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这么早,才九点不到就来了?让张明再确认下!”丰子田眼睛圆睁着,手里捏着对讲机。
“队长,确认,确认,只是灵体没有移动!”
丰子田赶紧打开对讲机:“7队注意,7队注意!贵宾出现了,厨子、钱老板、何尚赶紧去预备点汇合。稳住,稳住,把贵宾迎回家!还有就是金果你个傻子啥都没感觉到吗?你还要脸不?”
丰子田这边说完转身就往房间外面冲,一边跑一遍说着:“老弟,贵宾来早了,现在人都没撒出去,分不清楚什么外围不外围了!我先出去,这边你压着阵!让王彪他们先别动!”
郭风轻轻的捏紧了下拳头,点了点头,相比绰号“疯子田”的那个人,他明显冷静的多,他拿起对讲机:“我是4队队长郭风,丰队长目前已经去迎接贵宾,4队立刻行动,围绕a点布防两两一组,再抽一组去伏击点!遇到情况随时通报。”
和4队与7队紧张火热的氛围不同,9队队长王彪正带着队员们在纺织厂菜市街最好的饭店包间里坐着。桌上的盘子不多,晚上毕竟有支援的任务看来他们也只是想先垫垫肚子而已。
主座上的王彪手里拿着对讲机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9队收到,目前c点一切正常。”王彪觉得这只是寻常的一个夜晚,一次寻常的任务,他们和往常一样打打下手,躺着领钱就行。
王彪左手边的位置坐着身材傲人的李茉莉,她穿着一身健身的压缩衣,夸张的上围呼之欲出,她身后放着一张专业的反曲弓,这也合情合理,毕竟李茉莉是安都市最大的射箭馆的老板,只是这弓片是粉红色的太过显眼。
见面的时候王彪就李茉莉亮眼的弓片说了她几句,没想到被怼了一晚上,说他是最窝囊的队长,最没种的男人,跟着他汤都喝不上。
王彪右手边是快50岁的赵天明,本来就处在快退休的位置,他此刻正闭目养神懒得听旁边的人说话,虽然他家就住在这一片不过他明显是不想管闲事,混完日子赶紧退休。
赵天明的边上是嘴里还在不停塞着东西的冯文迪,他边上的男人蹲在椅子上一脸嫌弃的说:“文迪,咱能慢点吃不?彪哥伙食上亏待你可还是咋的?”
冯文迪使劲的锤了锤胸口然后抓起桌上的一瓶水仰头灌了进去,好容易缓过劲来赶紧回怼:“我们做广告的经常加班,现在吃饱点省的晚上万一拖时间长了,咱也不难受是吧,我不像你宝哥,我不开车,我不会屁股上长痔疮坐不住凳子!”
那男人被怼了正想着回击,坐在最门口的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子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然后拿起电话:“胡老师,我是欧晨,今天我堂哥来找我了,对,今晚我不回宿舍了,谢谢老师,谢谢老师。”挂掉电话男孩长出了一口气。
得,一屋子就没一个是好管教的,王彪将烟从嘴上拿开,皱着眉四处瞅,感觉看谁都心烦,进屋时脸上漾起的笑容,此刻保质期已过,再也保持不住了···
9队队长王彪故意把脸瘪下来显得难看些,然后再压低声音发话了:“还是老规矩,弟兄们抱成团一起行动,不出风头,不冒险,给一级队伍打好下手!”
听着这话就知道,这二级队伍9队,明显是划水性质的,跟现在正在刘琦家附近的两支队伍有天壤之别啊!
回到罗校长家,故事说完后,罗校长往椅子里面陷了进去,面前的酒杯空了又满,满了又空,他的眼睛都已经通红,藏在火锅的氤氲气后面不再说话。
“你知道闹鬼的事情?”曹阳发问了。
“知道!知道!都知道!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凶手!都是凶手!”罗校长腾的一下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手臂疯摇着,嘴里歇斯底里的喊着。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我···我很早就知道了···”罗校长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他身体摇晃了一下,坐回了椅子里,眼睛死死的盯着酒杯。
刘柳死后没多久,红星纺织厂改制了,一大批工人被买断工龄强制下岗,这个安都市最大的厂子轰然倒塌,人慢慢的走了,房子渐渐的空了,罗校长最好的朋友离开让他失魂落魄了好久,他搬回了下面的办公室,不是因为别的,楼上的那间办公室的窗子正对着学校后河的那座桥。经常他从办公室望出去就感觉刘柳正在桥上绝望的看着他。
没过多久秦东带着孩子从干部楼也就是9号楼搬了出去,搬到了红星纺织厂菜市街的一处房子,秦东不敢去问关于刘柳去世的细节,他努力想忘掉这一切,他带着孩子努力的活着,秦远吵着想妈妈,秦东都会用各种的借口搪塞。最让他担心和难过的莫过于跟邻里的交往,无论是谁来聊不上两句话就摆上悲悯的神色劝他宽心。
宽心?这世上最无奈也最可悲的词了吧···
日子终要继续,秦东再也憋不下去了,他托人换了工作要去煤矿下井,张罗好了房子,秦东跟的年少的秦远进行了一次男人之间的谈话。
“妈没了,以后你就跟爸爸过吧!”
“妈没了?”彼时的秦远没懂父亲的意思,没了妈的日子跟着秦东虽说不饿肚子但也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他梗着脖子反问秦东:“妈去哪了?”
秦东知道这残忍的问题终有一天会由自己来跟儿子回答,他心里演练了多次,可话真到了嘴边的时候再也漏不出来一个字。
他点燃了香烟扔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没了就是没了,去了很远的地方吧。”
那是快过年的光景,红星纺织厂已经走了不少人,可临近年关街上的烟火气还是升腾了起来,孩子们跑着闹着,他们点燃了烟花,红的绿的点缀着黢黑的夜空,他们的欢笑声针扎一般的刺进了屋里两父子的耳朵内,生硬的刮着,钻心的疼着。
那晚他们吃了一顿没有味道的饺子,秦东没跟秦远一屋而是选择将自己关起来,翻着刘柳的相册流着泪喝着酒。第二天一大早,秦东将秦远晃起来准备一起跟邻居告别,离开这个伤心地。
没想到的是···
秦远兴奋的一夜没睡,他跟秦东说昨晚妈妈来了,妈妈告诉他,他有一个弟弟。秦东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倒是秦远咋咋呼呼的指着墙边的痕迹,让父亲靠近了看。
那是细细浅浅的的爪痕,彼时的鬼猫也就是秦远的弟弟秦乡还小,稚嫩的爪子还没长硬实只能勉强留下这样的痕迹,而鬼猫的主体仍是秦远的妈妈刘柳,她通过一个梦告诉了秦远一切,关于妈妈、关于弟弟、关于鬼猫。
从那天起秦远变成了一个叛逆的孩子,他偏执的认为自己有一个弟弟,父亲将他转学到矿上的小学,他竟然徒步十几里路晚上也要坚持回家睡觉,他要等弟弟。
秦东心里没数干脆找到了罗校长倾诉,老是让孩子半夜这么跑也不是个办法干脆转学回来。
罗校长好歹是受过教育的人,他将秦远的意外表现给划归成了心理的问题,好心安慰秦东让他在矿上注意安全好好上班,至于秦远,自己会多上心的。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秦远所说的弟弟是那个东西?”曹阳听着心里也沉重了下去,一个破碎的家庭,一个缠着哥哥的“鬼弟弟”,一个能把一栋楼的人都吓跑的“鬼弟弟”···
秦远刚刚转学回来的时候也没多反常,就是经常去学校后河的河堤上,听人说有时候还会爬到那桥洞里玩。那桥就是当年他母亲跌下去的地方,第二年桥下的水干了,那河从我来学校教书的那年起就没干过,可那年水干了···有人说是刘柳的冤魂还在,怨气太大了河里的水都干涸了,但那人也很快就不做声了,那天的那个桥上多少人该为刘柳的死负责任?说不清了···
时不常的罗校长做了饭就喜欢喊着秦远来家吃,一次两次的秦远都不答应,但看着饭菜秦远的眼神是饥饿渴求的。罗校长就用饭盒或者大瓷碗给结结实实的按满饭菜让他拿回家去吃,一天,罗校长前脚刚刚送走秦远突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赶紧追出门去,就看着夜色中秦远一路小跑又冲着河堤去了···
罗校长心里放心不下,就在身后面跟着,早已没了水的河面皲裂开来,污泥之间裂开的口子丑陋无比,河面上深深浅浅的杂草随着风没有方向的摆动着。罗校长年纪大了些,没敢直接下河堤就远远的望着。
秦远左手拎着饭盒右手掂着一个塑料袋,在高低不平的河面上蹦跳着前进,虽然歪歪扭扭但凭借着对于地形的熟悉速度倒是不慢,背上的书包左右摇摆着,他却抽不出手来扶一下。突然秦远在桥的前面立住了身子,那天晚上月亮又圆又大,皎洁的月光铺在河面上,显出温柔的色调。
一个大猫从桥洞的黑暗中慢慢的走了出来,它浑身透亮的黑毛似乎是在桥洞里蹭脏了显出一块块不自然的灰白。秦远迅速的转头四下望着然后赶紧往大猫的方向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用手摆着示意大猫赶紧退回去。
河堤上的罗校长看的真真切切,红星纺织厂周边居民嘴里所说的鬼猫就在眼前,秦远竟然跟他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