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秀,我们到哪里了?”
“回小姐的话,前面是清河县,今夜咱们便在这里安歇。再过五六日就能到梁山地界了。”
因为燕青的事情,张贞娘这几日情绪都不高,有些惫懒地应了一声,便再无问话了。
如果连燕青这种几乎不存在大男子主义的好汉都不愿意追随她,该如何自保已经成为了摆在她眼前的最大的难题。纵使狄秀他们这些水浒之中无名小卒功夫不错,但目前来讲,想让他们为了自己暗中对付高衙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些禁军的后代,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能得罪当朝正红的高衙内,否则便会连累自己的后代失去成为禁军的机会,要知道禁军的选拔条例十分严格,必须要祖宗无犯法之男,为了给子孙留一条路,他们也不敢开罪高太尉父子。
进了城还未等张贞娘下马车,便听到街边的巷子里传来了一个男子低声地咒骂与一个女子的抽泣声。
这种事情大家都见得惯了,谁家还没有个夫妻吵架的时候,也就没人在意,张贞娘下了马车,刚要迈步往客栈里面走,就听那巷子里的女子喝了一声:“既然如此,我还不如死了清净!”
话音未落,从巷子里跑出来一个人影,直奔客栈门前的石柱而来,张贞娘反应也很迅速:“狄秀,救人。”
那人影本来直奔石柱而来,一心想要自尽,根本没在意周围的环境,只一头便扎进了狄秀的怀中。
狄秀自幼下了苦工,功夫底子着实不弱,被这女子一撞,只是晃了晃身形,脚底竟纹丝不动。
巷子里面追出来一个人影,大声喊着:“娘子,何至于此”还未说完抬头便见到自家娘子已经扎进了一个男人的怀中,立刻开口咒骂道:“你这挨千刀的,竟然暗地里养了相好的,如今在我眼前都不避人了,看我回去如何教训你!”
众人这才放眼看去,只见来人不满五尺,面目狰狞,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张贞娘向来嘴毒,眼见他如此辱骂自家娘子,开口便说道:“这是谁家的孩子,竟长得如此着急。”
虽说天色渐暗,客栈前面挂得灯笼可是十分亮堂,众人看得清清楚楚,来人分明是个成年男子,听闻张贞娘如此说,全都哄然大笑起来。
那人听得众人哄笑,却不敢再说什么硬话,只是指着那女子说道:“待你回到家中,在与你算账不迟!”说完竟然转身离开了此处。
这边客栈的伙计已经迎了出来:“诸位客官,住店么?”
“我等远道而来,准备饭食与房间,另外给少夫人烧一锅热水去。”
“小的这就去准备,诸位随我进来吧,这行李与马匹自有专人照看搬运。”
张贞娘看了一眼锦儿:“将那小娘子邀进屋里来。”
吃饭的时候,众人坐在靠外的桌子旁,将最里面的桌子留给张贞娘与锦儿,张贞娘仔细端详了那女子一番,倒是个美貌女子,只是如今一副梨花带雨的狼狈模样,遮掩了几分颜色。
“小娘子,坐下说话吧。”
“不,不了,我还要回家去。”
“怎么?着急回家挨你那夫君的毒打?”
听闻此言,那女子身子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又伸手摸了几把泪水。
锦儿赶紧走到近前,拉着她坐下:“我家小姐最是心善,你把你的事情说说看,我家小姐也许能帮你呢。”
“锦儿,不得胡乱应承。”张贞娘其实一点也不想管,这种夫妻之间打架的事情,大多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后世她也见得多了,外人倘若贸然相劝,最后大多落一个两面不讨好,人家夫妻吵完架和好了,可不就是看你这外人不顺眼么。
锦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只听那女子说道:“奴家本是刘老爷家中使女,因针线活做得好,被夫人看重,谁知没过两年的功夫,老爷惦记上了奴家,几次想要奴家委身与他,奴家抵死不从,又将此事说与夫人,老爷被夫人冷嘲热讽了几句,倒是记恨上了我,将我嫁给了夫君,不要一文钱,倒赔了许多嫁妆,这清河县的人都说奴家脏了身子,这才被主人家嫁了出来。”
张贞娘听到这话嘴巴都合不拢了,心说我的个乖乖,这个故事我好像是听过的,只是那故事的主角应该在阳谷县卖炊饼呢,难道这武朝这么多受苦受难的女子么?
“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姓潘,小名唤作金莲”
张贞娘差点跳起来,幸好演了几年戏总算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激动:“你那夫君可是叫武大?”
“小姐如何得知?”潘金莲脸色变了变,这人既然知晓了她家中的情况,今日之事怕不是偶然,而是有所图谋。
“家中有人曾来过清河县做生意,倒是向我说起过这番奇事。”张贞娘很快就编出了托词,说到这里张贞娘咽了口唾沫:“你如此美貌,他又不是什么人中龙凤,不该处处哄着你么?”
张贞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潘金莲与武大郎为何突然出现在了清河县,但按照书中所讲,那武大郎在家中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人,怎么会变得如此凶悍了?
听到这里潘金莲的表情有些难看:“这清河县的泼皮都传言我被老爷辱了清白,那武大每日在外面受气,回来便要折辱奴家,奴家理亏在先,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今日他又被人拱火上头,总归是我命苦,这才想要一死了之。”
张贞娘伸手拍在了桌子上面:“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眼见周围的护卫全都侧目相视,张贞娘哼了一声:“都转过头去,女人家说话,你们看什么?”众护卫早就知晓张贞娘不是个好惹的,赶紧低头吃饭。
“你就没想过再嫁么?”
“如何没有想过,可是这城中有刘老爷在,再加上又传出了那般不堪的谣言,奴家根本就无路可走。”
张贞娘叹了口气:“若是搬到别处去,应该会好一些。”
“只是祖产在这里,我往日里哄着武大,他总是不肯搬迁。”
张贞娘大概明白了,若是今日她没有出现在这里,潘金莲一头撞下去,估摸着是被人救回来,武大郎也终于痛下决心,带着他搬到了阳谷县,只是离开了清河县,武大郎还想如这般控制潘金莲估摸着是不可能了。
阳谷县又没有人知晓潘金莲的过往,她想要再嫁简直易如反掌,那武大郎又是个窝里横的脾气,被潘金莲拿捏住了,在家中的地位自然直线下降。潘金莲没被刘老爷辱了清白,日子久了自然觉得心中不平,先下手武松未成,被西门庆抬手就勾搭上了。
张贞娘盯着潘金莲的脸,心说你这追求平衡倒不要紧,都快成了后世女人们挨骂的代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