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的脑子嗡的一下,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着老实的御医会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
他说,要让自己亲他一下。不是脸颊,不是额头,而是唇对唇。
当下,崔云脸色不好看了,她越过他,想要起身下榻。可不过是刚刚起身,王显的手便勾上了她的腰,她稳稳的落回到他的怀里。
“你现在除了肚兜和外袍什么都没穿,也无人知道你的身份,你以为,你轻易就能够走出我的府邸?”王显说这话的时候,手便放在她的脸上,轻轻的撩起了她耳际的发。
他知自己只穿了肚兜?崔云忍了忍没动,冷笑一声,“你看过我的身子?无耻!”
眼前的小女人显然已经恢复了过来,面色红润白皙,嘴唇娇艳欲滴,散乱的发更平添了几分媚态,王显望着她不觉得有些痴,恍惚间也任凭她骂,只若有似无的轻抚她的背,轻笑,“无耻?不知是谁昨夜里勾着我,抱着我,让我狠狠的要她!”
这话一说出,整间屋子里的气氛都不对了。
崔云的脸色一时白一时红,她不信他口中的女子会是自己,可隐隐的又记得自己是抱着一个男人上下其手。只要一想到自己这般丢人,崔云恨得牙都要咬掉了。
不过就算是昨夜自己行为不规矩,可左臂上的守宫砂还在,眼前这男人根本就没有动她。
想到此,崔云脸色一缓,推开他坐到床榻里面,“那又如何?就算是你将我摸了亲了,那又如何!”
她的话又带着不可一世的味道,王显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原来她真的如此不爱惜自己!
他望着她,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我会对你负责,我要娶你!”
王显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可奇怪的是,说出来没有丝毫的后悔。他望着她,等着她给的答案。
等了半响,没有回声。
他抬眸,崔云正望着他,她脸上的神情很是奇怪,像是莫名其妙。
不由得,王显觉得心慌,他开口,“崔云,在你心中,我是什么?”
是可以信赖依靠的男人?是不顾性命救你的御医?或者,只是一个连姓名都叫不全,毫不相关的陌路人。
崔云的眼眸微敛,“虽然不知你为何有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但是,御医大人,你我地位有天壤之别。”稍顿,她望向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开口,“所以,你配不上我!”
毫不留情的,狠狠的说,他配不上她。
王显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崔云这次越过他下地,他没有拦着她。
她在屋中绕了一圈,找出王显的衣裳,躲在屏风后面换好。她出来,发现王显依旧还在床榻上,挑眉,“若是你不愿意帮我,我现在就可以出府。”
王显终于有了反应,他下榻,“长公主会将你带回皇宫,私自离宫,罪加一等。”
他是表情是冷静的,但细看,却能发现他的身子在隐隐发着抖的,崔云的一句话,让他变得自卑,甚至他开始有点恨崔云,这种情绪很复杂,让他太过难受。原来在她心中,他竟然连爱慕的话,都没有资格说出口。更甚至,在她的心中,他若是有丝毫想要求娶她的念头,都是对她的亵渎。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忍不管她,所以他又接着说,“——我会帮你。”
这四个字落,王显甚至不敢抬头看崔云的眼睛,生怕在那里面看到丝毫的鄙夷。就算是被这么嫌弃贬低了,却还是下贱的说,我会帮你。
王显的身子很是高大,那俊秀的脸上此刻满是卑弱。
崔云自然也看清了他的发抖,只略挑了挑眉,理了理自己的发,轻弯唇角,“很好,御医大人,我身子有些疲乏,备洗澡水。接下来,我们要打一场硬仗!”
拓跋燕儿私自将她看押,此番丢了人断然不会大张旗鼓,她必然会秘密派人查找自己。只要顺藤摸瓜,找到这个御医家中,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拓跋燕儿敢瞒天过海,对外说她已回乌衣巷,那么她崔云就给她来一招无中生有,顺势借刀杀人!
王显眼眸深沉,终是低头,“听凭女郎吩咐。”
乐平王府,拓跋屺刚刚在书房放下手中的书,许连初便火急火燎走了进来,“王爷,你让属下去查琴嫣殿,果不其然,殿中有几人皆都是鬼鬼祟祟。长公主虽对外说已将崔府女郎送回乌衣巷,可其实是将人给弄丢了!”
拓跋屺一挑眉,“将人弄丢了?”
许连初点头,稍顿,他瞄了一眼拓跋屺,一脸的欲言又止。
外间有婢女来送茶水,拓跋屺抬眸瞪他,“说!”
稍微斟酌了下用词,许连初谨慎开口,“太子先前将大慕容夫人带走,实则是将其送去了司法寺。说是如今陛下已回,大慕容夫人与新兴王的案件也该审审了!”
几乎是话音一落,许连初便觉得周遭上下都冷了几分。
抬眸,拓跋屺面容狠戾,大手一挥便将茶盏糕点悉数挥到了地下,外间伺候的两名婢女不知何事,被这茶盏破碎声吓到,急忙跪倒在地。
拓跋屺怒极反笑,“哈!好一个新兴王!好一个拓跋焘!他敢插手内宫之事!”
许连初不敢接话,却不得不接话,只硬着头皮道,“王爷息怒,他们早不审,晚不审,偏偏要在陛下与你回朝后才审,分明就是居心叵测!”
天下人谁不知,大慕容夫人是王爷昔日所爱,即便如今大慕容夫人早已是皇帝的女人,但乐平王依旧处处维护她。
如今,皇帝在宫中不露面。
拓跋焘此举,一来是用慕容夭试探皇帝虚实,二来就是要以此对付拓跋屺。
皇帝未开口之前,若拓跋屺先出手去救人,恐怕这次就不止三十大板这么简单了。毕竟,大慕容夫人这次是通奸罪名,若是沾惹上,轻易就会被牵扯进去。
掌管司法寺的官员出自荥阳郑氏一族,他们向来与卢氏一族交好,慕容夭此次进司法寺,只要拓跋屺出面,结果可想而知。
许连初眼见着拓跋屺脸色发阴,青筋暴出,不由得便往后退了两步,“还有——崔克一案,听闻丽夫人身边的丫头已经招认,说是丽夫人死前,崔云曾到过她的房间,足足呆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且神色诡异。”
这话是今日皇后亲审案件时,丽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亲口所说,当时在场的还有湘夫人和杜夫人。
婢女的证词,棺材中的“云”字,加上崔云报复丽夫人口无遮拦的作案动机,所有证据皆都指向崔云。
许连初已然做好拓跋屺发怒的准备,却不成想,拓跋屺听到这事反而静了下来,眼眸微敛,冷笑一声,“他敢动慕容夭或崔云一根头发,本王拆了他的太子府!”
他的话音落,许连初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王显出府先是极其隐秘的去了趟崔府,再接着便入了宫。刚一进御医院便听到有人在谈论,“今日皇后审案,去乌衣巷提审崔云,没找到。”
“不是说有人指认她了?大概是畏罪潜逃。依照崔家的能力,想要弄一个人出宫,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啧啧,世族横行,她堂堂一个贵女,便是杀一个或者十个百姓皆都无事。坏就坏在被人告了御状!”
王显整理药箱的手顿了顿,少顷,他不发一言的出御医院直接到了琴嫣殿。
里面的人一听是御医院的人,即刻放行。
长公主换了正装,准备去拜见皇后。此番见到王显便是威胁一笑,“御医好闲,还专程来本宫琴嫣殿!”
王显面不改色,抬眸,“在下前来不过是传话,公主既然执意要与崔氏一族作对,务必要小心一些了。”
他话说完,施礼,转身便走。
拓跋燕儿怒极,“果然是你!要挟我?那得看看她崔云有没有这个能力!”
她话音未落,王显已然走出了殿门。
一旁的心腹侍女低头,“公主,还去皇后那吗?”
拓跋燕儿冷哼,“去!自然要去!”
王显从琴嫣殿出来,已觉脊背发汗,若不是崔云命他这么做,恐怕他此生都不敢对皇族如此的嚣张!
幸而,拓跋燕儿没有将他怎么样。
在御医院熬到天黑,他回府时,便看到崔云着了从皇宫出来时穿的那件外袍等着他。
她此刻站在他的寝室门口,散乱着头发,赤着脚,就那么弯着唇望着他。
王显觉得心脏微微跳动,走过去时,他的嗓音已经微微发干,低着头看她,“女郎。”
崔云依旧是笑着的,却冲他伸出一只手,“御医大人,药呢?”
王显的身子一僵,终是不发一言的将一个药瓶递给她,临了,不放心的嘱咐,“此药吃多伤身。”
崔云接过,“多谢。”
她让他配置的是极烈的媚药,既然要做戏既然要真一些。
当着王显的面,崔云从药瓶中倒出一颗,直接塞到了嘴里。她就那么看着他,然后问,“御医大人,你不会背弃我吧?”
王显握了握拳,低声应她,“不会。”稍顿,他又接着开口,“药效大概一刻钟发作,王爷也该回府了,走吧。”
马车在暗夜里哒哒而行,行了半刻,停在一条小巷的拐角,遥遥望去,乐平王府前的两盏灯笼早已亮起。
王显将崔云扶下马车,药效已经发作,不得己,他将她紧紧揽住。
等了小半个时辰,远远地,拓跋屺策马飞奔而至,数十位从将紧随其后,王显抱起崔云缓步行到月光之下。
拓跋屺急急的勒住缰绳,月光下,崔云青丝从王显的怀中落下,她偏着头,虚弱无力的叫,“佛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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