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将炼心拿到手把玩熟悉两日之后,杨无善好好感受了一下这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新武器。在这两日的熟练中,杨无善越来越喜欢这只护臂,同时,也越来越察觉到了师傅的良苦用心,这兵器也惟有在自己手里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来。
首阳所授的混元诀本是内功法诀,然而首阳则独创出了混元真气以及混元拳法等。这护臂恰好弥补了混元拳法赤手空拳对敌的弊端,能让自己既能够防御,又能将混元真气的威力最大化,杨无善这才开始明白师父所说的最适合自己的武器是什么意思,此番恩情,无善自是牢记心中。
这天一大早,首阳便与杨无善再次来到了两人常坐的凉亭处,这也是二人最后一次一同坐在这个凉亭里,首阳告诫了杨无善很多话,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股脑的都讲给了杨无善,生怕他初入江湖吃亏。
杨无善可以说是在这里长大的,师徒二人一直相依为命,此时说要分开,两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可二人心知肚明,此行却是不得不去的。
首阳还用特制的布条掩盖住了那本就不怎么起眼的护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是杨无善第一个自己在生活经历中懂得的道理,客来酒家的老板就是最好的例子。
即使做了这么多准备,可最让首阳放心不下的,就是杨无善那梦魇一般的恐血症。他生怕在不可避免的战斗中,自己这爱徒的神情出现一瞬间恍惚,到那时候,自己是万万不知道也无法施以援手的,或许一个失神间杨无善就会魂归黄泉。
想到这里,纵然以首阳的能耐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时间严肃了起来。“无善,你可要记得。出去之后轻易不要与人交手,遇到避不可避的战斗时,你便及早遁走,万万不可逞能。你要知道这一行你不是出去扬名立万,而是出去治病……还有……报仇的。不可把性命轻易交代了。”
“我知道,师父,您放心,弟子谨记于心。”看着杨无善认真的点头答应,首阳心中的忧虑才减少了一些。
“这里有一封书信,你此去先一路西行,去往我告诉你的凤岐山,那里会有你治好这病的机缘。”首阳边说着边拿出一个包裹,又将一把短剑交给杨无善。
杨无善拿着短剑细细端详着,手中这短剑有一寸多长,样式倒是普通样式也毫不出彩。可他知道,自己师父能给自己的东西一定不是凡品,必是宝剑利器。
“此剑名为断尘,是为师当年的随身佩剑。你拿着正好防身。炼心,你就当做一杀手锏,该出手时莫要留手。”首阳倒是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下此剑的来历,短短的几句话,杨无善却能体会到师父的一片心意。
杨无善接受了师父馈赠的短剑,看着包裹里摆放整齐的金疮药,避瘴丸,以及给自己的金银细软等等这些东西。
他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喉咙发堵,嗓子哽咽了起来。这一件件东西,都蕴含着师父深沉的关心,看着首阳的银须白发,他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保重!徒儿……去了。”言罢杨无善转身离开,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再多做什么。他生怕自己一回头,就不舍得再离开,离不开这伴自己成长的苦无居和此间的老人。
看着那身着青衣的小子身形起起落落的离开,首阳对着那个模糊的影子忍不住还是叹出了那口压在心中的气。
小子终究是走了啊,首阳不知从哪取出一壶酒来,自饮自酌起来,风儿忽然喧嚣起来,拨动着竹叶儿梢,哗啦啦的竹林开始梳起了头,惊起了一对儿细语的鸟儿。
首阳静静地听着、看着,无善那小子一离开,这山谷竟然显得空荡荡的。他自嘲的笑笑,原本没有无善的时候倒也自得其乐,而这一刻的他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寂寞和孤独。
首阳不是不想跟着杨无善一起出去,只是他知道,包括自己在内,任何一个年轻人想要闯出一番名堂,独立是第一步。如果一直躲在长辈的庇护下,那只会成长为一个强壮的傻子罢了。自己的天下,还是要自己去走。
……
这边,无善已得首阳真传,一身轻功也是颇具大家风范,以他的脚程很快的就出了宛南镇,离开了这最熟悉的地方,他心里明白,宛南是最南方的一个偏僻小镇子,再往南走上几天,便能看到百川汇流东至海的出口。
实际上第一次独自走出宛南,他的心中还是有些紧张与迷茫的,一时间他觉得天下之大之深,好似哪里皆可去,哪里又不能去。这时他想起了师父交给自己的书信,还是决定先去凤岐山寻找机缘,看那里是否能医好自己的恐血症。
说起凤岐山,杨无善虽然没有去过,却是在书上到过那个地方无数次了,那里是西北方的一座孤山,并不怎么出名。
能够知道它的所在地也多亏了首阳藏书的丰富,但也仅仅是知道大体方位而已,只是被首阳略着笔墨,简单描述了一番,所以对凤岐山也并没有多少记录。
无善不知凤岐山究竟在哪,只知道往西而去,如果到达了榕城也就能打听出来了,因为那里是一个古往今来的交通汇流地,所以杨无善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先朝西赶路,到达榕城再说。
因为南方的气候潮湿炎热,所以山林比较多。这既方便了杨无善独行,又让杨无善甚是苦闷。因为山林较多,人烟稀少,他得以全速赶路,这便是方便之处。而说到苦闷之处,便是他感觉这旅途实在无聊的紧。
虽然他天性淡薄,不善言谈,从不展笑颜。可他却也喜欢人来人往的烟火气息,而这一路唯一能够与自己对话的就只有树上的鸟儿,忽远忽近的猿啼在耳边回荡,这实在是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到了这天傍晚,杨无善总算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小村庄。他也不知现在到了哪里,不过好歹是有了歇脚的地方。本来他还在为自己要露宿山林而苦闷呢。
可正当他兴高采烈的准备进村时,才发现这村庄里竟然有一小只军队在里面徘徊,那军队穿着干净统一的盔甲,看起来像是正规军的样子,可似乎却在干着强盗的事。
“你们都给大爷听好!这个月的月供该上交了!识相的你们就自己交上来,谁要不服。嘿嘿,大可提出来,军爷自会好好教育教育他的。”杨无善悄悄地藏在一幢房屋的背后,听到好像是一个领头模样的军官在大声喊话。话音落下,那一小队军官的手下如同蝗虫过境,又很快的退走了。
只留下这帮村民在呼天抢地的哭骂着,抱怨着,这时杨无善才看清楚。原来刚才那帮官兵在围殴一个小伙子。此时村庄的大路中间躺着一个浑身是鲜血的汉子,如果不是大家手忙脚乱的将他抬近屋子赶忙施以治疗,杨无善真的以为他已经当场毙命了。
看到那小伙子那满是鲜血的样子,杨无善想要上去询问一番,然而此时他的恐血症却又发作了。只能浑身瘫软的就地而坐,打坐调息,尽快恢复着体力。实际上他是想去帮帮忙的,这么多年来跟着首阳也学了几手医术,加上他带着不少的疗伤药,很是想帮帮那个汉子。
可等到他恢复了体力,已过去了一柱香有余的时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杨无善越发迫切地想要医好自己的这个毛病,不过也好,现在再去的话也可以避免再见到鲜血,想必这时那汉子的家人已经将他清理了一番吧。
这么想着,也就来到了那个不怎么起眼,甚至有些破落的小庭院前。叩响了两扇大门却只剩一个门环的大门。
“谁啊?”一个有些干哑女声询问着。
杨无善刻下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过路人。”
里面沉默了一阵,“对不起,我们家没有留宿的地方。”听得出屋里的她很是防范的样子,连声音都放轻了很多。“公子请自便。”
“在下……是为治病而来的。”没有办法,一片好意却是被拒之门外,杨无善只好拿出了杀手锏,不然自己会被当做坏人似的被人防范着。
一听这话,里面的人似是有所迟疑,过了好一会儿才打开了大门。走出了一个满脸泥土抹的像花猫似的小姑娘,大约十一二岁,她的面容和体型甚是枯黄干瘦,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像是一个小乞儿。
那姑娘红着脸偷偷地打量着门外的公子,本来她还心有怀疑,可看到这明珠一般出彩的人物也忍不住放下了提防,不住地偷瞧着这年轻人英俊的面容。这面容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可是却俊郎的足以让人放下任何的防备,这样的公子如果是那强盗窃贼,这世上的便有了多少女子心甘情愿呐……
当姑娘打量杨无善时,他不禁有些尴尬,出言提醒道,“姑娘,在下吴明,叨扰了。”
那姑娘脸一红,行了个礼,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奴家姓李,小字玉芬。请公子随我进屋说话。”说罢便领着这位吴明公子朝里屋走去,脸上已是烫的要冒起了热气。
杨无善也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摆设,这是典型的贫农人家,屋里只点着一盏摇摇欲灭的烛台,有些黑暗的环境能隐约看个大概,除了必备的床和衣柜,也看不到什么像样的家具了。
一看到床上躺着的身影,李玉芬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这便是奴家的哥哥,李铁。现在他浑身是伤,不便起身,请公子见谅。”姑娘的眼睛红红的,止不住的掉眼泪。
自己的家里本就条件不好,哥哥今天这一受伤,更是雪上加霜,别说请大夫了,连吃饭都是有上顿没下顿,只好就这么拖着,穷人的命就像地里的庄稼,说不定哪天就早亡早衰,同样的下贱廉价。
“不妨事不妨事。”杨无善答应一声,悄悄地打量了一番,还好如所想的那样,这李铁浑身已经清理干净,不见血迹。此时他已经睡下,也方便了杨无善的查看,他上前把了把脉,轻轻的在他身体的各个地方检查了一番,心中也有了底。
“你哥哥情况还好,身上并没有伤筋动骨的地方。只是这伤略多了点,大伤口也有不少,很容易破伤风,况且他的淤血也不少。”他说着,李玉芬的脸色就越惨白着。“这是我长辈自制的药粉,你只要将它化水研磨,敷在你哥哥的患处就好了。”说着他取出一小瓶药粉,递给李玉芬。
那姑娘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药,却没有伸手去接。只见她咽了咽口水,窘迫的说“玉芬感谢公子好意,只是……只是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银两了。”说罢这女人的眼泪又好似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掉落,仿佛断了线的珠帘。
杨无善愣了愣,他可从没想过收钱的事,只是路过此处,顺手而为,赶忙说道:“姑娘多虑了,这药也不值甚钱,人命要紧,便赠予姑娘吧。”
李玉芬听了眼睛一亮,却咬着嘴唇不说话,身体想要伸手去拿,却又不好意思受这大礼,虽然没读过书,可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看着李玉芬依然不为所动,他只好又说:“不如这样好了,若是姑娘不嫌弃。可否容在下留宿一晚,吃个便饭?此处四下无处歇脚,就劳烦姑娘施以援手,这药就当做投宿钱,还希望姑娘不要嫌弃。”
话说到这,李玉芬才破涕为笑,接受了杨无善的馈赠,心里不由地暗想,这吴明公子却也是个体贴的人儿。
“公子稍等,等奴家给哥哥敷完药便去做饭,请公子稍候片刻。”此时李玉芬已经不是一脸愁苦,眉色间充满了欣喜。她相信吴明公子的药,这样的翩翩公子想必也不会无聊到诓自己。
杨无善挥挥手,让李玉芬先忙,不用管自己。一时间,房子里没了声音,只有李玉芬敷药的声音。
“请问玉芬姑娘,令兄是怎么受如此重伤的?”这么久了,杨无善还是按捺不住好奇,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少年人的心中存不住一时半刻的问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