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厅。
包厢很宽敞,三个人坐绰绰有余,只是……气氛有点儿说不出的尴尬。
颜征认真地点好菜,把目光拉到在对面坐得端端正正的两人身上。
“你们俩干嘛非得挨着坐?”不看不知道,一看……颜征简直惊掉了下巴,七八个人坐都足够的桌子,这俩人偏偏挤在一块儿,而且重点好像是她们坐得居然离自己这么远。
“感情好。”苏墨染甩下一句话,搂过林然的肩膀,颜征瞬间石化了一般。
过了一分多钟,颜征才从木讷的状态回过神来:“好好好,你们感情好。”说罢,还不忘自我赞同地点点头。
“我差点忘问了,你就这么出来,不怕狗仔跟拍吗?”林然感觉自己可以媲美一百瓦的电灯泡了,赶紧转移了话题。
早就习以为常的颜征很有自信:“没事儿,狗仔要追也是追着我经纪人跑呢,我把他新车开走了,没人认得出来。”
此刻,苏墨染忽然站起,离开了原先的位置,向着林然和颜征中间过去,坐下。
不仅如此,还生怕让其余两人误会似的说:“有点儿挤,吃饭的时候不太方便。”
林然挑挑眉。见色忘友这个词果然是没错。刚进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拉着她非要一块儿坐得这么远的。
颜征微怔,不是太明显地咧了咧嘴,揣着明白装糊涂地说:“墨染,你怎么了?”
表情凝固的不只是苏墨染,还有林然。
林然不动声色,暗自嘀咕着:颜征的冷场效果这么好,我要是随手发个微博,是不是也能上个热搜?
心里想的却不能做,林然无奈地叹了口气,见着面前的两人丝毫没有要下一步动作的意思,说什么都不合适,于是决定出去透透气。
“我去下洗手间,你们聊你们聊。”
带上门,林然询问了服务员洗手间在哪后,独自往洗手间走去。
林然刻意放慢了动作,顺带把并不浓艳的妆补了补,如果不是这样慢,她或许不会注意到回包厢路上身后的转角处,一个男人正靠在墙面,仰头望着天花板。
男人那双细长骨感的手优雅地抬起,将一只烟递到嘴里,随后抽离,嘴里慢慢地冒出淡淡的烟,接着便是一团。
呼出烟雾后,男人的眼神忽然转向了林然,没有波澜,如死水般平静。
正好打上照面的某一瞬间,林然直直地愣在了原地。
男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瞳色较常人更浅,虽有些文艺气质,但怎么也挡不住浑身清冷却并不令她感到疏离的气息。
许是被林然盯得不耐烦了,男人随手摘下眼镜便往远离林然的方向迈步。
大约走了五步,男人身后传来不大却足以让他听见的声音,似在小心翼翼的试探,又似温情脉脉的吟诵,不过是两个字而已,其中蕴含的东西令他觉得太多也太复杂。
“林辰……”
男人回过身,眼前的景象着实令他感到意外,不由自主地扔了燃到烟嘴的烟,从口袋里取出一块丝质手帕,朝她走近了五步。
男人的表情始终很平淡,林然却觉得很怀念,是因为那张脸——太像林辰了吗?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林辰已经不在了,面前的人只是完完全全的另外一个人,他们不过有着相似的面庞。
可她还是无法抑制地心悸,她几乎觉得自己是个受虐狂。
毕竟,林辰是个混蛋啊……
男人的视线落下许久,如鸢尾的眼睫上下跃动,林然木然地对上视线。
他说:“用完之后,就扔了。”
林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接过那块手帕的,手摸上脸时,已是一片湿润。
……
再回到包厢时,林然没有进去打扰,而是在门前站了会儿,从隐隐传出的说话声听得出来,里面的气氛大有好转。
包厢内,颜征和苏墨染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的几乎是颜征自己的事,譬如自己是如何出名的,譬如自己怎么甩掉狗仔队和成天唠叨的经纪人,仍没有停下的意思,苏墨染大多时候是听,有时也回上两句。
就在林然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聊下去时,包厢内没了声响。
包厢内,颜征突然停下,酝酿了一会儿,压抑着声音缓缓说道:“墨染,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能把你忘掉。”
苏墨染沉默了。有些事,只有她自己懂。
她是养尊处优,可她更像是一只笼中鸟她想去爱,但怎么敌得过父亲的压迫,她从小就被灌输着要嫁给门当户对的家族的思想,要她迈出那一步,何其难……
颜征好像全然不觉一样,笑了笑,自顾自地说下去:“你说做朋友,我偏不做。墨染,你说我是不是特有骨气!”
话音落,颜征站了起来,逐渐逼近苏墨染,苏墨染刚想逃,就被颜征用力地按坐在座位上。
“墨染,你要是说你不爱我,甚至只是说不喜欢我,我都不会再纠缠你。”
苏墨染的手紧紧地扣着软包椅垫,死死地盯着颜征,他看她的眼神十分迷离。
“别这样看着我,墨染。”颜征不为所动,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晃了晃,颜征微微发红的脸向着她逼近,浓浓的酒气急不可耐地乱窜。
“颜征,你要干什么!”苏墨染意识到颜征可能醉了,挣扎了起来。
“砰”的一声,林然冲进来,费了好大的劲才推开颜征。
霎时,一股浓浓的酒气顺着呼吸进入林然的鼻腔。
桌面上,已然摆了四五个空瓶子。
看着重心不稳而跌坐在地上的颜征,苏墨染的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颜征,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你不能这么冲动!”
颜征的眼底出现了一抹绝望。
是啊,高高在上的苏家,就算他努力赚钱又怎么样,到头来也只是苏家人眼中不入流的戏子。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以后若能再不联系,那最好,颜征撑着椅子慢慢站起来:“墨染,这是我第五十次向你告白,也是最后一次,我知道你的答案了,谢谢,还有对不起,刚刚是我太冲动了。我先走了,单我买好了,菜很快就会上齐,都是你爱吃的,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心脏好似被刀子狠狠地扎了一下,苏墨染望着颜征离去的背影,想追上去,手脚却不听使唤。
一场本应美好的聚餐最终以闹得不欢而散落幕。
林然安慰了苏墨染一整晚,连同林母一起,苏墨染的心情才逐渐恢复过来。
……
几天后,林然接到了简历通过的电话,对方要求她在第二天前去面试。
那一夜,林然几乎激动得睡不着觉,在房间里手舞足蹈,要不是林母提醒她不要打扰别人休息,她都不知道已经深夜了。
“你干什么呢!你不睡觉,别人不要睡觉啊!”林母的语气拿捏得很好。
林然搂住林母:“妈,其实我之前失业了。”
“不过不过,我的简历通过了,明天就能去面试,等我赚钱了,请您和墨染吃大餐!”林然赶紧补充。
看着林然眉开眼笑的样子,林母也不禁动容:“好。妈等着,早些睡。”
说罢,林母轻轻拍了拍搭在她肩上的林然的头,林然才心满意足地趴上了床。
“躺好!”
“是!”
林母拉好林然的被子,关上灯,道了句晚安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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