猛然转过头盯着少年的背影:“小卡萨你”虽是女人,却被誉为每逢大事有静气的青,此刻罕见失态。
少年双手环胸,满脸漠然的盯着窗外,目光仿佛穿透层层阻碍,直射那个自己该称他为父亲的男人身上。
“泰莫斯比利·青,记住,这才是姑姑你的姓氏,这才是你应该背负的枷锁。卡萨,斯托亚托·卡萨,这是我所背负起的姓氏,我享受与之相应的无数特权,让我得以从容的俯瞰这世界。那么,某些事情,终究也只能由我来做。这,是我身为神裔的尊严。也是身为人子的责任。所以姑姑,没错,我是在生气,但只是在气自己,气自己的无能为力,使得某些本该由自己承担的责任,莫名其妙的跑到你身上去。”
”傻小子,姑姑所作的一切可不单单为了你。”
听完少年的言语,青反而如释重负,抹去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笑骂着。
她生来性子清冷,打小就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哪怕此时全世界都要与她为敌,都不会让这个以一己之力悍然摧毁死神探险团的强大女人心生波澜。但唯独眼前这个少年,她不愿被他记恨。
“嫂子当年对我很好,当然,不止对我,哪怕是再凶恶的暴徒,她都能向对方展露完全发自内心的诚恳笑容。然而这么善良的她却因为肮脏的政治斗争”
青说着有些面露不忍,小卡萨的母亲,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善良的人。而少年因母亲逝去所发生的变化,更是让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你父亲当年虽然杀了足够多的人,但也导致他因此被人画地为牢,无奈自困于此地,处处受到制肘。这时我这个做妹妹的,总得做些什么”
“漏网之鱼果然还存在”
少年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