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莫彦城一直坐在床沿边的地毯上，一动不动。左手伤口的血已经干了，他似乎感觉不到痛。
肌肤之痛，又怎及心痛。
她掐着他的脖子说“你怎么不去死”的时候，他只觉得痛心。他没有那么多细腻的心思，无法用华丽的辞藻形容出他的感觉，他只觉得心无可救药地痛，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蔷薇刚跑出去的时候妍熙就跟着追了出去，她拿了钥匙开她自己的车，妍熙站在车前张开双臂拦住她，她却像疯了一样踩紧油门，吓得妍熙跑掉了。
如果不是她现在身上穿着浴袍，打死她也不会开这辆车！这辆莫彦城送她的车！
妍熙收拾好了台灯碎片，找来医药箱，坐在莫彦城身边拉过他的手帮他包扎伤口。他们两个吵成这样，甚至逼得蔷薇说了分手，连得妍熙都吓哭了。
“哥哥你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把蔷薇说成这样嘛，把手包扎好了之后赶快去追她，今天年三十你们在搞什么嘛，等下爷爷那里要怎么交代？”妍熙一边哭一边说着。
然后突然地，莫彦城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有点诡异，有点突兀，像是预示了什么一般。
铃声响了很久，莫彦城一动不动，妍熙看他没有要接的意思，就主动过去帮他拿来手机，告诉他：“是一个陌生号码。”
打的是工作号，电话一般很重要。
莫彦城接了起来：“喂，您好。”
一旁的妍熙，看着莫彦城黯淡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的双眸，在一瞬间变为了崩溃。
他猛地一下站起身来，声音颤抖而恐惧：“……哪，哪家医院……”
ii.
大年三十，下午五点，整座沪城张灯结彩，祥和喜气。
莫彦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到医院的，不知道有多少路过的人和车对她破口大骂，也不知道明天他会收到多少张交警的罚单。
整个天空黯淡成死亡的颜色，灰蒙蒙的一片，模糊不清，深重的云层背后，像是传来是什么声音，哀转久绝，凄婉苍凉。
莫彦城失魂地来到医院icu病房，江奕恺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莫彦城眼神茫然，全身无力，却像疯了一般冲江奕恺喊道：“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
“你冷静一点，”江奕恺神色凝重，“已经做了检查，左腿和左肩骨头断裂，已经止血了，现在在观察有没有脑部淤血，如果有的话就需要开颅手术，今天年三十，已经给主刀的教授打电话了……”
他面如死灰。
“还有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江奕恺的眼眶里也忍不住泛起了泪光，“蔷薇她……怀孕了，孩子……已经没了。”
蔷薇她怀孕了……孩子已经没了……
一瞬间，他只感觉到天崩地裂，世界末日。
一旁妍熙看着莫彦城缓缓瘫倒下来，不顾一切地，失声崩溃地喊出了声。妍熙和江奕恺大惊，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该死……”江奕恺被他这幅样子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失态，多年以来已不曾有过……
“你先起来，”江奕恺冷静地说，“蔷薇大出血，血库有匹配的血液，做清宫手术的主任马上就要到了，你现在要去签字，彦城，莫彦城！”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江奕恺说了什么，失神地站了起来，一旁护士看到他这副样子，也忍不住拭了拭眼角的泪水，然后对他说“先生，跟我来吧”。他在妍熙的搀扶下，跟着护士走了过去。
iii.
妍熙在一旁打电话向莫雄解释，编了很离谱的话，被老人一语戳穿。妍熙也是不会说谎的人，最后没办法，一边哭着一边说了实话。
莫彦城一动不动地坐在手术室门外，面如死灰。
孩子？
他想起不久前在蔷薇堡，那天晚上他们出来散步，她突然紧紧地拥住他说“彦城，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想嫁给你，我想给你生孩子，我想陪你一起生病，陪你一起面对困难，我想和你一起老去，死去……”那时候他愣了很久，才溺爱地揉了她的头发，笑着说“傻瓜，谁说要跟你分开了”。
那夜他才对她说，“有了就生下来”。他还对她说，“女孩就叫莫薇薇，男孩叫什么好呢？”可是，竟然在他知道它存在的同一时间里，他就失去了它。而且，是他亲手害死了它。
他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去迎接它，就已经失去了它。
他双眼里布满血丝，终是无法控制地，流下了眼泪。
回忆像是开了闸的水流，不可阻挡地向外涌出。
他想起曾经有一天，一位名媛打来电话向他示爱，那时候她在，听到电话之后她气鼓鼓地冲回了房间，将他关在门外一天。最后他将她哄好，她一脸苦恼地对自己说“你这么优秀，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爱上你，那我怎么办？”
他轻轻地捏着她的鼻子，说“被我爱着”。
他想起早上出门前她伸手为了他拉紧领带，想起他下班回家时她为他接过外套，想起她为了自己在厨房里研究菜谱……想的都是些细碎的小事，却被他刻苦铭记。他想要记住她爱他的每一件事，然后加倍地还给她。
回忆是那样炽烈，一点点烧灼着他的心。
当他在她的手机里看到那些照片时，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撕心。那种活生生将他的心撕碎的痛。他才知道，他比自己想象的……更爱她。
江奕恺走来，默然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是警/察送来的人，我看到是蔷薇，吓坏了……我说她是我弟妹，他们就让我做了笔录，是她自己开车险些和来车相撞，急拐弯撞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汽车，刚刚做了酒精测试，蔷薇也没有喝酒，警/察问她是不是精神有问题，我说也没有。我留了我和你的电话，等到车主提出民事赔偿的时候会打过来，是一辆凯美瑞。”他平静地告诉他。
他在家对她说的那一番话，竟伤她至此，让她连开车……都如此神志不清。
莫彦城如植物人一般一动不动，江奕恺也不再开口问什么。
很快，手术室门打开，蔷薇被推了出来。莫彦城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去，躺在病床上的蔷薇被巨大的氧气面罩遮住了一大半，脸色苍白得可怕，额头和脸上都带着血渍，手上还挂着吊瓶。
“蔷薇，蔷薇……”莫彦城不停地在唤她的名字，推着病床的护士连连把他赶开了。
蔷薇重新被送进icu里。
过了不久，江奕恺走了出来，神色很沉重，开口道：“蔷薇她脑部有淤血，需要马上动手术，你现在跟我去签字。”
江奕恺刚拉起莫彦城的胳膊，便远远地看到蔷薇的父母出现在了眼前，同时出现的，还有莫彦城的爷爷，莫雄。
郭芝萍一向冷静，可面对女儿出了这么大的意外后，她神色也变得有些崩溃了。郭芝萍快步走到莫彦城面前，当机就甩了一个耳光过去：“你！你是怎么照顾我女儿的？为什么让她一个人在年三十晚上飙车？刚刚在电话里你说了什么！”
“阿姨……”一旁妍熙也被吓哭了，上前想安抚郭芝萍的情绪。
相比起妈妈，爸爸显得冷静了一些。安泽远第一反应是跟江奕恺对话：“她情况怎么样？”
江奕恺知道安泽远的身份，便决定详谈：“您跟我过来。”
郭芝萍揪着莫彦城的领口不放，冲他劈头盖脸痛骂道：“你竟然让她流产！我女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绝对会毁了你和你的远中！”
和在座的医生讨论了蔷薇的情况后，安泽远请求主刀手术。
当安泽远穿了一身手术服，戴好帽子，手套和口罩走出来的时候，妍熙正搀扶着崩溃痛哭的郭芝萍。郭芝萍惊讶地看着他，呢喃道：“爸爸……”
安泽远坚定地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再看了一眼身旁失神的莫彦城，转身走向了手术室。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莫雄终于开口了：“蔷薇妈妈，如果蔷薇有任何闪失，老爷子我也绝对不会饶过他的。”
他也曾是莫氏当家，一代袅雄，双眸里是不可违抗的威严。
郭芝萍瞪了莫彦城一眼，连哭都哭不出了声音。
手术台上围满了护士，灯光全开，所有的仪器和工具都已经准备好。
安泽远看着躺在眼前毫无生气的蔷薇，咬紧牙关把眼泪逼了回去。良久，他轻声道：“薇薇，你相信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噫！最近都木有小天使留言呀！阿光好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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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皇者天下](/cover/108/108979/108979s.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