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憲孟醒來時,發現自己趴在一處海邊沙灘上,浪潮正一**地打在自己膝蓋處,身下的觸感與口裡的苦澀鹹味,讓他即使是全身無力,爬不起身來,也能判斷出自己在哪。
大概是喝了海水的緣故,他覺得自己口乾舌燥的,很是難受。想要開口求救,卻喊不出來,這附近的樣貌看起來也不有人煙的樣子。
不得以只有自力更生,用爬的離開海灘,爬到前面的綠蔭下,起碼不用被陽光繼續曬烤脫水。
只是吳憲孟此時全身無力,爬了不到十幾米,就覺得後繼無力,趴在灼熱的濕沙上喘氣。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自己就要死在這裡了?]
就當他這麼想的時候,遠處傳來了海浪鳥鳴以外的聲響,吳憲孟轉頭過去看,見一個身高約一米四的矮小老頭,腳下放了一頭也不知是海豚還是殺人鯨的生物,看那身上帶血的樣子,十有**是已經死了。矮小老頭看到他,一陣疾走,跑來他身邊,對著他稀哩呼嚕地說了一串話,吳憲孟卻完全聽不懂。
那老頭看他的樣子,從腰間解下一個皮水囊,喂了吳憲孟喝了一口,待他吐出海水後,才又喂了一口,如此反覆幾次,直到吳憲孟不再吐時,這才一把抱起吳憲孟,跑了起來。
直到被矮老頭一把抱在懷中後,吳憲孟才赫然發覺自己的身材好像縮水了不少,不過他此刻清水入口,又有劫後餘生的安全感,心態一放鬆,全身的疲勞勁就上來了,不由得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度醒來時吳憲孟已經是躺在床上了,房間的擺設看起來不像是現代化風格,倒有點像自己在”王族血誓”遊戲中見到的中古歐風。不過醒來的吳憲孟肚子餓得猛叫,顧不得研究,就將放在床頭櫃上的點心、白開水,囫圇吞棗般地吃下肚。
吃飽肚子了之後才能好好思考,可惜他的身體還是一副極為虛弱的樣子,頭腦昏昏沉沉的,更糟糕的是對比了一下後吳憲孟發現,自己現在的身體居然變成一個小孩子,這難道是穿越了?誰來給自己解釋一下自己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獨自一人胡思亂想沒過多久,房門被推開,一個中年婦女帶著一個少女進來,問了他幾句話,他完全聽不懂,自己說的話,對方好像也聽不懂。
那中年婦女跟他溝通無果,又伸手在自己額頭上摸了摸,吳憲孟原本頭就在痛了,讓那中年婦女一摸,額頭上又感受到一股涼氣透進來,痛得大叫。那中年婦女趕緊收手,最後打了個手勢,好像是讓少女留下來照顧他,便自行離去了。
吳憲孟雖然跟她們無法溝通,但看她們兩個身上的服飾,中年婦女身上穿的,明顯是遊戲中的卡莉恩法袍,一襲白色連身長袍,胸前胸後與雙肩上有著綠葉圖示的綠色片甲,評價c級的法袍中,算是中上的貨色,通常是善用命系法術的牧師類玩家才會穿的。而少女穿的則是法師、牧師的學徒們慣用的灰色法袍,別名學徒法袍,只有一點點魔法防護力,除此以外什麼功能也沒有,是不入流法袍中最底層的。吳憲孟看著她們的衣服,心中冒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自己該不會是穿越到了”王族血誓”中的世界了吧。
留下來照顧吳憲孟的少女看著不過十四五歲,長相中上,勝在青春有活力,若不是語言不通,加上頭痛不止,吳憲孟不介意與她比手畫腳,溝通一番,如今卻只能吃飽喝足,繼續躺下闔眼養著。
另一頭,那中年婦女離去後,來到一處圓形大廳中,廳中正中央處擺上了一個長桌,圍繞著長桌已坐著十幾個年齡、性別、人種不一,但都穿著法師長袍的人。為首的是一位禿頂蓄著白色長鬍的老頭,與其他人相比,他身上的法袍不見華麗與美觀,看上去還顯得有些破爛與髒亂。
眾人見中年婦女進廳後,禿頂老者左首的削瘦中年率先發話:
[怎麼樣?查出是誰幹的嗎?]
穿著卡莉恩法袍的中年婦女搖搖頭:[那孩子可能是傷到腦子,失憶了,話都不會說了,不過頭上的魔核還在。]
說著她逕自走到靠著長桌的一處空位坐下。
[這怎麼辦?一個伯爵的兒子在我們的船上莫名其妙地墜海了,好不容易找到人了卻變成這樣,怎麼跟人家交代?]
坐在削瘦男子對面的一位方臉漢子叫道。他這麼一叫,長桌旁的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起碼人找回來了,不是嗎?]
[找回來變白癡有什麼用?王都吳伯爵的怒火誰去面對?]
[既然如此,只能將同船的人一一排查了。]
[你說的就是純屬放屁,船靠港後就排查到現在,人都還關押著,要能查出什麼還用得著那麼急?]
[那用靈魂探索吧。]
說這話的人被眾人一齊施以白眼:[你做研究做到腦子壞了是吧?對全部的人做靈魂探索,有魔力在身的人都有可能腦子廢掉,更何況那些沒魔力的?你是想一次得罪多少人?]
最後還是削瘦男子壓下眾人吼道:[都別吵了,就你們這樣子,還像是教授嗎?]
方臉漢子聽這話似乎有些不滿,應聲道:[那麼副院長有什麼高見?]
[既然找不到兇手,那麼就創造一個吧。我記得永生教在希望島上,不也是有據點嗎?就當是永生教的奸細潛入船隊,被那孩子發現後施毒手將打落海中,那孩子又大難不死,隨著洋流漂到我們這裡,這不就行了?]
[可這麼一來,我們就得擔上護衛不利的罪名。]
[總比說是我們的人有問題,或是同行的那群人有問題,要來得好吧?]
眾人聞言無語,細細沉思,似乎還真是這麼一回事。
[院長以為如何?]削瘦男子向首座的破衣禿頂老人請示,那老者愣了好一會兒,最後才閉目說道:[就按贊恩說的做吧。]
數日後,吳憲孟總算可以下床了,頭痛與全身無力的症狀也慢慢轉好,只可惜仍然是聽不懂周遭人物的語言。不過他這幾日也沒白過,除了吃飯拉屎睡覺外,跟那名照顧自己的少女靠著比手畫腳,在地上牆上塗鴉等方式,他還是學會了幾句簡單的單字,也知道那少女的名字,叫裘莉,而自己的名字,叫做亞斯提˙吳。
雖然他還聽不懂這裡的語言,但以他對”王族血誓”的遊戲背景了解,這裡的人姓氏走西式風格,放在名字後面,由此推斷,自己現在的身分,剛好也姓吳。當然,這十之**只有發音相同,文字肯定不一樣。這些天他也藉著裝水容器看過自己的樣貌,平心而論,梭子臉、細眼睛、闊嘴塌鼻,實在是醜,但黑髮黃膚黑瞳,卻與他見過的矮老頭、中年婦女、裘莉等白人特徵都不同,明顯是個黃種人。
對於這點吳憲孟很欣慰,如果能夠再長得更帥氣點,那就好了,可惜這種事情在這種沒有整容技術的世界,估計是不可能了。
這日,就在他與裘莉繼續手腳兼用溝通交流時,一道聲音突然在他腦中響起。
[嗨,當你聽到這個聲音時,你的靈魂應該與新的身體徹底契合了。經過這幾天的經歷,相信你大概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很抱歉用這種手段將你擄來,不過我也是沒其他的選擇。原本設計這款遊戲,為的就是篩選適合來這個世界的人,你趕在關服的前夕出現,也算是命中注定了。
長話短說,之前你們在遊戲中聽過、遇到的改版,在這裡都是未來實際會發生的事件,你現在大概處在遊戲開放前的幾年,之後天災人禍接踵而至,把這個世界弄到破滅。而且照我的計算,這個世界的人不管怎麼掙扎,都沒有辦法改變命運的走勢,只有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才有可能改變命運。
不過我的力量也有限,把你們送來大概就已經是極限了。由於你在遊戲中的角色是法師,所以我選了一個原本該死的法師學徒做為你的新身分。做問券調查時你勾選的是為了保持人格的完整,不要完全融合身體的記憶,所以我只保留了這副身體裡,成系統的”情報”,養成性格的記憶與零散的情感都是沒有的。當你剛穿越的時候靈魂與身體還未完全融合成功,貿然傳給你,怕你無法完全吸收,所以這份”情報”我幫你壓著,現在可以給你了。
最後,作為給你的補償,我保存了一點能量,可以將你意志以外的屬性,擇一提高到人類的極限。你自己選吧,相信以你對遊戲的了解,就不需要我再度說明了。只要你選好了,在心中說一聲,我留下的能量就會幫你改造身體了。這是我唯一能留給你的,剩下的就靠你了。放心吧,你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包含你,我總共帶了四個人過來,希望你們能夠改變這個世界的命運。
如果不行,那你們會死,我指的是肉體與靈魂的真正消亡。這裡畢竟不是遊戲,人死了是真的就死了,好自為之吧。]
[亞斯提,亞斯提,你沒事吧?]
耳邊傳來裘莉的聲音,吳憲孟這才回過神來。
[我沒事,只是腦子突然有點暈。]
[你…,你會說話了!你好了?]
吳憲孟愣了一下,剛剛裘莉用自己原先不懂的語言問自己,自己卻突然聽得懂,還會回答了。看來克利葉特說的情報,包含了這個世界的語言。
他現在雖然學會了這個世界的語言了,腦子卻因為一下灌入太多東西,又開始犯暈。
[裘莉姊姊,我腦子又開始暈了,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我想休息一下。]
[需要我去請龐芮教授過來幫你看一下嗎?]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
待裘莉離去,亞斯提才在心中選擇了精神。這一選,果然覺得腦中一股暖流化開,慢慢蔓延到他整個大腦,讓他大腦頓時覺得輕了不少,那些剛塞進腦子的東西,也一下子為自己掌握。
“王族血誓”中,人物的主要屬性有六:力量、敏捷、體質、智力、意志、精神。
力量代表了肌力、爆發力、氣力等素質,直接影響人物的物理攻擊力、負重能力、對力量的控制等。ˊ
敏捷代表了反射神經、平衡感、身體協調性等素質,直接影響人物的攻擊速度、準確率與閃避率。
體質則代表了體力、耐力、回復力、身體的抗打擊能力等素質,直接影響人物的防禦、血量、自然回復力等。
智力、意志、精神則與上述三項屬性相對應。
智力代表了人物的理解力、領悟力,直接影響人物施展魔法的威力,還有魔法的冷卻時間。
意志代表了人物的心志堅強度,直接影響人物施法的速度與對精神控制類等魔法的豁免率。
而精神則是一個人物腦子的承受能力,最直觀的反映在一個人的記憶力上,影響一個人的在遭受魔法攻擊後的抵抗力,身上魔力的總量與自然魔力回復等方面。
考慮到自己是一個法師,而又想快速記憶把握腦中一股腦出現的”情報”,吳憲孟最終選擇了強化精神。
在暖流強化自己大腦的過程中,他也慢慢計算出自己現在把握的東西。
兩門新的語言,包含了聽說讀寫。
基礎歷史、基礎地理、歐隆王國律法、貴族禮儀、詩歌、基礎數學理化、擊劍、射箭與騎馬的訣竅、魔法概論、冥想要訣等。
考慮到他現在的身體大概也就十一二歲前後,受這樣的教育已經算是菁英教育了。
不過他腦子也只有這些成系統、被量化的知識,關於他自己是什麼人,家裡有哪些人,小時候經歷過哪些事情什麼的,那是一點也沒有。
吳憲孟的情況很快地就傳了出去,圓形廳裡針對如何處理亞斯提一事,又開始了第二輪的爭吵。爭吵的議題該把這個小孩安置到那一個系,那位教授的門下。
要知道這小孩受傷後的表現,代表了他的腦力受到一定的損傷,儘管從王都分部傳回來的資料顯示,這個小孩的在分部受訓時,表現出來的資質還是不錯的,但也沒有哪位教授願意收一個資質差的學生。畢竟每個出去的學生身上帶的真理之環,都會標記指導教授的名字,一個差勁的法師會打壞教授的名譽。
[給老圖克吧,他那一脈不是很久沒有學生了嗎?]
不知是誰優先提出了這個建議,很快得到了其他人的附議與贊同。
[對啊,他那一脈又不講腦子,魔法師的資質不高也沒關係。]
一個年紀看起來較輕的黃種人教授說道:[這不好吧,怎麼也要問一問巴魯朋特教授,再做決定吧。]
[要不你接下這個學生,反正你們都是奇洛人(黃種人)。]一個有些發福的中年女法師斜著眼跟那年輕的黃人教授如是說,那黃人教授一急,正要說什麼,便被一旁年紀更大的老教授拉住。
[史蒂芬妮,用不著這樣欺負我們火系的年輕人。說起來,這次護衛船隊的是你們土系的人吧。你們不該負起責任,照顧一下人家小孩嗎?]
[我們的人都被軟禁了,調查結果也證明他們的清白了,既然不是我們有問題,憑什麼要我們來負責。]
雙方吵得不可開交,其他兩系的人樂得在旁看熱鬧。
[都給我閉嘴!]
一聲怒吼用風系魔法的擴音術傳出,震得圓廳內所有的人耳膜一疼。副院長贊恩發話了。
[吵吵吵,整天就知道炒,推責任、爭經費、爭資質好的學生,你看看你們幾個現在的樣子,還有一點教授的樣子嗎?如果你們繼續這樣的話,我還不如把學生全送給老圖克教,起碼他的心思單純,除了做研究以外就是教學生。]
一通罵把在場所有教授都罵閉嘴了,贊恩似乎有些餘怒未消,繼續道:[你們知不知道這次的事情對我們學院影響多大,吳伯爵的抗議信送到瑞克姆,調查團沒多久就要到了,你們還在這裡吵。]
[夠了,贊恩。]
一直做癡呆狀的禿頂白鬍老院長終於主動發話了。
[通知圖克一聲,看他願不願意收這個學生吧。畢竟這孩子也是他救的,套句奇洛人常說的話,這就是緣份。]
老院長看了長桌邊上的所有人一眼:[把那些被軟禁的人都放了,既然找不到事發的原因,這事以後就不要再提了。克里斯多夫,接待調查團的事情就由你辦吧,幫忙贊恩分攤一下。]
被點名的方臉漢子微微曲身點頭:[謹遵您的意願。]
[都散了吧。贊恩你留下來。]
長桌邊上的十數名法師起身,向老院長行了一個法師禮,魚貫而出。待圓廳只剩下老院長與副院長贊恩兩個人後,一道隔音的空氣屏障在兩人周圍升起,老院長滿臉疲憊地向贊恩說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不要這麼說,老師,我能有今天全是您賜予的,倒是老師您這些日子可有新的進展?]
老院長搖搖頭:[沒有,未來還是一片混亂。]
贊恩沉默不語,他知道像他老師這樣的強者,雖然能夠感應世界的命運,但付出的代價也是很大的,這些年被人誤認為他老年癡呆了,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的心力都耗在窺伺世界的未來上。
[總比之前您看到的,注定毀滅的結局,還要來得好,不是嗎?]贊恩如此安慰道。
[是啊,混沌不確定的未來,也許才是最好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