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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的门前是一片梯田,层层叠叠的梯田那时候尚未荒废,田里纵横交错的是水稻。一年四季变化,田野变换不同的面貌。我到房子门前的时候,爷爷正赶着一群鸭子从田里回来。他说,予怀回来了,长很高了嘛。他身边一高一低两个男孩,正是三叔的两个儿子。我的堂哥甄予厚,大我三个月,堂弟甄予飞,小我两岁。
吃完爷爷的鸭肉芋头面,我就忘记了爷爷奶奶偏爱堂兄弟的事情了。也许是血缘关系,也许是小孩子不记仇,那个周末以后,我拥有了疼我爱我的爷爷奶奶,和予厚、予飞的关系也处得很融洽。我隔几周,回南山一次。我们孙儿三个做了南山的“山大王”。甜笋的季节掰甜笋,柑橘的季节摘柑橘,泥鳅的季节抓泥鳅,地瓜的季节挖地瓜……每个季节,南山都有不同的食物,不同的风景。那几年,我重回南山的周末,常常会想,如果我的弟弟还在的话,我们一家人就会一起生活在南山,应该是很美好的生活。
我上初三的时候,爷爷奶奶从南山搬到西头他们3个儿子家,在3个儿子新家里轮流吃住。南山,彻底没有了人烟,不到两年,我出生时新建的房子、我弟弟在那里发生事故的房子就被卖给了木材旧料收购商。他们把房子拆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几堵光秃秃的土墙,几场风雨,那土墙也倒了。于是,房子,就像不曾有过一样。那栋房子跟我的弟弟一样的短命,稍纵即逝的东西总让人难过,越是美丽,越是难过,如同烟火。
第一次回到爷爷奶奶身边,周末过完,我回学校,奶奶又给我煮了一杯卤鸡爪。当时村里的小店铺卖的商品种类不多,冰冻的鸡爪是常卖的荤菜。卤鸡爪,携带方便、保质期较长、冷食味道也好。在父母给的每周10元钱之外,额外增加一杯卤鸡爪,这是生活的极大改善,不用买菜的钱匀出来买零食。学校门口的小商铺,卖着各色的小零食,爆米花、果脯、糖果、糕点、汽水、冰棒、方便面等等。有一次,我请班上的几位同学吃冰棒,买了5根,花了八毛钱,王丽华吃了冰棒,说男生就应该像我这样大方。
中午,我在班上看《鲁兵孙漂流记》。王丽华从门外抹了进来,飘到我的桌子坐在我旁边。她的身上有一种香味,像百花的香味。她神神秘秘地从黑色牛仔裤的后袋子里掏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长盒子。
“予怀,送给你!”
“什么东西?”
“你打开不就知道了。”
“怎么想到要送我礼物啊?”
“昨天是你的生日。”
“你怎么知道?”
“反正我知道就是了,快打开看看!”
我小心地拆开了卡通印花的蓝色包装纸。“国光牌,24孔重音口琴”,两行字跳入我的眼睛。我兴奋极了,打开里盒,把银色的口琴拿在手里,如获至宝。“谢谢,我很喜欢!”当时,我真的好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王丽华看我开心,她也开心,笑得面若桃花。
口琴,凭着音乐课上积累的知识,参看说明书,我跑到学校后山的树林里进行练习,周末回家,不管在外公家还是爷爷家,尽可以大声吹响,不用担心打扰到别人。练习口琴,成为那几年新增的学习科目,我乐在其中。
小学毕业考试,我数学100分,语文96分,这样的成绩足以进入县一中初中部了。政策的变化,让我只能去东星乡中学继续求学。毕业后的那个暑假,王丽华带着林频频等几个女生到西头村找我玩,那段时间,我父母不知道为什么正好也在家里。西头村,我的三层平房,卧室和大厅已经装修,楼梯道和厨房还是裸露着砖头。我感觉房子裸露着砖头不够漂亮,很窘。少年,虚荣心都有,特别是在一群女生面前。母亲给她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父亲去店里买了一大袋的苹果、香蕉和梨。苹果、香蕉和梨,乡下的店铺只卖这三样水果。
王丽华她们还在我家过夜,为了避免尴尬,我把甄予厚叫来一起玩。乡村的夜晚,星光点点,蛙声阵阵。在房子里,我们打牌,谁输了谁表演节目。在一番嬉闹之后,我取了口琴来要为大家演奏,大家很诧异,当然除了王丽华。我演奏的是李叔同的《送别》。大家听得入迷,眼里全是对我的敬佩。他们说,知道我唱歌好听,没有想到我还藏着这一手。
我说,这口琴是王丽华送给我的。王丽华,很自豪的样子。林频频的脸上,闪过复杂的神情。
第二天,我和予厚送她们回去,她们家都在东星乡集镇上。几位女孩子,父母在家的,都不敢叫我和予厚去她们家里做客,只有林频频的父母长期外出,她邀请我和予厚去她家里看寿山石。林频频的父亲做寿山石生意,听说赚了不少钱,在省城里买了房子。我和予厚跟随林频频到她家,房门紧锁,她问了邻居,她妹妹不知道跑哪里去玩,钥匙被带去了。我和予厚跟林频频道别后去街上瞎逛,临近中午,吃了一碗拌面,把整个集镇逛了一遍,最后在小学的操场上睡觉。
朦胧中,林频频哽咽地喊道:“你们在这里啊,我找得你们好辛苦,快跟我去吃午饭吧。”我看着她着急的样子,眼里分明噙着泪水,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们吃过了,你妹妹回家了吗?”“那鬼丫头跑去我舅舅家了,还没回来。”她在不断地抱怨她的妹妹,要请我和予厚去街上吃饭。我忘记了怎样把她支走的,很多年后,我还记得她的哽咽,她对朋友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