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将军!”林绍急得直跺脚。
“绍儿,你先回去。”林羡道。
“可是大哥……”林绍还想要帮着解释,林羡却直接开口:
“回去吧。”
林绍看了看顾颜湘,又看了看林羡,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先离开。
“湘儿,咱们寻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可好。”林羡此时也冷静了下来,他知顾颜湘即便真的恼了,也不会学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妇人家,将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了出来。
顾颜湘望着林羡,半晌,点了点头,随即两人翻身上马,去了城外一处林子里。
“胡千娇的事,我在之前便听过一些风言风语……当时想着是有人背后操纵,便只是悄悄地动作,想将这人揪出来,却不曾想,事情闹大了。”林羡率先开口道。
顾颜湘望着远方树枝两只嬉戏的鸟儿,并不言语。
“这事,我本该与你先商量一番,是我的错。”林羡道,便想去捉顾颜湘的手,却被顾颜湘躲了过去。
“我本不在意你娶别人,从一开始便是。你是太子,是不可能只娶一个女子的。这一点,我早就明白了。可是,我却不能接受你第一个娶的,是别人。”顾颜湘望着林羡,眼底的波光微微流动。
她早知不能与林羡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从未这般期望过。
可是,她不能够容忍林羡的第一个女人不是她。
或许旁人不会在意这许多,或许对旁人而言,只要自己心爱的男子心中同样也爱着自己,愿意与自己白头偕老,那么他第一个娶的是不是自己,并不重要。
可是对于顾颜湘而言,这是最基本的底线。
林羡先娶了胡千娇,便是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她,绝对无法接受。
林羡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下了马,在顾颜湘还没反应过来时,将她拽了下来。
“湘儿,我们成亲吧。”
“什么?”顾颜湘皱眉,随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
“这般无媒苟合,并不被世人所允许,也不被皇上所接纳。”顾颜湘道,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林羡却死死抓住了,不叫她得逞。
“你嫁的是我,并不是父皇。”
顾颜湘一怔,还不等她开口,林羡便拉着她跪在了地上,道:“皇天后土为证,从今日起,顾颜湘,便是我林羡的妻子,此生无变。”
顾颜湘心中百味杂成,半晌,才开口道:“胡千娇,才应当是你明媒正娶的太子妃。”
“我的妻子,只有顾颜湘一人。”
“你分明知道,皇上不可能让我嫁给你。”顾颜湘看着远方,声音中有着些许的怅然。
林羡也沉默了,他自然知道。
自己这位父亲,对皇位向来敏感。
当初助他坐上这个位置的有功之臣,除却一二有自知之明告老还乡,剩下的,皆是家破人亡。
如今顾颜湘风头正足,他又怎么可能在这火中浇一把油?
非但不会浇油,他心中更可能打算着,如何寻到一个合理的缘由,将这把火彻底熄灭,以免威胁他的位置。
“所以,太子殿下,请放手吧,这样对你我,都是好事。”顾颜湘说着,便再次尝试着将手抽回来。林羡依旧没有让她如愿。
“太子?”顾颜湘道,带了几分不容拒绝。
若是旁人,只怕便会心中一惊,不自觉的松了手。
可林羡只是笑了笑:“江山与美人,若只能取其一,自然是要美人的。”
“荒谬!”顾颜湘喝道,“这般思想,日后如何做这一国之君。”
“那便不做。”林羡道,虽只有短短四字,却掷地有声,倒叫顾颜湘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晚些时候,我便写一道奏疏,明日一早便递上去,辞了这太子之位。我倒要看看,若我不是太子,那胡千娇,可还会绞尽脑汁的嫁给我。”
顾颜湘偏过头去,不叫林羡看见自己红了的眼圈,手上使力,硬把手抽了出来,而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冷笑道:“你若不是太子,我又何必费心接近?”
说罢,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林羡复也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望着顾颜湘的背影,不由得笑了。
他了解顾颜湘,正如顾颜湘了解他一般,彼此心意早已相通,又怎么会因为这只言片语,而生了误会。
只是顾颜湘这么说,反倒提醒了他。
若是他真上了这封奏疏,皇帝大怒之下,定会认为这是顾颜湘所指使,倒是若再降罪与她,岂非是自己害了她。
好在离大婚还有一月的时间,总还能想出办法来。
这么想着,林羡便也不急着回宫,而是先去了庄府,找到了庄洛,与之商量。
庄洛听了,只是摇头。
“什么意思?”
“太子,这是死局。”
“无解?”
“有,只是这步棋走不通,所以是死局。”
“说来听听。”
“咱们这位圣上,之所以不同意你和顾大将军的婚事,无非为了四个字:功高盖主。若要叫他不这么忌惮,便只有两个方法。其一,顾颜湘犯上一个错。可这个错若是真的犯了,不论大小,都有可能便成皇上对付顾颜湘的借口,所以不可取。那么便只有第二条路,辞官。顾大将军辞去官爵,只做一个平头老百姓,那么皇上的猜疑,也就会降了不少。”
庄洛说道,还没说完,林羡便在摇头:“湘儿是不可能辞官的。”
“所以我才说,这是死局。”庄洛拿起面前的杯盏,饮了一口酒,
“当真是没有办法了?”林羡也皱眉,他曾想过去求皇后,可是不知为什么,这次连皇后的态度,也异常坚决。后来他才打听到,皇后不知从何处听了些谣言,误以为顾颜湘是那等善妒狐媚的妇人,因此才坚决地反对这一场婚事。
帝后皆反对的事,还有人能改变吗?
或许是有的。
“太子想去找他?”庄洛看着林羡的神情,便已经明白了一二。
“如今,也只有他能让父皇决定了的事做出改变了。”林羡道。
庄洛点点头,林羡要做的事,他很少阻止,只因林羡不是那等冲动莽撞之人,凡是做出了决定,皆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送林羡离开之后,庄洛便骑上了马,往清风楼而去。
远远地,便看见顾颜楚在清风楼门口送一人上了马车。
庄洛驱马上前,笑道:“小阿楚怎么在这?”
“庄洛哥哥?”顾颜楚亦是十分惊喜,“你怎的来了。”
“府中闷得慌,便出来逛逛,阿楚约了谁在这呢?”庄洛问道,却见顾颜楚叹了口气,眼中染上了几分怅然。
“是千娇姐姐,我来求她回了这门婚事的。”
“小阿楚又傻了,这等好事,她怎会拒之门外。”庄洛笑道,拿折扇轻轻敲了敲顾颜楚的脑袋。
“我知道,只是总想着要为姐姐做些什么。”顾颜楚低着头,庄洛笑道:“顾将军自有分寸的,小阿楚不必太忧心了。”
顾颜楚点了点头,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庄洛正要说话,忽见宛秋驾马而来。
宛秋下了马,先朝庄洛行了一礼,而后道:“三小姐,大小姐叫您回去。”
听得顾颜湘叫她,顾颜楚自然不敢耽误,连忙上了马车回府。
一回去,却发现顾颜湘穿上的战袍,站在府门口,面前尽是狼虎军的将士。
“姐姐这是做什么?”顾颜楚走到顾颜湘的身边,颇为不解。
“我此次回京,主要便是护送西齐的三皇子,如今人已经安全到了临安,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边疆处不能没人看着,我方才已入宫向皇上说明,此刻,便要启程了。”顾颜湘笑道。
顾颜楚便有几分急了,上前拉住顾颜湘的手:“姐姐别走,我已经去求过了千娇姐姐,她答应考虑考虑的。”
“傻妹妹,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哪里说变就变了?”顾颜湘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以后断不可做这样的糊涂事。咱们顾家的儿女,脊梁都是直的,可以跪天地拜父母,却不能轻易求人,明白吗?”
顾颜楚点点头,眼圈依然红了:“姐姐别走,阿楚舍不得你。”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若是有什么事,只管与兄长商量。你现在是郡主,正二品,有资格管理整个顾府,包括兄长,明白吗?”
顾颜楚摇头,泪水便抖落下来:“阿楚没用,向来照顾不好自己,要姐姐护着才好。”
“你已行了笄礼,便是大人了,万不可像以前那般,明白么?”顾颜湘拭去了顾颜楚面上的泪水,尽管心疼,仍然硬着心肠开口道。
顾颜楚又摇头,急道:“姐姐”
才开口,便被一将士打断:“将军,皆已准备好了。”
顾颜湘点点头,唤来了一人,道:“这是江莘姐姐,日后,便由她跟在你身边。”
江莘一抱拳:“见过三小姐。”
顾颜楚只看了她一眼,又哭道:“阿楚只要姐姐。”
顾颜湘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翻身上马,带着一众将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