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在挑着草药,在她旁边,已经晒了好几种草药。这些草药,她是用来熬水给秦言墨泡澡的,助于伤口愈合。
秦言墨依然在下着棋,不过从房间搬出了院子,榆树石桌下,倒清凉。他的伤处于恢复期,自从离人发誓要让他完完全全治愈之后,他就开始无所事事了,手不让提肩不让挑,轻鸿剑还被她收了起来,而且还必须喝些奇奇怪怪的药。如今,下棋便是他唯一能打发日子的了,不过他也乐得自在逍遥。
正沉思中,石桌边上落下了两物,像是打包精致的礼物盒子。秦言墨抬头一看,旁边站着许问山和许木森二人,东西就是二人带过来的。
二人脸上堆满憨厚的笑容又带了些不好意思,“恩人,我们两个,是来给您谢罪的。”
“恩人?”秦言墨皱眉,他什么时候成了他们恩人了?确切说起来,他们二人是他恩人才对,要不,他和离人或许还在深林里徘徊。
“是这样的。”看见秦言墨有些不解,许木森解释道,“离人大夫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据说您舍身救了离人大夫的命,那么恩人的恩人,也就是我们的恩人了。而且......”许木森越发不好意思起来,“要不是打猎的时候,一时糊涂把您们认作是猎物,把箭射向您们,那么您的伤也就不会加重了,所以......我们只好谢罪来了。”
“希望恩人接受我们二人的歉意!”许问山憨憨道。
秦言墨还没开口说话,离人便走了过来,开心道:“木森大哥,问山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离人大夫。”许问山和许木森齐齐叫到。许木森道,“离人大夫,今日我们二人过来,是来给恩人谢罪的,见您正忙,故不打扰。”
“谢罪?”离人一时不解,于是把迷惑的眼光投向秦言墨,秦言墨只是无奈摊手,离人恍然大悟,连忙说,“木森大哥,问山大哥你们太客气了,在深林里,当时你们只是无意之举而已,谁会想到会有两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出现在那里呢?所以说谢罪,言过其实了。而且当时我们迷了路,夜还负了伤,要不是你们及时出现,情况还不知道怎么糟糕呢。所以,现在你们二人才是我们的恩人呢!”
“哪敢哪敢。”许问山和许木森连连推却,“咱们这算是歪打正着将功补罪了。”
离人笑道:“反正啊,这次我欠了你们一个大大的人情,你们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许问山挠着后脑勺,憨笑,“离人大夫,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咱们二人都快过意不去了。我们二人的命可是您救回来的,要不是您,我们早就回归西天了,哪还有今日的事。这种恩情,咱们是万万不敢忘的。”
“是啊是啊,您可是我们大恩人。”许木森忙不迭点头附和。
秦言墨唇角一直挂着微微的弧度,一言不发。山野民风大多淳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一言一行都是发自内心的纯真。
许木森朝许问山使个眼色,赶紧走人,不能打扰到小两口相处,于是两人就告辞匆匆离去。离人却不大愿意,嘀咕着,“怎么刚来就走了,不多坐一会。”
本来就要跨出院外的许木森回头看看秦言墨,又看看离人,感叹真是人中龙凤啊!于是多嘴:“那个,离人大夫,记住,要好好把握机会。”说完扭头便走,留下凌乱的离人。
她转向秦言墨:“夜,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把握什么?”
秦言墨唇角轻扬,许木森的话,他自然明白,眼中一抹捉弄的精光闪过,他突然伸出手扯过毫无防备的离人,离人惊呼一声,衣袂一转,跌入他怀中。她惊魂未定一抬眉,愣住,两人的脸近不盈尺,呼吸纠缠,他眼中有着灼热的光。
离人羞得面红耳赤,慌忙错过眼光,嚅嚅道:“你,你要做什么?”
秦言墨故意挑逗着他,贴到她耳边,温热轻吹,“你说呢?”
“我,我哪知道......”离人低头,她坐在他的大腿上,细腰在他的臂弯中,紧贴着他的胸膛,亲密无间。她的心咚咚直跳,四肢僵硬,一动不敢动。
秦言墨促狭一笑,轻声耳语,“你,陪我下一局可好?”一个人下棋实在无趣得很。
离人又是一愣,感情这厮是在捉弄她?她气汹汹抬头,不料脑袋磕到他下巴,疼得她嗷一声痛呼,还来不及找他算账,院外传来许云云逐渐走近的声音,“离人,我来啦,我带义哥出来散散步。”
闻言,离人惊地赶紧从秦言墨怀中挣脱起来,被别人看到她和他这么亲密地坐在一起,以后可没脸见人了。她抹平稍微凌乱的衣服,怒瞪了秦言墨一眼,然后笑容可掬地看着许云云扶着许义慢悠悠走了进来。“云云,义大哥,你们来啦。”离人呵呵笑着,余光扫向秦言墨,一脸叫你好看的表情。
秦言墨若无其事地把玩着手中的黑子,气得离人跺脚。离人甩过头去,不理他,“义大哥今日神色饱满,可喜可贺。”
“承蒙离人大夫您的照顾。”许义字字诚恳。
“我见今日天气不错,义哥在屋里也呆闷了,所以带他出来走走。有打扰到你们吗?”许义与秦言墨招呼过后,在许云云的搀扶下于秦言墨对面坐了下来。
打扰?离人想起刚刚跌入秦言墨怀中亲密的举动,脸又是一红,“云云你说什么呢?怎么会打扰呢?”才不会打扰呢。
离人一副扭捏的模样,许云云觉得奇怪,不经大脑,脱口而出:“离人,你脸怎么那么红?你、你不舒服吗?”
此言一出,另外两双眼睛也齐刷刷地看向她,秦言墨更是邃眸一凝,勾上了一抹邪笑。看来以后可以多逗逗她。
“啊,有、有吗?”离人捂捂脸,确实有些烫啊!丢人!“我没事,没事。”她笑讪讪,抓过许云云要来探她额头温度的手,她担心许云云继续追问,于是一计上心头,“云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帮我捡药可好?咱两好久没一起聊天了。”
收到了许义赞同的目光,许云云轻快答应:“嗯,当然好啊,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目送两个小女人姐妹情深地牵手到一旁捡药,秦言墨和许义收回了目光。
面前的棋势是一盘残局,许义沉吟半晌,脸色端正,恭恭敬敬道:“夜兄,在下对棋艺略懂一二,不知能否与您对弈一局?”
“自然是求之不得。”盼了这么久才盼得一个对手,自然不能轻易放过。秦言墨快速撤了自己下了一半的黑白子,激情澎湃地与许义展开一场厮杀,这半天无聊的日子也算是有着落了。
不过,很快他就后悔了,他觉得这是他人生做得最后悔的一个决定,不是因为自己棋艺落于下风,而是因为......
双方才落十个子,许云云就放下了手中的竹匾,走了过来,无比温柔关心,“义哥,你渴了吗?我给你倒杯茶。”
许义回以温柔的笑:“有点。”
许云云从旁边的茶壶中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水,吹了几下,递至许义的唇边,“义哥,小心烫。”
许义张口抿了一口茶,眼神温柔,“云云倒的茶,就是好喝。”
许云云羞涩地放下茶杯,低着头红着脸返回离人的旁边,抱起竹匾,继续捡着药......
离人目瞪口呆得看着许云云,秦言墨看起来倒是自若,不过落子时也愣是迟钝了一下。
许义有些许不好意思,咳咳两声,“夜兄,请继续......”
双方落子约三十,许云云又走了过来,带着羞赧,“义哥,你出汗了,我帮你擦擦。”说着从袖口里抽出布绢轻轻给许义拭擦着额头上脸上的热汗。
“云云,真是辛苦你了。”
“义哥,云云愿意。”
两人目光相对,含情脉脉,旁若无人
落子约五十的时候,“义哥,我帮你捏捏肩膀,我怕你累着了。”
“云云,我许义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义哥,你又出汗了,我帮你扇扇风,凉快凉快......”
“云云,有你真好!”
......
秦言墨平生第一次感到自己受到了深深地伤害,他表情僵硬,淡定装不下去了,这棋更是下不下去了。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脸皮是很厚,现在终于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
离人放下手中的竹匾,双手托着双颊,看着许云云来来去去。两人如此恩爱,卿卿我我,她是高兴之余又有些郁闷,说好的有很多话要跟她说的呢?目光一不小心与秦言墨来个相触,离人赌气哼一声甩开头,秦言墨则是轻笑开了。
药香扑鼻,白雾氤氲一室,如堕入仙境之中,让人恍惚。大木桶上盛满了透亮的褐色药水,倒不让人抗拒。袅袅白雾中,秦言墨白衣黑发,神色淡然,不扎不束的黑发披于身后,飘飘逸逸。
他缓缓解下了衣袍,渐渐露出了那修长精壮的身躯,右肩隐隐一条长长的刀口,虽痕迹已淡,可想曾经的惨烈。随手一扔,衣袍准确挂在衣杆上,秦言墨赤身踏入木桶中。
墨发微微浸湿,铺散水面。飘渺的白雾,让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眸覆上了一层迷蒙,不大一会,额上有水珠滑落,他双眸微阖,平添了一份魅惑之感。药香袭人,适宜的水温,让人如痴如醉,他干脆闭上双眸,于水中一动不动,浑身反倒散发出一抹肆意来。
离人掐算了一下时辰,觉得水温应该逐渐转凉了,于是她端了一盆热水往秦言墨房间走去。
那是她用了七七四十九种药材熬出来的药水,有疏通经络,活血化瘀,强行气血,养神醒志,濡养全身等功效,对他的伤有非常好的助攻作用。最少需要泡半个时辰,由表及里,内达脏腑,才能产生效应。
房门紧闭,离人未曾多想,腾出一手去推门,门刚推开,与此同时的一阵哗啦水花响,秦言墨毫无征兆地从水里站了起来......
门口的离人恰巧看到了这一幕,就愕然地愣在那里了。只见他紧实的肌肤尚挂着莹莹水珠,不停往下滑落,她惊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往下,下面......下面......她看到了他的......
“啊......”离人爆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喊,手中端着的热水哐啷声连盆带水全数打翻落地,双手捂着眼睛,一个劲地跑了出去。
跑回房里,把门紧紧关上,背靠门粗喘着气,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竟然......她竟然......把他给看!光!了!
见她一溜烟没命似地跑了,秦言墨脸上挂上若有若无的笑,他倒不以为然地踏出了木桶,取过衣袍自若穿上,只不过想起她受惊的样子,他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