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什么情况?
庄洛不由得瞪大了眼。
顾颜楚不是早晨还恨他恨得要死吗?
怎么做了个噩梦的功夫,态度转变得这么大?
不是人假装的吧。
唔这触感,不像是假装的。
虽然顾颜楚原谅了自己,是件值得庆祝的事,可庄洛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这事不对。
温软的小东西舔舐着自己的唇,企图把牙齿撬开。
那酥酥软软的感觉,由唇齿传遍了全身。
庄洛有几分把持不住,沉浸其中。
不对,清醒点,有问题。
强迫自己把顾颜楚从怀中拉出来,见到她又是满脸泪花,庄洛心疼的同时,仍然一头雾水。
拿了方巾给她擦脸,柔声问道:“小阿楚,你到底怎么了?”
“庄洛,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厌。”
“知道,当然知道,我要不讨厌,你不会梦到我就哭成这个样子了,你梦到什么了?”庄洛问,顾颜楚拉住了他的手,整个人窝进了他的怀里。
“我梦到,我嫁给了季桓景。”话音未落,就感觉自己依偎着的身子一僵,不由得暗笑。
以前怎么不知道庄洛这么小心眼?
“然后呢?我去抢亲了,还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了。”庄洛只觉得喉头干涩,心头发苦。
顾颜楚还真是忘不了季桓景啊,哪怕她已为自己生下了女儿,哪怕季桓景全家已死,仍然做梦都想嫁给他。
喂喂,大哥你误会了。
“没有。”顾颜楚笑道,“我嫁给季桓景之后,你几乎就没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然后呢?”庄洛问,觉得这不像自己的性子啊。
以自己那个混账性子,即便顾颜楚嫁给了别人,也是忍不住想见她的啊,哪怕是偷窥也会去做的啊。
转念一想,一个梦而已,自己干嘛那么认真。
“然后季桓景对我不好,他欺负我,不相信我,还打我。”
我靠还敢打我媳妇儿了?活腻味了吧这混账东西,一剑刺死才是正经。
不过他们全家都已经死了。
那就拖起来,鞭尸!
“然后你就出现了啊,你带我去看月亮。说,如果我愿意的话,你就娶我,明媒正娶。”
“那你愿意吗?”庄洛低下头。
顾颜楚点点头:“可是第二天,我就忘了,还骂你,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后来,他们说我是反贼,连木秀也出来证明。我没逃多远,就被押了回来。路上,你拦住了队伍,要救我。然后,你死了。”
顾颜楚说着,想到那时的场景,泪水止也止不住。
“别哭阿楚,假的,都是假的。”庄洛吻去顾颜楚的泪水,他都不知道该拿这傻丫头怎么办好了。
“你是说,如果我真的嫁给了季桓景,他欺负我你不会管,也不会娶我?”顾颜楚红着眼,眼中还包裹着泪水,语气中带了几分质问。
“额,不是。只要阿楚愿意,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愿娶。”
“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被诬陷要下狱,你不会救我?”
“当然不是!”
“那你怎么说是假的?”顾颜楚一瘪嘴,似又要哭,庄洛连忙给她擦泪:“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啊?什么意思”庄洛愣住了,鬼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可现在,似乎怎么说都是错的。
想了想,庄洛将人紧紧抱住,笑道:“我是说,我不会死在你面前。这个世界上坏人太多,庄洛哥哥要死先死了的话,就没人保护小阿楚了。”
“真的?”
“真的。”
“你保证。”
“我保证。”
“你要是先死了,该怎么办?”
“那就罚我被困在奈何桥上,不许投胎,等着几十年后阿楚来了,若是原谅我呢,就和我手拉手一起投胎,来世还做对夫妻。若是不原谅了,就罚我一辈子帮孟婆熬汤,给阿楚递碗,怎么样?”
顾颜楚不由得一笑,继而又瘪起了嘴:“听说孟婆是个极为标致的妙龄少女,你想的倒美。”
“那就化作一缕孤魂,生生死死陪在阿楚身边,替她挡去一切鬼祟,保她永世安康,可好?”
“既然陪着我,又怎么是孤魂。”顾颜楚不依不挠。
“是,有小阿楚陪着,怎么会是孤魂。”庄洛搂着顾颜楚,心中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
然,他的承诺,终究还是没有做到。
顾颜楚养好病之后,不顾劝阻,执意要上阵杀敌,素音也极力相劝,可这主仆两彻夜谈过之后,素音便与顾颜楚站在了统一战线,且还向司寇辰学习功夫,要一同上阵。
这下庄洛和林羡是彻底没办法了,况且顾颜楚还是狼虎军的主将,虽是名义上的,可她说的话,也总不能不听,因此只得教她一些临敌的知识。
好在顾颜楚也不是不自量力一昧往前傻冲的人,多数时候跟在林羡身边,林羡若杀敌,她便跟着杀,林羡若静观其变,她也老实坐着。
历经整整三月,终于是将柳文儒的军队逼到了绝境,只需一步,再最后一步,柳文儒便可彻底失败,再无回天之力。
或许是因此放松了心情,狼虎军,再度进了陷阱。
顾颜湘死的那个那个陷阱。
眼看着功亏一篑,顾颜楚哪里接受得了,不顾林羡的阻拦,便要上去追。
她不能让柳文儒就这么跑了,前方,便是高竹的援军。
让柳文儒回去,无疑是放虎归山。
她不能让柳文儒就这么回去。
不能让一年以来的辛苦白费。
不能让顾颜湘的仇永远也报不了。
哪怕玉石俱焚,哪怕同归于尽,今日,她一定要让柳文儒死。
可马忽的向前栽倒,顾颜楚整个人摔了下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再爬起来时,只看见庄洛策马而去的背影。
她瞪大了眼,另要拉过一匹马追上去,却被林羡死死抓住。
顾颜楚挣扎着,完全听不见林羡的劝说,可她的力气,哪里敌得过林羡,便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庄洛的背影消失,便这么硬生生地,被拖回了营地。
一天,两天,三天。
足足半个月过去了,庄洛没有回来,也打听不到他的半点消息。
顾颜楚一开始还痴痴地等着,到后来,便也不等了。
她穿上铠甲,面色如常的,与林羡等人讨论着接下来的事宜,对庄洛绝口不提。
可只有素音知道,深夜,她是如何抱着自己,哭得肝肠寸断,却不敢发出声响。
素音也在劝,庄洛功夫好,又聪明,定然不会有事的。
可她自己也明白,庄洛若是没事,一早便回来了。
直到那一天,因着头一日与高竹小支军队起了冲突——自庄洛失踪后,顾颜楚一反常态,次次上阵,都冲在最前面,反叫士兵们私底下讨论,说其有几分顾颜湘的影子。
这次与高竹军队碰在一起,顾颜楚更是见着了仇人,杀得眼红,将对方杀得丢盔卸甲而逃,若非单筠明拼命拦住,她便要忘了穷寇莫追这个道理了。
也是为此,受了些伤。第二日起来时,因着伤口要换药,便耽搁了一会儿时间,刚穿好衣裳,没等着出去,便听得一阵骚动。
赶到军营门口一看,远远地,有一人策马而来。
看其身量,似是一女子,身上却穿的是普通人家的衣裳。
待到其靠近,顾颜楚愣在了原地,半晌反应不过来。
那人,竟是顾颜湘。
不止是她,连同林羡在内的所有人,都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顾颜湘的死,是狼虎军将士一同见证的。
就连她的尸首也运回了临安,风光下葬。
可是面前出现的这个,分明是顾颜湘。
到了营帐前,顾颜湘翻身下马,将马背上的人扶了下来,一面不忘吩咐着:“周全,叫两个人扶着他回营帐里,赶紧把军营叫来诊治。何成栋,说了多少次,巡逻当二十人为一队,一炷香便要派出一支,我一路过来,只看见两支队伍巡查,哪里能够?张青,你把地图拿出来,通知大家,去帐中开会。刘副将,你亲自带一队人,去西边小溪出注意着对面的动向。”
顾颜湘一面说着一面走近,待走到林羡怀中时,被紧紧抱住。
“湘儿”
“我没事。”顾颜湘心中一软,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顾颜楚站在不远处,当即大吃一惊,直接把林羡给推开,走到顾颜楚面前:“你怎么在这?”
她的声音或许是大了些,只见顾颜楚双眼一红,泪水就掉了下来。
顾颜湘此时却没空心疼,满腔的怒火,转身便冲着林羡发了出来:“怎么回事?怎么叫阿楚也来了?”
仔细看看,顾颜楚穿的竟还是铠甲,身上传来药味,显然是受了外伤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战场上危机四伏,你竟还让她杀敌去了?林羡,脑子让驴给踢了吧?”
林羡听了,不但没有以前的无奈,心中甚至还有几分淡淡的窃喜。
果然,是他的湘儿,回来了。
林羡公子,你这叫犯贱,知道吗?
狼虎军显然是看惯这个场面了,连笑也没笑,只是面对着自家将军的滔天怒火,还是心中发怯,连忙有事的做事,没事的找事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