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令阳从自己的床上醒来的时候,泪水就止不住地从眼睛里流出来。
他最后还是上当了。
他最后还是去见了夜行空,他甚至还把夜行空喊了出来,甚至还让夜行空追了上来!
真材实货的他一定是做了最合格的诱饵。
清脆的巴掌声从刘令阳的房间传出,连续而不间断。
刘令阳足足打了自己三十来个巴掌。
但是这并不解气。
刘令阳现在就算把自己打死,也不能让自己对自己不生气。
他只恨自己实在太过弱小,太过幼稚。
他终究还是没能敌过那些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他没有救下夜行空!他明明向自己许诺过自己定要救下夜行空!
……
刘令阳并没有脆弱多久。
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咬死了自己的牙关,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眼泪,然后翻身而起。
刘令阳还不打算放弃,他决心要去一个地方。
他一定要一个人去看一看,看一看夜行空究竟是生是死。
如果璇玑先生说的那座枯井是真的,夜行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因此,还不能这样就绝望!
刘令阳从中午开始就没有吃过一点东西,而现在已经是深夜亥时,刘令阳却没有感到一丝的饿意。
想到自己将要去做的事情,刘令阳只觉得自己充满了无限的动力。
他夺门而出,快步赶向外面。
这一次,他走的是正门。
月光很亮,晚风很凉。
不知怎么的,秋天的晚风有时候却是凉的刺骨的。
刘令阳只穿了单薄的一件衣服,这件衣服还被划得破破烂烂。
所以刘令阳奔跑在冷风中,已经感受到了无尽的寒意。
不过他心中有火焰燃烧着,所以这样的寒意似乎便看起来无关紧要了。
“你要到哪里去?”
一声诘问,从刘令阳身后传来。
是刘老先生的诘问。
刘令阳停了下来,却是背对着刘老先生道:“到该去的地方去。”
“你现在该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的床上!”
刘令阳忽然笑了笑,他朗声道:“那虽然是刘令阳该去的地方,却不是夜行空该去的地方。”
“如果夜行空还在的话,现在该去的地方应该是酒馆了吧!”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如果此后江湖中再也没有夜行空,我便是下一个夜行空!”
说完这句话,刘令阳便头也不回地向刘家堡门外大步走去。
只留下眼神复杂的刘老先生独自一人站在夜空下,站在阴影中。
刘老先生望着刘令阳毫不犹豫的背影,早已握紧的拳头,却随着自己长长的叹息而舒展开来了。
他的两鬓已经白了,他的身形也不再高大,他不再像以前一样顶天立地,能够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说一不二。
天下第一的刘老先生,在远去的刘令阳的身后,竟然是可以显得那么苍老。
……
刘令阳马不停蹄地到了吴老六的宅邸。
上午的时候可能还是宅邸,现在叫它废墟可能更合适一些。
月色皎洁,将此间天地照亮。
刘令阳便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废墟里的情况。
他开始细细地寻找起来,他要寻找的,是一块巨石。
巨石之下,也许会有一座枯井。
枯井就是刘令阳最后的希望。
刘令阳咬着牙,一寸一寸地扫视着这一大片焦黑的土地。
有光的时候,通常就会有希望。
月光很明亮,希望也很明亮。
于是刘令阳当真找到了那一块有半个人高的巨石。
巨石虽然只有半个人高,宽度却足足有半丈左右,恐怕需要三人合围才能够将这块巨石给完全抱住。
刘令阳推不开这块巨石。
可刘令阳定要推开这巨石。
刘令阳是定要看看这个巨石之下的情况的。
推不开这巨石,好在他还有一双手。
人只要有一双手,和一颗想去努力的心,很多不可能的事就会变得可能起来。
哪怕是再不可能的事!
刘令阳开始用手指挖压在巨石一角下的泥土,开始寻找一根结实的木头,一块方正的石头。
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刘令阳在巨石的边角下挖出来了一个足够木头一端塞进去的大洞,也在废墟边找到了合适的木头,合适的石头。
刘令阳将粗壮的木头一端塞入洞口,将石头垫在木头底下,然后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木头的另一端上。
刘令阳虽然没有办法能够将巨石全部挑起,不过总算将巨石堪堪移动。
这至少是个好兆头。
刘令阳毫不泄气,再次将木头塞的更往里一点,再次用尽自己的全身力气,再次让巨石往旁边的方向偏移。
如此周而复始,在刘令阳木头都用断了三根后,刘令阳终于是看到了貌似枯井的边角。
只是看到了一个边角而已,刘令阳却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要热起来了。
即使是在三更的寒风下。
“等着我,等着我,等着我!”
刘令阳眼眶含泪,却没有在让眼泪流下。
他只是再次徒手挖坑,再次将粗木塞入,再次撬动这块巨石。
这一次他只觉得他爆发出来的力气都大了许多。
果不其然的是,巨石这一次竟然是硬生生被刘令阳撬起,翻了个身,便是将自己掩盖住的地面完全展露出来了。
月光很亮,所以刘令阳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刘令阳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已经冷了。
刘令阳甚至已经跪了下去。
枯井的确是存在的,只不过老早就已经被人用土给填满!
这依旧是一个骗局!
璇玑先生告诉他有这样一个枯井,但是这个废弃不用的枯井却是早已被泥土填满的!
枯井被泥土填的满满当当,没有一丝可以容身的可能性。
这样的一座“枯井”只意味着夜行空根本就无路可逃!
刘令阳最后的一丝希望,就这样被硬生生给掐灭了。
刘令阳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可以是这样的脆弱。
刘令阳跪于夜空下,跪于废墟间,然后,放声大哭。
哭到声音都已经嘶哑,哭到目光都已经呆滞,刘令阳才直直地倒了下去。
就这样无奈地倒在焦黑的泥土之中。
苦痛与悲伤重重地击溃了刘令阳,他昏迷了过去。
他已经做到他的极限了。
他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