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兮很快便传回了消息,叫她放心。
没过几天,她便接到了司寇辰传来的消息,请她得空,务必去清风楼一趟。
不必说,自然是为了林溪的事。
顾颜楚笑了笑,收拾收拾便去了。
一进属于她的雅间,司寇辰不待木秀把门关好,“扑通”一下子就跪倒在地,唬得顾颜楚急忙起身来扶:
“司寇大哥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司寇辰无能,未能将小姐嘱咐的事办好,还请小姐降罪。”
顾颜楚一怔,恍若一盆冷水浇下来似的,站也站不稳,素音急忙扑过去扶,才没叫她摔倒。
一面扶着顾颜楚坐下,一面忙着给她倒了杯茶,又是揉肩又是顺气的,好一会儿,顾颜楚才缓了过来,颤着声音道:“怎么回事?”
司寇辰的头更低了些:“我也是今儿早晨才得到的消息,原本永安公主受了些伤,便想着好好养一会儿,精神好了才送过来。没成想前日晚上,忽的闯进来一伙人,将公主劫走了。咱们的人抵挡不过,死了一个,其他的都是重伤。”
顾颜楚心中一颤,虽然虞子兮暗示过会动些真格的,却没想他们竟真会要人命,平了平心绪,又问:“你刚刚说,永安郡主的精神不太好?”
司寇辰沉默了会儿,之前是通过木秀转达,他有意不让太多人知道此事,故而没细说,打算等和顾颜楚见面了才说。
如今顾颜楚问,他不能不答,更不好把木秀素音支出去。
孤男寡女的,算个什么呢。
因而,也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道:“公主被破了身子,折腾得不轻。”
若说方才还只是有些微的讶异,顾颜楚此时,便真是震惊了。
难不成林溪刚一被劫走,就已经吃了大亏,所以他们才会一时松懈,让司寇辰给发现了。
想了想,倒也是。
在那样的地方,忽的出现了一个相貌精致皮肤细嫩的大家小姐,任谁都会起几分疑心。
倘若是身上带伤的妇人,若这妇人还有些精神问题,便是没问题了。
毕竟那样的地方,也没谁想着风花雪月,不过了事罢了。
所以,这一路上,林溪定然会给折磨得不成人样,折磨得不像是个有身份背景的,那才最好。
或许,这便是她与虞子兮之间的差别吧。
要做,便做到底,做得绝。
现在的林溪,就算真的被救回去了,也好不到哪里去。
堂堂公主,擅自出宫,还被歹人们强辱了身子,就算不被口水给淹死,以林溪的心气,也活不了多久。
即便是让人严加看守求死不得,对她来说,多活着一天,便是多一天的煎熬。
自己,终究想得不够周全。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素音见司寇辰一直跪着,心有不忍。
这事,他并无半点错,却无端端受这样心理上的自责与煎熬,着实无辜。
素音认识司寇辰这么久,从未见过他像这样的憔悴。
通红的眼中,满是愧疚。
或许曾是有的,在素音出事的那段时间。
可那时候,素音自己也昏昏沉沉的,缓过来之后,大半都不记得了。
顾颜楚听到素音的声音,才恍若惊醒一般,抬手揉了揉眉心,满是疲倦:“知道是谁做的吗?”
“一时没线索,可瞧那手笔,不是京寰阁,便是寒暑楼。”司寇辰答道。
“寒暑楼?”顾颜楚问出声,前世她并未听说过寒暑楼的名字,这一世,偶然听到过几次,却没得到更多的消息。她本还以为是个江湖上不出名的小帮派,听司寇辰这么一说,竟能和京寰阁并肩不成。
“是十年前忽的冒出来的一个组织,实力与京寰阁不相上下,且一直与之针锋相对。”司寇辰道,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了顾颜楚腰间挂着的玉上。
他本想说这玉和京寰阁有关系,想想自己并无证据,也不好信口开河,只得暂且忍着,等着来日有了切实的证据之后,再提醒不迟。
“你去好好查查,关于寒暑楼,事无巨细,能查多少查多少。”顾颜楚道,她忽然想到虞子兮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有了我,你还需京寰阁做什么?
她一直以为,虞子兮能有这样的自信,是因为她买通了不少朝臣,一直也有几分考量。
偶然间,也会疑惑,以虞子兮的本领,是知道京寰阁的实力的。
江湖之中,提到京寰阁虽褒贬不一,有一点,却是众所公认的。
这世上,无京寰阁办不到的事,也没有敢得罪京寰阁的人。
这样一个巨大的帮会组织,虞子兮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取而代之。
但如果,她手上握着一个,与京寰阁实力相当的组织。那么有这样的底气,是不是就理所应当了?
身为东宫一个毫不起眼的宫婢,不仅将大半朝臣收为己用,还拥有这样一个组织,更是知道她的过往虞子兮,到底是什么人?
“还有一件事,虽不重要,可属下觉得,小姐也该知道?”
“嗯?”顾颜楚想着虞子兮的事,司寇辰一开口,便下意识地应了一句。
“舒大小姐,被禁足了。”
“嗯?”顾颜楚望向司寇辰,“怎么回事?”
“舒侯爷不许她入狼虎军,父女两争执了一番,侯爷一怒之下,便将她关在房间中,令面壁思过。”
“之前不还应允了,怎么突然就不许了?”顾颜楚更是不解,印象中,这时候舒窈已经跟着将领们出发了,没这出啊。
“据说,是康王殿下与舒侯爷见面之后,侯爷便改了主意。”
林绍啊顾颜楚隐隐觉得头疼,他又发哪门子的神经。
“且,昨儿晚上舒大小姐从家中偷溜出来。今儿一早,城门一开便走了。”
顾颜楚点点头,这是舒窈做得出来的事。
天知道她当初费了多大的劲才让舒同松口,如今林绍几句话,就叫她的希望落了空。肯就此算了的话,她便不是舒窈了。
只是她这一跑,舒家一时半会儿又安生不了了。还有林绍,看他的态度,似乎对舒窈是认了真的,也不知上一世并无什么接触的二人,这次怎么多了这么些纠缠。
林绍那个性格,也带了几分冲动,想了便去做,若是听说舒窈私自去了战场,只怕当即就要追了。
渍,真不嫌乱。
“小姐,该回去歇息了。”眼看着快到正午,素音提醒道。
顾颜楚见司寇辰没什么要说的了,自己也确实乏了,便点点头。
木秀刚开了门,就见一个伙计站在门口,见到顾颜楚,连忙笑着见礼:“见过小姐,小姐,顾府有位莫姨娘要见您,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莫颔?”顾颜楚望了素音一眼,问道:“她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说是为了顾家大少爷的事,说一定要见小姐。之前素音姑娘有过吩咐,所以小的不敢打扰,一直候在外面呢。”
原来是顾倾寒。
顾颜楚点点头,算算时间,顾倾寒也该倒下了。只是她一直没听着说,估计是庄洛怕她心烦,着意吩咐了别告诉她,因此点点头,正要开口,素音却先发话了:“小姐,该回去吃药了。”
顾颜楚一想着那苦得舌根发麻的安胎药,脸就不由得皱成一团,只好笑道:“这是正事,耽误一会儿,不碍事的。”
素音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
顾颜楚紧紧握着她的手,深怕素音一个气恼,甩手走人了。
到底还是素音先绷不住,对那伙计道:“去百草堂找方守大夫,就说庄二奶奶的药没了,买上几幅。拿回来之后,找两个懂得煎药的,熬好了再上来。”
说罢,扶着顾颜楚回去坐着,司寇辰也自觉地离开。
顾颜楚知道躲不过,也不去抗争,只是坐了这么会儿,也觉着腰酸了,便去了一旁的美人榻上躺着。
莫颔被请进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不是那种气愤恼怒,而是精神和身体的双重不好。
她的眼睛底下乌青一片,双颊深深地凹陷进去,整个人恍若老了二十岁,头上的点点银丝变成了完全的白。
一双本是养尊处优的手,现在枯瘦不已,不带一丝血色。
见顾颜楚倚在榻上,不看她也不见礼,也不气恼,只是自顾自地坐在凳上,问道:“你可知我来找你,是什么事?”
“想来是阿楚有孕在身,姨娘特来探望的。”
“你可知疏儿被关在屋里,被那些个下贱蹄子作践,如今已没个人形了?”
“哦?”顾颜楚挑了挑眉,“二姐姐可是顾家二小姐,谁敢作践她。”
莫颔没理她,也压根不听她的回答:“你可知,寒儿自五日前,便开始呕血,如今躺在床上,已然起不来了。”
“嗯。”顾颜楚点点头,若说方才她还有几分惊讶,此刻却是早就料到了,面色平静。
“疏儿已经活不了几日了,你便是连寒儿也不放过么?”莫颔问道,声音有几分发颤。
“姨娘说的这是哪里话?当初,不肯放过我的,可是大哥哥。”顾颜楚望向莫颔,眼中染上几分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