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闻言俏脸生怒，呵斥道：“你一个出家人胡说八道些什么浑话！夫人爱护小姐心疼不及，怎会让小姐做什么道姑！”
突然，一阵强烈的酸楚涌上君入凡的心头。
空一子和道童九成没有什么反应，看样子是早就知晓了。
君入凡身形不稳，小脸苍白一瞬间褪去的血色，她虽然从来没有和自己的娘亲相处过一天。但是她也知道娘亲不可能这么对她。
君入凡思虑过后，气血回身也有了薄怒之意。“我不信！”
乾坤子锊了捋压根儿没有的胡须漫声道：“你若不信大可以回家以后去你爹屋里床旁边将柜子上的四百年古董拿下来，然后轻轻转动下面的托盘，记得左一下右三下，然后往后退。为什么？你笨呀小娃娃，这么隐秘的东西肯定会有暗器出来，伤着你就不好了。”
“然后呢事情就很简单了，其实说是暗器也不过就是淬了断肠草汁的银针罢了。言归正传，等银针没了以后，一个黑色的匣子就会出来，其它的东西你别看，捡里面的红色香囊拿就好了。”
清欢立刻道：“小姐，奴婢现在就回去！”
君入凡恨铁不成钢：“你现在回去我爹屋内还是灯火通明，你是想被逮个正着？”
清欢心领神会：“知道了小姐，那就等大人去醉香楼时，夜半无人黑灯瞎火的再动手。”
君入凡吸了口气，觉得心气不顺。
她现在是可以确定，她娘亲说的是真的了。
“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莫非你偷看过？”
乾坤子一笑。“小徒弟，我有么？”
箫九成应道：“师父潜心修道，从不下山。”
乾坤子脸上露出了开心的事表情。
空一子坐在椅子上，手里剥着荔枝，颗颗晶莹剔透。箫九成没有再理会乾坤子，而是和二师兄抢荔枝去了。
乾坤子一琢磨，神秘兮兮的道：“你要是不想做小道姑也简单，贫道支你一招。”
君入凡防备的看着他。
乾坤子眼睛一晃，差点落泪。
他抽噎了一下，诱惑道：“你看我那小弟子生的如何？”
君入凡看了一眼吃的满嘴冒水的箫九成，两只眉毛往上狠狠一跳。
乾坤子只当君入凡是看傻了眼。
“他无父无母，今年六岁，虽说比你小个两三岁，但是女大三抱金砖。而且重点是你不用孝敬公婆，顶多孝敬孝敬贫道。你再看啊，他小小年纪生的就俊，以后肯定不丢人，而且身上还有一块宝玉，不愁没钱用……”
君入凡想抽出一把剑，在他的嘴上画出一朵剑花来。
再看清欢已经结巴了。
“道……道长，你，你可是个道长，怎么，怎么，怎么老说混账话呢……”
君入凡对她安抚的笑了笑，然后朝着乾坤子身后方向努嘴。
他顺势回头，看见自己的二徒弟和小徒弟厮打在一块，地上全是荔枝皮。就连他刚刚夸上天的箫九成都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满脸通红，整个就是被人蹂躏完的模样。
难得的乾坤子嘴角抽搐了一下，兴许是觉得打脸了丢了面子和里子。
“胡闹！”乾坤子恼羞成怒：“平常为师怎么教导你们的！出家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清心寡欲知不知道！一个荔枝有那么重要么！”
箫九成像个青团一样缩在座椅上，字正腔圆：“师父，这可是五串妃子笑。一离本枝，一日而变色，二日而变香，三日而变味，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这可是二师兄千里走单骑马不停蹄的今日摘回来的新鲜妃子笑。”
乾坤子：“他不是修行去了么？”
空一子咬了口荔枝：“是的师父。”
君入凡略略皱眉。“可是荔枝是你摘的。”
空一子“啧”了一声：“摘荔枝要银子的。”
“……”所以是偷的么。
乾坤子大怒，一个拂袖将空一子的脸被劲风吹的变形。箫九成待在一旁不能幸免，眼泪一个劲的往外流。
“去！到山顶上给为师挖冰晶，雕成圣山上的雪莲模样，然后再把荔枝剥好依次放进去！”乾坤子再一挥袖袍。
***
君入凡蹲在箫九成面前，和他一起剥荔枝。
两个小孩看起来相处的不错，也是箫九成五六年来都没有遇见年龄相仿的人缘故。
“你喜欢吃妃子笑？”
箫九成不置可否。
箫九成一边剥荔枝一边一个接着一个吃下去。
君入凡道：“你师父不是让你们剥给他么？”
箫九成点头。“师父不正经，说的话真真假假，我摸出来三四分，这次他把最多的荔枝匀给了二师兄就是让他剥的。剩下这一串就是给我的，我回头剩三四个给他不让他面子上过不去就好了。”
君入凡听着发笑，道：“你们做道士的和我想象中，道听途说的怎么不一样。”
“你看的听的没错，大多数道士就是那样的。不过我师父总说自己凡心未了，所以渡不了心劫升不了道。而二师兄算是尽传他衣帛吧。”箫九成一边吃一边说道，也拈了一个给君入凡吃去。
“谢了，但是还是少食用。吃多了易上火气。”君入凡被妃子笑甜的眯起了眼睛，弯弯的。
箫九成摇头。“这些没什么，打坐一周天便好。”
君入凡听的新鲜，问道：“你们真的能感受到气息么？”箫九成点头，道：“一般人来说时日久了也会有所感应。”
“单盘双盘有区别么？”
箫九成看了她一眼道：“坐着活和蹲着活有区别么？”
君入凡闻言觉得自己腿麻了，站了起来活动活动了小腿，道：“按理来说还真没什么区别，那你习的什么经？”
“清静经。”
“多久了？”
“两年。”
君入凡一惊：“这么久了，不是该看些道德经之类的么？”
箫九成揉了揉眉心，抬起头道：“你想嫁给我么？其实我还不算是个真正的道士。”
君入凡低头，看着眼前比自己还要小上个两三岁的稚嫩男童，深深的叹气同时也揉了揉眉心。
***
当今皇帝八岁即位，太后垂帘听政。从皇帝十三岁起便开始纵情声色，外戚一族总是到民间寻觅美女佳人进献于帝君。倒是以丞相为首的黄老派总是和这帮人对着干，他们去哪里寻美女，黄老派就去哪里赎。
君入凡的父亲君远扬是黄老派核心人物，醉香楼自然也是他频频出入的地方。
今日，君远扬早早起身去了醉香楼。赎了明月后又有一个春雨，岂料太后侄子蒋铮也来了。俩人僵持不下，在醉香楼里闹和了半天，君入凡这才逮着机会从家里逃出来。
其实君入凡觉得她爹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丞相府里有着不少眼线，娘亲留下的锦囊里明确写着就是今日日期，他若想把自己禁锢在家里也是易如反掌。
君入凡回到家中，趴在软榻上。清欢在后面给她轻轻的锤着背。
“小姐，你别听那道士胡说，夫人才不会让你出家。更不用说我家小姐千金之躯要嫁给一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了！”
君入凡翻过身来，睁眼看着清欢明亮的眼眸，吸了口气还是说了出来：“今日去不孤山我入了幻境，其中一处便是我要你背着上山。”
清欢明显愣了一下，不太理解小姐为什么做这种梦，然后迟疑的说道：“小姐，莫非你还梦到阿福阿旺了？其实没什么打紧的事儿，奴婢看不得小姐受苦也愿背你上山的。”
君入凡盯着她的眼睛，从她眼睛的倒影中看见了自己，却觉得小小年纪面目可憎。
“后来因为我小姐脾气，你背着我从山上摔了下去。”
君入凡觉得难堪，说完后不语的看着清欢。
谁料清欢只是笑了笑道：“小姐，枉你看了那么多书。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再者说了，今儿张三相让李四去帮自己打水，明儿李四看张三家媳妇婀娜兴许还就有了强占的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