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暂告一段落后,太后吩咐侍卫去将乐坊中大鼓抬来,这也意味着月姬娘娘马上要献艺了。
事实如此,何公公见势不对,忙亲自赶去佛堂,见到还在下厨的阿月,慌忙说道
“娘娘,救命呀,娘娘这次你可要以大局为重,莫要置奴才不顾了”
阿月疑惑的看着他,何公公将宴席之事捡了一些话说与她听,其中包括容夫人想出风头,却被花烦吐槽,以及后面公子宇和大臣们翻脸,阿月本还是不愿去,毕竟这浑水也深,何况她也不会这舞。
但她看何公公眼泪汪汪的望着自己,实在是不忍心,因何公公说请不来娘娘,他也就不用回了。她想起往日被容夫人害得小命不保,深表同情。
何公公见阿月正犹豫不决,眼神暗示后面的宫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阿月便被一行宫女架出了厨房。
另一边得宴会上,台上的大鼓已经安好,现在就等着月姬娘娘换好衣服前来。公子宇无聊的和花烦喝着酒,划着小拳。
现在没了矛盾,各大臣放心地喝着小酒,时不时偷瞄花烦,毕竟花烦的姿色是有目共睹的。奈何安阳自君上登基以来,便盛行女权,家里的悍妻管得太严,极少有机会去青楼,而且今日来的又是难得一见的花烦,自是多瞄一眼,赚几眼。
正当大家都偷偷亵渎花烦的花容月貌时,这时何公公尖着嗓子,喊道
“月姬娘娘到!”
远处缓缓走来的红衣,绾着高高的髻,女子眼角红色的铅粉更显妩媚,朱唇一点,缓缓走来。
各位大臣们已经许久不见月姬了,对她的印象还是祭台上一身素衣,无畏地喊‘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的巾帼女子。如今的她却是美艳动人。好像自己越来越不认识她了,或许从来就未认识。上次祭台一面,她的一番话,已是终身难忘,而此次又会是何等境况。
阿月见宴席上坐着几百号人,纷纷盯着自己,她本来就害羞怯场,如今更是没有底气。但她想着自己身份是一位高贵的娘娘,便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他们都是小白菜,他们都是油麦菜!
她看到人群唯一神情不一样的,便是君无期。此刻他很想笑却忍着,忍俊不禁地模样,他作了一个跳舞的姿势,阿月装作看不懂的样子,望向正前方的君上。
君上依旧是那副近视眼的模样打量着前方的女子,阿月早已习惯他虚着眼看自己,想起君上上次生气时准备杀了自己,至今有些后怕,便恭敬行礼
“臣妾参见君上~”
君上淡淡地点头,一旁的公子宇忙开口打趣
“果真是个美人儿,但还是及不上我的”
阿月听到说话声,转头才看见所谓的公子宇。让她惊叹的不是公子宇的轻浮,而是他怀里的花烦。
对上花烦的目光,不知为何,阿月眼前又有了一团黑影。她忙扶额让自己清醒一下,再看向花烦时,花烦已瞥头和公子宇说话。阿月这才仔细打探起花烦,她今日穿了一袭嫩黄色的衣服,不施妆容,但眼波里的风情更显妩媚,而自己身上的红色,便显得庸俗了,而且自己还和君无期撞衫了。
花烦见阿月直直的盯着自己看,似乎忘了公子宇在和她说话呢,笑道
“娘娘看什么看痴了,怎不知回话呢”
只听阿月感叹道
“你好美呀!真是一顾倾人城,但倾国倾城佳人都难得绝世美人!”
众人不禁诧异起来,都知道花烦与月姬娘娘之间有深仇,也不知是何原因,月姬娘娘曾派出杀手刺杀花烦,而花烦也曾在栏月阁讽刺月姬娘娘,而此的竟然夸奖花烦倾国倾城,莫非……
莫非因为一山不容二虎,两人都身为美女,皆容不下对方的存在,但具体原因也只有当事人知道,方正君无期很无奈地看着阿月犯花痴。
“呵呵,娘娘,奴家一个低贱的青楼女子,怎配上倾城之说”
阿月没答话,她现在觉得眼前这女子很熟悉,却想不起在哪见过,只是木纳的站着。 一旁的公子宇见没打理他,便直接奔向主题,说道
“不知今日是否有幸看到美人的绝世之舞”
“啊!”
她愣到了,公子宇又重复了一遍,阿月才知道今晚任务便是跳舞,这时无期也接话
“鼓已经有了,你去跳一只舞吧”
那两面朱色的大鼓左右相对,似乎正在嘲笑自己,阿月看向君无期,那厮还在笑,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溪月,又怎会溪月的什么绝世之舞,但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去了。
阿月一步一步走上了台,跳舞?打鼓?自己怎么会,还要用鼓跳舞,怎么办,突然脑子灵光一闪,如果自己突然跌倒了,恰好又扭到了脚,这样就不用跳舞了。
可她的脚刚准备滑落,一旁的侍卫立马扶住了她的身子,跌倒失败!
阿月看了看底下的人,这怎么办准备去拿鼓棒的手不住地颤抖,害怕,担心,要是自己打不出来,岂不是身份一下就露馅了,之前一真和姐姐都说过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怎么办,还是照实说吧。
内心实在崩溃了,她猛地跪下来,诚恳地说道
“君上,臣妾自从上次祭台被大火烧后,伤及脑袋,如今忘了如何跳舞,望君上恕罪!”
君上的脸冷了下来,这么、重要的时候,她竟然出了纰漏,她总是一个麻烦的人,同样脸色难看的还有太后,这时,公子宇继续嘲讽地说道
“唉,看来本公子是没有眼福了,看不到月姬的舞蹈了”
“公子,谁都知道月姬娘娘的鼓技和舞技天下冠绝,怎么会说忘就忘,莫是有其他不肯的原因吧”
“对,美人说得是,之前君上百般不肯让月姬出来,竟是这般,原来这也是浪得虚名,还不如你栏月阁的百花舞呢……”
……
看着下面两人一唱一和,阿月低下的头也瞥向四方,各位大臣都在纷纷议论,都摇摇头,看到一向和容夫人交好的那几个妃子都带着讽刺的笑看着自己,太后的眼里也是心寒,而君无期一直看着自己,似乎在说
“溪月的一世英明就毁在你手里了”
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对不起溪月,对不起姒以……
君上摆摆手,冷冷说道
“你下来吧。”
阿月内心突然有一种冲动,压不住的激流,身子腾地一下站起来了,说道
“臣妾虽然不记得鼓艺了,但最近新学了一首曲子,愿在座诸位不要嫌弃。”
“好啊”
台下的大臣纷纷鼓掌起哄,阿月知道大家都带着看笑话去看自己,不过她也希望不要弄巧成拙,所以需要一些人帮忙,比如花烦、陵生。对于花烦愿意帮忙,阿月也是吃了一惊。不过没有细想。
“大家稍等片刻,我准备一下”
陵生抬来一盏长灯方正台上,放在中间,又搬来几层屏风,错落有致地放在台上。阿月又叫来刚才跳舞的舞姬。上台前,花烦叫住了阿月,冷声说道
“好好享受你自由的时候,因为已经不多了”
阿月没明白花烦话语之间的意思,这时候,何公公尖声喊道说
“静!”
大家都看向此时已经布置好的舞台,几个舞姬跪成一个圈,缓缓向下塌腰,扭动着身姿,突然,台下都灯盏一下都灭了,只剩台上那一盏长灯,阿月隔着屏风,轻声唱道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不能忘掉你容颜~”
花烦便从那舞姬中间一下跳了出来,大放异彩,两旁舞姬顿时失色。
随后那些舞姬识趣地缓缓下台了,她妩媚的眼神配合着她曼妙的身姿,加上后面空灵的曲子,宛如仙境。
花烦没有听过这首歌,但是她已独舞的形式完成了这首曲,她用她自己的情感去体会,这方面,阿月是很佩服她的。
想你时你在人海,想你时你在天边
台下的君无期有片刻失神,他没有看那前面摇曳的身姿,而是直直看着屏风后面那人,虽被屏风挡住了模样,但是自己却又看透了她,或者从未看过。不知不觉,他的手一直在颤抖。
阿月唱着唱着自己入了迷,她恍惚想起了前世父母,高楼大厦,校园大道,朋友同学。很多东西在面前印了出来,逐渐清晰,看来,她遗忘的太多了。
当末音响起“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
屏风一下全部都被打开,四周的蜡烛忽地亮起来了,满天的花瓣飞舞,阳阳晒晒,落在阿月肩旁,众人不由惊叹,叹的是惊艳,惊的是装扮。阿月赤脚而立,裙子齐膝,长发未簪,但泪水已流。
阿月终究没忍住,眼泪不住地从眼眶里不断流出,她想回家了。
无期看着溪月,似乎有一些莫名的情绪了,她哭了,一向在她心目中铁公鸡的她竟然哭了,突然,他下不去手了。
太后想,这一幕似曾相识,那么熟悉,她不由地想起了那个人,那个她挚爱的人,可是她却抢走了自己最爱的人――顾盼。
一曲已了,都陷入了刚才如梦如幻的画面中,当台下响起了掌声及叫好声,阿月便从前世的回忆中醒来,微微俯身,说
“献丑了”
眼角的泪水清楚的滴落在木板的台上,她福身准备退下,花烦瞥头看见这一幕,嘴角浮上一层笑意,手里拿着一串铃铛,那正是上场前从阿月袖间取下的,对着阿月念念有词。
君上,去君上那里
正准备退下的阿月发现眼前一团黑影,然后脑袋一片空白,忽地径直往君上走去,两旁百官不知何意,只有安乐王手中的折扇放下了,瞳孔放大开始慌张,花烦这是要让阿月魅惑君上
近视眼的君上见眼前那团模糊模样往自己走来,刚才的曲子还萦绕在脑海,他始终记得,心里有个人,只是记不得看不清。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月姬娘娘,她清冷的身影走在前面,显得格外迷人。这一幕,宛如三年前初次见到月姬时模样。或许她就是溪月。她缓缓走上阶梯,眼神无比撩人。
但脚踏上第二阶时候,突然,清凉的夜空中一声铃铛作响,正走在台阶上的阿月忽地倒在地上,滑出半片香肩,恰好倚在君上脚尖。场面十分香艳,陵生已涨红了脸,无奈君上仍然看不见。
听到铃声清醒过来的阿月,见众人皆看着自己,再低头看了看。忙将衣袖拉上,慌张道
“君上,臣妾有些不适,先回宫了”
没等君上回答,溪月在众人的目光中,慌张地逃走了。
众人都看着尴尬的君上,君上冷冷的面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的心里不是生气,而是油然而生的悲哀,曾经自己如此深爱的挚爱爱人,却在某个时刻,他忘了她,她忘了自己,两人的故事只有旁人记着,只是彼此留下潜意识里面的习惯。
公子宇见众人都在恍惚出神,期间也包括君无期,便开口说
“美人果然与众不同,如此有个性”
太后微微一笑
“宴席继续吧”
于是,舞姬又在台上跳起来了,这一闹剧后,每人都各自揣着自己的心思。
君无期端起一杯茶,看着杯上漂浮的几枚茶,心里暗语
“刚才那人似乎是溪月”
、、、、
回到佛堂之后的溪月,正好碰到坐在门槛上等待的花儿,她见自家娘娘脸上泪痕重重,忙问道
“娘娘,怎么了,是不是他们又为难你了”
阿月摇摇头,她心里一种悲哀,一种无奈、羞愧。因为她清晰地看到自己在大庭广众下衣衫不整。还有脑海里忽然闪过的画面,让她觉得震惊,难以接受。花儿见她出神,便轻声问道
“娘娘,桌上的菜已经冷了,要不要热一下”
她没回答,过了好久,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究竟是不是我?”
花儿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她想接一句话,但眼角瞥到她腰间消失的铃铛后,将那正欲是出口的话又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