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中。
王峻趴在桥栏杆上,凝望滚滚奔腾的江水,胸口烦闷,扯开嗓子嘶吼道:“狗东西!你会游泳吗?”回应的只有雨声,江水滔滔声,他再喊道,“会啊!我不太会,那我就不下去救你了啊!你自己上岸吧!”
太白神忽然出现,环臂在胸,啧啧嘲讽道:“自欺欺人!就这种恶劣天气,一个身受重伤的三等残废,你指望他自己能活着上岸?早跟你说了,不要追,不要追,有一大劫,你看看,出大事了吧!”
王峻看也没看小白,嫌太白神聒噪,微微皱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悦道:“太白神,要么帮忙,要么滚蛋!”
“你……”太白神气得说不出话来,忽然,脸色突变,“原来这还不算劫满。哼哼……是你让我滚的啊!”
太白神消失于雨中。
“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清楚!”王峻忙转头喊住太白神,却为时已晚,它已借雨遁走。王峻垂头丧气地在桥上踱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癫狂无状,仰天长啸道:“我今天真是日了狗了!”
突然!
桥头亮起一道刺眼的光亮,耳中听得一阵尖锐的引擎声,王峻迅速回头一看,一辆车子已在眼前。
王峻的身体化作一条弧线落在地上。
出租车停住,李小苍冲了出来,跪在王峻身体旁,双手捂住他流血的大腿,泣不成声道:“峻哥!峻哥!不要怕!我们马上去医院!你不要闭眼!”说着,她转头冲着肇事者怒吼一声,痛骂道,“你们这些天杀的!还在愣着干什么?救人呀!”
模模糊糊中,王峻好像看到了李小苍的身影,放下心来,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副驾驶上坐着刚才喊了爷爷之后逃跑的馒头。他坐在车内,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王峻,焦急不安地问司机,道:“六哥,该不会撞死了吧?”
那名为六哥的司机叼着一支烟,含糊不清道:“没那么容易!这事儿我有经验!不过这天气,在这躺久了,还真说不准。”
馒头按下车窗,探头出窗外,大喊道:“打120!”
之后,车子发动迅速逃离现场。
李小苍手忙脚乱拿出手机,发现廉价的手机已被雨水浸透,开机都无法开机,气得她一下砸在地上摔开了花,咬牙忍泪,俯身摸索王峻裤袋里的手机,只期待他的手机完好,不然这台风暴雨天人迹罕至的大桥,可很难等得到一辆车。
正当此时,桥头亮起两道灯柱。
李小苍忙跑到大桥中央,横身拦住,双臂极速挥动,竭尽全力大声喊道:“救命!救命!救命!”
一辆红色法拉利缓缓停住。
李小苍赶忙跑到车门,焦急地拍动车窗,车窗降下,看到里面的司机,楞了一下,竟然是死对头苏韵。此时顾不得恩恩怨怨,她带着哭腔道:“苏韵,求求你!救救王峻!他被车撞了!在流血!救救他!”
苏韵面无表情地盯着李小苍,盯了一会儿,明媚一笑,撇过头,启动了车子。
李小苍见车子要走,心急之下,上半身从小小的车窗应挤了进去,双手抓住苏韵又扯又拉,哭道:“不许走!你不许走!王峻不也是你的朋友吗?你怎么能见死不救?你要敢走,我打死你!”
苏韵吓得赶紧刹住了车,整了整被扯乱的上衣,舒展轻皱的眉头,忽而一笑,道:“做个交易?”
李小苍一愣,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没时间细问,迟疑了半秒,说道:“好!”
“先救人!”苏韵一旦听得李小苍肯定答复,没有继续深入“交易”这个话题,脱了高跟鞋,忙下了车与李小苍合力把王峻小心拖上了车。之后,她加大油门,一路疯跑起来,一边疯狂驾驶,一边简洁明快说道:“你把他衣服裤子脱了,又湿又冷,会加重伤势。后座上有一大包卫生巾,拿去吸干他身上的水,记住,别拿它去止血,它是吸血的!”
李小苍赶紧照做,只留给王峻一条内裤,忙完之后,低声道:“谢谢!”
苏韵嘴角轻轻一笑,道:“不用道谢!现在谈谈交易的事吧!让你离开独孤帝,需要多少钱?”
李小苍一愣,怒道:“多少钱,都不行!”
苏韵不屑地笑了笑,停下了车子,不管李小苍如何催促厮打,她硬是不开,直到李小苍眼里再一次急出了眼泪,才又问道:“那你爸爸治病还差多少钱?”
李小苍楞住了,渐渐低头,看着昏迷在怀中的王峻,热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脸颊。
许久之后,李小苍抬头惨然一笑,道:“你看上了王峻?”
“没有!”苏韵斩钉截铁道,神色极为不悦,心情莫名地烦躁起来,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重伤昏迷的王峻,沉默片刻后说道,“交易取消!不过,我心地善良,还是会送你去医院。”
到了医院。
李小苍跑进医院高声呼救,喊来几个医护人员拿着担架,手脚迅速却又格外小心地将王峻抬上。李小苍跟在后,回头看了一眼在驾驶座一动不动的苏韵,问道:“你不一起来吗?”
苏韵冷声道:“没兴趣!”
李小苍迟疑片刻,难为情道:“我没钱!”
苏韵笑了,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道:“我有!我还有很多!不过我的钱,从来都不是用来救别的女人的男朋友的。”
……
医院门朝南开,有病没钱别进来。
因为爸爸的病事,李小苍早已深有体会,此时疯婆子一般哭闹纠缠医院工作人员半天,他们也总是各种“规定”,各种“道理”,总之一个意思,没有交钱不抢救,不做任何检查。估计是被纠缠得起火,一个小护士小声嘀咕一句,“错过时机,估计要落下终身残疾了。”
李小苍忽然安静了,牵起昏迷的王峻的手,打通了迪厅老板老王的电话,开口就说道:“老板!借我两万!”
不知为何,电话那头老王脾气极大,劈头盖脸骂了起来,道:“要钱,要什么钱?!你还有脸要钱!没门!你今天干了什么?把我的大客户都给得罪了!你这……”
李小苍泪眼婆娑,眼神决然,道:“我!第一次,给你!”
电话那头听得出李小苍语气坚决,楞了一下,懒得细问原因,道:“两万块,不能说借就借!你跟我先上床,上床之后马上给。”
李小苍吼道:“我现在就要!急用!”
电话那头,道:“你当我傻?万一你拿钱跑了呢?”
李小苍正想再说,手机突然被一只手夺去,转头一看,竟然是苏韵。苏韵拿着手机,听着话筒里老王一顿聒噪,笑了笑,柔柔弱弱,娇娇滴滴说道:“好的嘛!那你明天在启明星大酒店520开好房等人家嘛!你不生气哈,不生气!么么哒!”
不等电话那头再说些什么,苏韵挂断了电话。
李小苍气得脸色铁青,恨恨地盯着苏韵。
苏韵看着李小苍笑道:“小妹妹,我不喜欢别人这么看着我。再看,我可真要走了哦!”见李小苍立即反应过来,低下了头,满意道,“做个交易?”
李小苍握紧了王峻的手,生怕松动一丝就要永远失去,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头,重重说道:“好!”
苏韵嘴角轻轻一挑,突然变得面目凶恶,从包里掏出一沓钞票砸在一旁闲看热闹的医护人员脸上,骂道:“救人呀!”见那人面有怒容,再抽出一沓钞票砸去,这壕气立刻让这人转怒为笑,“这是给你的小费!马上安排最好的医生手术!不要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一丝伤疤!”
李小苍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终于知道,有些鸿沟并不是靠可笑的骨气就逾越得了。你只能在脑海中瞎想想放肆,只是有些人从小到大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