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峻叹气道:“苏大小姐,你这也不是古诗吧?不知道哪里抄来的网络对联。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壁……壁你个溜溜球!壁垒依寒草,旌旗动夕阳。”
苏韵脸色凝重,有不详的预感,立即道:“阳乌未出谷,顾兔半藏身。”
王峻道:“身屈只闻词客说,家贫多见野僧招。”
苏韵犹豫了一下,道:“招摇在天回白日,甘泉玉树无仙实。”
王峻道:“实空二理微,分别相起予。”
“予”字开头的古诗,不是没有,实在不多见。三两句就让自己哑了火,比成语接龙还快,苏韵心中烦躁,思索半天,低头再想,抬起头,怒瞪王峻,无理取闹道:“你这句诗词一点名气都没有!算什么狗屁古诗?”
王峻面无表情,声音也冷,听在苏韵耳朵里可却是尾巴翘上了天,道:“孟郊写的忽不贫,喜卢仝书船归洛”
苏韵撇开头,不看王峻,连连摆手,道:“你行!你能!你牛!你咋不上天呢?”说着摘下一枚胸针,丢进垃圾桶,道:“再来!我先来!重新开一句,我这句古诗以贱字结尾,你以贱字开头。”
王峻疑惑道:“你以为贱字结尾的古诗是?这种诗句可不多,我不信你能说出来。”
“要你管!”苏韵无赖道,“给你五个数,说不出来,你就脱一件,必须先脱裤子!五,四,三……”
王峻叹了口气,道:“贱子本如此,大贤心若何。”
一计不成,苏韵目瞪口呆,捧着胸口,大口喘气,声声作响,仿佛一个不小心就要嗝屁,盯着王峻,哀叹道:“独孤帝啊独孤帝,你对贱都这么有研究?你是闲的慌吗?吃饱了撑的?从小到大是背了多少古文诗词?有这时间去撩撩妹子不好吗?何……河床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时字开头的古诗,王峻知道不少,却没有立即接口,也与苏韵打着哈哈拖延时间思索,道:“如果你愿意一天十八个小时的背诵唐诗,宋词,元曲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也能和我一样博学。”
苏韵冷笑道:“傻子才一天背书十八个钟头,别吹牛了!”
王峻苦笑道:“如果有人拿剑顶着你的……屁股让你背书,偷懒就切掉你的屁股,你也会这么傻的。”
苏韵楞了一下,仍旧不信,骂道:“少废话,快说,不然就脱,脱两件!另一件算是滞纳金!”
王峻一拍桌子,大声道:“时康气茂,惟神之贶音况。”拿筷子沾水在桌上写下“贶”字,笑道,“你要说得上来,我脱到只剩一条裤衩。”
“kuang?”苏韵楞了楞,第一她没听过这诗,第二,这贶字是什么鬼。此时她已经深深感到危机,只凭着一口胡搅蛮缠的劲头撑着,生怕王峻逼迫自己一脱到底,皮笑肉不笑,道:“这个字,我不认识,不算数!”
王峻面无表情地看着苏韵。
苏韵脸颊微红,气急败坏道:“难道你就不懂得一点点怜香惜玉?就这么喜欢欺负人!就不知道让着我点?你就那么好色,非要让我把裙子衣服全脱光?”
王峻撇了撇嘴,好心提醒道:“还有胸罩!”
陈明雄眼眸中隐有怒意。
苏韵双手撑着桌子,几乎要踩上椅子,咬牙切齿道:“你再这么咄咄逼人,小心我……小心我耍赖了啊!”
王峻噗呲一笑,懒得去看苏韵,用一根筷子拨弄瓷盏里的鱼翅,道:“随你,爱耍不耍!对了,言而无信不知其可,是什么意思来着?刚才我没听清。”
苏韵气极了,感觉尊严受到了践踏,实力受到了打击,气得眼角挤出泪水,道:“你怎么跟一个娘们儿一样小心眼?”
王峻毫无所谓,懒得理会苏韵,自顾自挑出一根看着顺眼的鱼翅,含入口中咀嚼。
突然,苏韵发了狂似的,迅速摘下耳环,发夹,钻戒,一股脑儿丢进垃圾桶,带着哭腔说道:“脱掉!统统脱掉!不要了,全都不要了!你想看就让你看!老娘又不是输不起的人!”丢完,披散的秀发遮住半张脸,像一张丝帘,朦胧的泪眼满是恨意,双手紧紧抱着胸口,不小心挤出了一抹格外诱人,哭道:“我不想再脱了!不能脱了!我今天安全裤都没穿!”
王峻眼睛微微发亮,又迅速恢复常态。
苏韵喜怒无常,任性妄为的脾气,王峻不是第一次领略,也不心疼她如此痛苦,轻笑道:“苏韵大美女,我才知道你竟然是个恪守信用的人物。这些赌注,脱不脱光的,睡觉不睡觉的,对我来讲,都是一个屁!我以为你早就会耍赖不认账,想不到你竟然能够坚持脱到这里。”
苏韵眼泪婆娑,双手紧紧攥着衣袖,指节发白,不知是要护住自己,还是要一气之下撕烂,丢垃圾桶里。
陈明雄眼中闪过一丝阴沉,他清楚苏韵是那种会在游戏开始第一秒就耍赖的人,如果没有耍赖,那就代表着她重视,重视与她对阵的人。苏韵不可与独孤帝多接触,一个看起来好色,一个看起来放浪,二人迟早要睡一个被窝里。
陈明雄抓住机会,举杯打圆场,笑道:“二位都是学识渊博的人,让我今天的大开眼界。游戏嘛,玩玩而已,何必那么认真。咱们一酒解千仇!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王峻跟着举杯。
只见苏韵充耳不闻,倔强沉默地盯着王峻,就像那种犯了错却不认错,还要父母长辈率先认错的小破孩,威胁道:“今天算你赢了,你要怎么样?”
王峻无奈,喝了一口酒,笑道:“垃圾桶里的东西归我,这些游戏奖品对我来讲,比看一个奔大街更有吸引力。”
“拿去!”苏韵松了一口气,愧疚心理得到极大安慰,一脚把垃圾桶踢了过去,然后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哭声越来越大直至撕心裂肺,断断续续道,“比别人多背了……几首诗……就可以乱欺负人嘛……你还是不是……男人……”
陈明雄心中叹息一声,不说这妮子是自寻死路,她好像忘记了以前陈家兄弟两输给他,被迫在大街上学狗叫的事情。不过也是,苏韵的道理一直就是只准我欺负你,不准你欺负我,如果你欺负我,我就哭,大哭!很可惜,独孤帝并不在意她的眼泪。
王峻感到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一般,有些尴尬地冲陈明雄笑了笑,道:“苏韵输了一个游戏,就要这么伤心?”
陈明雄笑道:“小时候,她说过,谁要能玩古诗接龙赢过她,她就嫁给谁,不管男女。”
王峻苦笑道:“嫁给我,就这么委屈?”
陈明雄请不自信挺了挺厚实的胸膛,笑容古怪,道:“她从小就喜欢高大威猛的。”
王峻黑了脸,道:“肤浅!”
正当此时,趴在桌子上痛哭的苏韵忽然举起一只手,高声呼喊:“服务员!来两瓶飞天,我要和一个混蛋喝交瓶酒,以后两不相欠!”
酒很快上来。
满脸泪痕的苏韵把慌乱不知所措的王峻赶鸭子一般赶到墙角,然后霸气壁咚,王峻委屈如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他从来喜欢主动。苏韵强行塞给他一瓶茅台,逼迫王峻和她交瓶对吹。
王峻缩在墙角瑟瑟发抖,道:“这可是一整瓶呀!”
苏韵冷笑道:“生死有命,不过我酒量好。你要是不小心喝死了,我给你风光大葬,葬身鱼腹,腹心内烂,烂人一个!”
苏韵咕噜噜喝了起来,双眼如刀,威逼王峻。
王峻小声嘀咕一句,“一整瓶呀!一千二百块钱,这么喝,糟蹋喽!”
说完,王峻仰头一气喝干。
不多时,二人趴在桌子上醉酒大睡。
陈明雄沉默地看着二人,折断了一双筷子,打定主意,独孤帝绝对不能留在他们这个圈子,以免养狼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