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来越大,郑晖在手电筒微弱的灯光指引下走上了这座老桥,运足了气对着河道大喊着秦远的名字,但声音没有冲出去几米就被狂风无情的打碎。
无奈之下郑晖沿着垫着垃圾的河堤走下河去,黑暗的桥洞拒绝了一切的光亮连同手电筒的灯光也一同吞噬,郑晖也不怕脏,沿着桥洞摸到了吃剩的馍馍,破旧的被褥,还有,还有一条一条的骨头,和冰冷的水泥墙上一条条的爪印郑晖的心彻底的凉了,这桥洞下果然住着一个鬼猫!这个鬼猫还跟秦远有着联系!
“秦远!”
“秦远!”
郑晖冲着河道狂吼。
“好了,我回去了,你不许再从垃圾道回咱们以前的家,妈妈已经不在家了!”
秦远拍拍屁股,揉了揉已经蹲麻的膝盖,起身准备再从那个窗口爬回去。
突然那个关了很多年的大门被一脚踹开,自己的父亲像一块巨石一样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校长给我打电话了,还好我就在回家的路上了,赶紧过来找你。”
“爸,我来看弟弟的。”
“你根本就没有弟弟。”
“我知道,我有!”
“秦远!”
“秦远!”
“秦···”
郑晖眯着眼睛仔细的分辨着从河岸边走过来的两个人,终于看清是秦远和他的父亲。郑晖赶紧走上前去,看见秦远被他的父亲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过来。郑晖犹豫很久还是把秦远的父亲叫到了一边,郑晖咽了一口唾沫看了看在灰暗中耷拉着脑袋的秦远。
“是这样的,你家孩子总喜欢往这边来,我来这教书时间也不长但也知道这河道上面不清净,那个鬼猫你也听说过吧。”
没等郑晖说完,秦远对着两个大人大吼着:“他不是鬼猫,是我的弟弟!妈妈告诉你了我知道!”
秦远的父亲一个大嘴巴狠狠的扇在了自己儿子的脸上,似乎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动作也怔在了哪里。
郑晖赶紧冲到两个人中间将秦远护在身后。
“别管怎么样,你打孩子干什么?”
秦远的父亲盯着郑晖,那眼神先是愤怒,然后又转为无奈,最后是深深地歉意,他低下身子把自己的儿子搂在怀里,一个山一般结实强壮的中年汉子呜呜的哭着搂着自己的儿子,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郑晖看着这对父子,心里有说不出的情绪,这座厂子的倒闭牵动了太多人的神经,改变了太多家庭的生活轨迹,这对父子的拥抱有太多的意味。
秦远就这样在自己父亲温暖宽阔的背上睡着了,摇摇晃晃的往家的方向飘去,对太多人来说那个逼仄老旧的空间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房子,但对于这个孩子来说,那个地方叫做家,那里有回忆,也有爸爸但是没有妈妈···
或者还有弟弟吧。
郑晖叹了一口气,风已经渐渐的小了下去,暴雨最终没有落下,夜晚开始降临,郑晖把手揣进兜里,暗骂着这个鬼天气。一晃眼,在河岸边一个好像蹲着的一个暗影正在盯着自己,那绿油油的眼睛散发出瘆人的光芒,郑晖心头一紧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动作,这眼睛又消失了。
第二天郑晖早上在自己的宿舍里打了好几瓶热水不惜把本已脏乱差的房子再弄湿也好好的给自己洗了个澡,他努力说服自己鬼猫,爪印,那个暗影和秦远也许都没有任何的关系,更不可能是自己住的那栋老楼的“鬼”,哪个地方没有点坊间的传言呢,华夏这么大只要是个一眼看不到边的水泊就能有几个叫得上名字的水怪,至于这些事情,见怪不怪了。
郑晖在顶着湿发赶到了自己班级的教室检查早自习,不用点名就发现秦远又没来,教室的后排那个昨天被秦远揍的孩子刘琦也没有来上课。郑晖皱着眉头走回了教师办公室,吹着杯子里滚烫的热水嘬了一小口,雾气蒙住了他的眼镜,他也不擦就透着这朦胧笑眯眯的听着身边的老师说这这座小城的故事,有市井的小事,有龌龊的荤段子,就是这些话语还能提醒着这座老城还在艰难的运转着,日复一日的,老人们浑浊的眼光,青年男人们嘴上的烟卷,子弟学校里朗朗的书声,这座畸形的老城被周边城市的人们所遗忘,日子也许已经腐烂发臭,但是日子还是在过着。
郑晖拨打了刘琦母亲的电话号码,这个调皮的孩子没少被郑晖叫家长,郑晖现在还能想起来他的妈妈,那个小服装铺子的女老板总顶着的古怪卷发,和她腰间丰盈。电话的那端传来了一个哭泣的女人的声音,郑晖的眉头紧皱,随即扔下了电话赶紧往市医院赶去。
刘琦死了!
郑晖坐在摩的上给校长打了电话得知校长已经在医院里了,情况似乎比想象中要复杂许多。
赶到医院的时候长长的走廊那头传来了刘琦母亲的哭喊声,郑晖挤进去看见老校长正在安抚刘琦的母亲,自己也是一时搭不上话,无奈之下拉住了一位医生表明了身份告诉他自己想看刘琦最后一面。
“哦,子弟学校的老师啊,想看啊,丧葬办的人还没来你去看吧。现在的医院都没有太平间了,我们这老医院还有,地下室你从拐角楼梯下去。”
郑晖一边走着一边在脑海中仔细回忆着这个叫刘琦的孩子的点点滴滴,自己做老师几个月居然就在自己的班级里死了一个孩子,虽然他也调皮,也不爱学习,但,他终究也只是一个孩子。郑晖初到这个班级的时候接了一个老教师的班成为了初二三班的班主任,在让全班的同学介绍自己的时候这个叫做刘琦的孩子站起来脸上满是笑容的对自己说:“我叫刘琦,大家都叫我五六七,喜欢踢球。”郑晖也曾经让这个孩子在完不成作业的时候在走廊罚站,也曾经在看到这个孩子帮母亲的小服装铺收摊时的忙碌身影,无论怎么样,他都只是个孩子。
郑晖在太平间的最西头看见了写着刘琦名字的停尸位,和恐怖小说中的情景不同,太平间里灯火通明,身后还有两个正在忙着的护理人员,并没有一丝恐怖的感觉。郑晖深吸一口气掀开了盖在刘琦身上的白布。
这是什么!
刘琦的额头两道深可见骨的恐怖抓痕,脖子的右边一个碗口大的伤疤正在泛着脓水,他的整个脸的五官都以一种让人不能理解的角度往右边歪着就像是被吸过去一样。郑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个情况让郑晖想到这就是夏天的时候吃一个已经烂熟的桃子,桃子里满是蜜汁无法下口于是咬出一个小口子吸了起来。刘琦的脑袋就像是那个桃子,一个不知名的东西用爪子按到了刘琦的脑袋上对着他的脖子狠狠的一口然后吸了起来!这吸过来的也许不仅有血液还有肌肉,甚至还有眼珠,还有脑髓。
郑晖往后退了一步勉强的没有让自己跌倒,郑晖给刘琦的尸体重新盖上了白布,旁边的一个夹子上面一张轻薄的纸上给刘琦做了鉴定。
刘琦
14岁
子弟小学初二三班
死因:···
郑晖忍着恐惧和泪水回到那条走廊,刘琦的母亲已经在亲戚的陪同下先回了市区的刘琦姥姥家,她要面对自己的母亲解释自己孩子不明的死因,这一切是多么艰难。
原来昨天晚上刘琦的妈妈在睡梦中突然听见自己的儿子一声凄厉的惨叫,等自己赶到儿子床边的时候儿子的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脖子,鲜血不住的从指缝漏出来,郑晖的妈妈慌忙中用布按住儿子额头的伤疤,正准备将儿子背起来赶去医院,突然刘琦的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双腿几乎要踏破床板,腰弓起来老高,伴随着嗓子眼里挤出类似皮球漏气的“嘶嘶”声,刘琦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再也没有闭上。
事情处理得很意外,警方的警情通报出的简直不要太业余,孩子难道是在家里淹死的?可这个事情就这么样的被这座老城的人给接受了,没人多去讨论,没人再去深究,那个十四岁的孩子就这么走了。
第二天早上郑晖早早的起来去了班里,曹阳睡到大天亮醒来后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从宾馆带出来的一次性的洗漱用品,整干净自己的脸手机上的信息也来了。昨晚发微信托了关系一个公安系统的朋友告诉曹阳,那个孩子的死因别深究了,总之不是淹死的。市里安排了统一行动这段时间市区的警力会支援天沐派出所,说是整治行动但是具体也没明说,还有就是森林公安也参加行动。
曹阳看了手机基本确定了自己的判断,那个孩子的死无论如何都跟鬼猫有关,鬼猫的个头应该不停的在涨,最终居然是到了能袭击人的程度了。
曹阳眯着眼睛站在教职工宿舍的门口,此时才早上不到九点,可毒辣的太阳已经让曹阳有些出汗了。旁边走过去两个老师,两人聊着:
“今天下午只上两节课,早点把孩子们给支回去哦。”
“对啊,早上就听说了,为啥今天这么早放学啊?”
“哎呀,今天是初二那孩子,刘琦对吧,是那孩子的头七,所以才让把孩子都给支回去啊!”
“哎呦,我把这茬给忘了,那我今晚也早点回去,哎呦,那今天值班的老师可麻烦喽。”
“是啊,肯定又是郑老师值班!”
得,今晚郑晖又要被留在学校了。
此时学校后的河堤上,金果西裤裤腿卷起来,一双名牌皮鞋脏的都快看不出原来的面目了。
“老大,撤吧,这一夜布控没找到正主啊。”
金果的对面他们的队长丰子田此时满眼的血丝,无奈的点了点头,心想着年级大了熬夜还是不如他们小年轻啊。
他们的后面是狼狈不堪的王彪,他的短袖衫紧绷在肥胖的身躯上,短袖衫上已经出现了汗碱,他的脑门上贴着几缕头发,每次喘粗气都伴随着大肚皮的起伏。他的身边站着的就是茉莉,全名叫李茉莉,对就是这么妖艳的名字,身材那也是相当的妖艳,丰乳肥臀的。和狼狈不堪的王彪不同,她此时手里悠闲的撑着一把太阳伞,脸上还挂着一副墨镜。
“那什么,金果,你去跟你彪哥说,让他们收队!”
“别,老大,那茉莉姐能饶了我啊?我害怕!”
“你害怕,老子就不害怕啊?赶紧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