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个怪,那贱人跑到哪边去了,不应该逃出老子的感知范围啊!
血铠魔将遍寻未果,不免怒火攻心,眼眸狰狞如凶兽,一股灵力风暴席卷天下,将方圆肆虐得一塌糊涂,以发泄心中的怒气。
血色风暴四起,一座座或高或矮的屋舍被摧毁,变成狼藉的废墟。当中居中的人,还没来得及安全撤离,于是便被殃及。正在无辜的人要被血色风暴吞噬掉生命时,天地蓦然一静,一道背着少女的身影突兀地出现。
少年银发银眸,脸部线条犹如雕刻出来的,俊美而柔和,看一眼就赏心悦目。尤其是少年那双温暖平宁的眸子,暖阳一般,很容易被吸引。此时,少年背负着白彩衣,脸部表情寒冷,对于血铠魔将这种虐杀无辜的行为深恶痛绝。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背着的是什么人,还不快点交给我,以此赎罪。”
强势而霸道的声音响彻开来,血铠魔将眸光摄人心魄,双臂抱胸,神色带着上位者的优越。
然而,银发少年却犹若未闻,淡定的目光流露向外,看得血铠魔将心中莫名一慌,道心不稳。
害怕。血铠魔将多少年没有感受到害怕了,如今却在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上产生畏惧,真是奇怪。他越看少年越不对劲,看似平平凡凡,实际上少年的气息已经返璞归真,让人察觉不到。
“滥杀无辜者,当死无生。”
邻家小哥哥似的少年迈步而出,步履不快不慢,闲庭散步的样子,与天地融为一体。
“银瑾大人,帮我们除掉这个大坏蛋。”
原本骚乱的人群,因为银瑾的出现,吃了一记定心丸,更有天真的小女孩扬起小拳头,打气助威。
危机感袭来,血铠魔将面临生死危险,岂敢轻敌。一道道刀光闪耀生辉,血气黏稠,突一闻到就直犯恶心。直接拔出大刀,血铠魔将神情警觉,第六感告诉他今天之事怕是不得善了。
“死!”
一言出,定生死!
银瑾身形难寻,逼至血铠魔将的身前,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烟火气。尔后,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探出,慢悠悠地轻轻一拍,力道微弱。那动作,仿佛不是在与人交战,而是在扇风解热。
噗!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一掌落下,银瑾的身上冒出一股暗黑色的气流,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死亡。犹如死神之掌 ,银瑾的一掌剥夺尽血铠魔将的全部生气,把他拍成一摊肮脏的肉泥血水。
“银瑾大人神威盖世,我等佩服。”
“多谢银瑾大人救命之恩,在下定当感激不尽。”
“……”
感谢的话层出不穷,小城里的男女老少生性淳朴,没有酝酿什么言辞 只不过,无论年长年幼者,在面对银瑾时,都十分敬畏。他们都称之为银瑾大人,可见银瑾的威严形象在众人心中,已经根深蒂固。
“我走了。”
来去如风,说时迟那时快,银瑾身影刹那消失。
一间敞亮清净的屋舍,没有尘垢和豪华的装饰品,简简单单就很好。柔软的床榻上,白彩衣蹙着眉头,时不时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银瑾眸色暗沉,目光难以形容,盯着白彩衣看,银发含光。
他目光所至,空间泛起荡漾的涟漪,灵气以百川归海之势汇聚,然后顺着少年白皙清瘦的手掌,径直涌入少女的额头中,源源不断。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彩衣的伤势飞快愈合,苍白的脸蛋重新红润起来。白彩衣的气息逐渐平稳,体内的暴乱之力沉寂下去,不再作妖。只不过,银瑾却是闷哼了一声,掉了一缕银纱似的长发。
“你是谁?!”
还不待银瑾出声,神情警惕的白彩衣翻身而起,目光冰冷,手掌中凝聚出一把破天长矛。
银瑾却是莞尔一笑,温声淡雅:“小妹妹长的得这么标志,为何喜欢舞刀弄枪,脾气还挺凶的。”
少年声音自然,当中带着一抹调侃,字字入耳。
白彩衣看得一怔,从来没有看见过银瑾那般好看干净的笑容,如十里春风,似高天暖阳,不含世俗的心机城府,敛去虚伪,存下真诚。
是他救了我?
心思一动,白彩衣的目光微微柔和,卸下部分心防,收起了比她要高出许多的战矛。
两人无言,面面相觑,气氛有一点尴尬。
白彩衣年岁不大,但出落得娇俏可人,肌肤吹弹可破,唯一的瑕疵便是脸色过于冰冷,万古不化。至于银瑾,看得人赏心悦目,挑不出一丝毛病。当冰冷和温暖遇到一块,会催化出什么?
“我……”突然,少女内心世界崩溃,一下子泣不成声,“我的修为没了。”
她的声音颤抖,眸中满满的悲伤与痛苦,神情茫然无比,犹如被抽去灵魂一样。
“咳咳。”眸光流转,银瑾好心劝慰,“小妹妹何至于此,人没事就好了。”
谁知,白彩衣霍然站起,炸毛似的,凶巴巴的目光中藏着一头可爱的小兽。
“你懂什么……”白彩衣呆滞了,好听的声音不复清脆,“对于我来说,力量比生命还要重要,我的族人倾尽全力才救下我,没有力量,我怎么报仇。”
一滴一滴,湿润晶莹的清泪簌簌落下,势头强劲,在床单上洇开混乱的图案。那一瞬,无助的少女跌倒下来,哭声此起彼伏。银瑾似乎在想些什么,目光明灭不定,表情深邃。
银瑾恼了,骤然暴吼:“你叫死啊!”
白彩衣眸子一僵,怎么也没有想到银瑾会生气,顿时止住了哭声。她刚想发作,用自己的贴身灵器教训一下银瑾,竟敢凶我……但,少女的力量早就在反噬中彻底消失,她登时不知所措。
“你凶什么嘛?”
娇憨而嗔怪的声音响起,似乎不满银瑾的态度,白彩衣可怜兮兮地蜷缩起身子,变成娇弱的猫咪。没有了恐怖的实力,她白彩衣终究还只是个孩子,不过八岁。银瑾自觉惭愧,自己再怎么也不能对一个小女孩发火,有些失态。
“好好休息,明天我帮你恢复力量。”
“不可能!”
“哥可是妙手回春的绝世神医,你难道就不可以相信一次吗?”
翌日。
“银瑾哥哥,快点帮我,彩衣都等不及了。”
一大早,银瑾就被光着小脚丫的少女给摇醒了,美梦成空。由于失去修为,白彩衣变得纯真可爱,不是那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杀星,而是天真烂漫的邻家小妹妹。境界再怎么高,也伪装不了白彩衣原有的本性,她有伪装,更有故事。
有点不爽的银瑾俊脸一板,俨然一个小大人的做派:“穿好鞋子,洗漱好了再来找我。”
“知道了。”无辜的少了个鬼脸,光着肉乎乎的小短腿,屁颠屁颠地跑进自己的房间。
眉眼带笑的银瑾伸了个懒腰,乐呵呵地看着前方,要是一直都这样,那该多好。
平生不过得我爱,可惜我做不到了。
“就这样好了吗?”
白彩衣眼睫如排排扇子,颤颤巍巍,有点不相信银瑾的医术。
原来,银瑾只是在她的脸庞上捏了一把,就说大功告成了。神医还是神棍?白彩衣可不傻,但当她略一感知时,身体里熟悉的灵气再度出现。
她的修为重新归来。
“彩衣爱死你了,我的神医哥哥。”
少女大喜过望,红着仍有婴儿肥的俏脸,踮起脚尖,猝不及防在银瑾的脸上啄了一口,把少年搞得面红耳赤。
有一天,银瑾心血来潮,问道:“小彩衣,你可不可以威为了哥哥我放下仇恨,断绝杀伐,过上平平淡淡的生活。”
谁料,少女却是直摇头,那般动作犹如世间最无情的剑,戳进了最有情的心,鲜血淋漓。
不用白彩衣说,银瑾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他强颜欢笑,自我安慰,等诸事清了,一切皆宜如故。他宁愿麻痹自己,沉浸在天马行空的幻想中,也不要面对已是写好结局的现实。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在少女的承诺下,白彩衣会陪到银瑾成年为止,再去了却往日仇怨纷争。固执的少女和倔强的少年,都是撞了南墙不回头的人,彼此之间的欺瞒相互伤害。
结局,还可以改写否,谁知?
虽然说,白彩衣留给银瑾的时间还有很多,但再多的时间都容不下无解的长情。两人亦兄妹亦情侣,哪管关系的条条框框,只要在一起就好。如果岁月将挥笔改写余生,我银瑾愿以长情,加上生命,换他她平安归来。
游山玩水,赏云弄月。日子过得很充实,但银瑾全然是表面上开心,心中的不舍已泛滥成灾。越在乎而越不舍,越不舍然越无望。
十几年的光风霁月,犹如黄粱一梦,谈指而过,世间能够错乱人心的除了情,怕只有时间了。
终有一别,无论迟到早到,两颗心的距离依旧是天涯咫尺。哪怕两人都装作不在意,但是出卖他们的时候,就是在白彩衣闭关修炼的最后一晚。那个晚上,她无意中破境而上,气息暴走,似乎寻得机缘。
“哥,我破境了,看来这次报仇我有望成功。”
少女来到少年身边,扬了扬小拳头,笑得合不拢嘴,把天上的星星都给比下去了。
银瑾强笑,摸了摸少女的小脑袋,倾世温柔。少女把头依靠在银瑾的肩膀上,芳心安静,缓缓闭上眼睛,享受最后的美好时光。多想留住她,但银瑾不愿强迫,才衍生悲剧。
难道,你白彩衣的眼里只有杀戮,没有我银瑾的所立之处吗?
“哥,等我归来,我要凤冠霞帔,要你娶我,要……”
贪心的少女始终说不完,横心离去,留下的只有一道梦幻般的光影。
“白彩衣,你要的我银瑾做不到!”
于风中,俊美少年哭泣,像个孩子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悲恸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