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陌虽然阅历不深,但心思剔透,一看这些人的眼神哪还不明白这船家要宰他,当即拨开丑陋壮汉的手臂道:“船费下了船再给你”。
“哼!”丑陋壮汉缩回手臂,不过也没再说什么,径自到船头操舵去了。一个粗壮的妇人悄声问道:“当家的,你咋不找他要了好容易碰见一只肥羊”。
丑陋壮汉嘿嘿笑道:“我青鳄派的地盘,还能跑了他不成,到了白石镇,我再找他多收五两,看这小兔崽子敢不给”。
二人窃窃私语,哪里料到齐陌耳力极佳,将他两对话听的是清清楚楚。
“呵,两个黑心货,也妄图来宰我”,齐陌暗暗发笑。
这艘客船相当简陋,甲板上除了悬挂着的风帆,就是遮阳挡雨的棚子,船客们缩在棚子下,衣着都十分质朴。
齐陌本想到船尾寻一个位置坐下,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对,我为什么要去白石镇
齐衡与他同行之前,就已经隐隐的知道接下来的路程,在追杀未果之后,他不可能就此罢手,势必会在前方截杀自己,齐陌笃定他会这么做,原因很简单,因为自己一旦活着回到万象城,那齐衡就完了,刺杀城主之子,必定会被全国通缉,上天入地都没有他的活路。
“我最终的目的地是死人谷,在这之前,得先从白石镇换乘马匹,改走陆路,如果我是齐衡,必定不会在死人谷动手,因为那里人多,变数就多,而一个小镇却恰好合适”。齐陌越推想越觉得合理,白石镇一定布下了陷阱,他真要是冒然地走进去,照面十多个杀手一拥而上,两个紫府高手以逸待劳,他就是有两条命都不够送,回想起那老者恐怖的快剑,他就一阵后怕。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实力太弱了,以前在家中还不觉得,平日里和那些教头比武,他们也大多让着我,真正出来闯荡江湖才发现,实力强一分弱一分,往往就是生与死的区别”。他暗暗捏紧了拳头。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现在立即改换路线。
船只一路北上,行到一处湍急狭窄的岸边时,齐陌轻轻抬腿,站上了船弦,引起周遭船客们一阵惊呼。
那壮汉一看,喝道:“小兔崽子,你想投江自尽先把身上银两都给爷爷交出来”。
齐陌嗤笑道:“交给你这蠢驴买棺材么?”
“哇呀呀,气煞我也!”那壮汉嗷嗷叫着扑了过来,齐陌早有防备,那壮汉双臂猛的合拢,想要抱住齐陌双腿,却扑了个空,仰头一看,一只脚掌在他眼里瞬间放大,“啊!”壮汉惨叫一声被踹倒在地,鼻血流淌了一脸。而齐陌早就借这一脚之力,跨越数丈距离,落到岸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壮汉在粗壮妇人搀扶下爬起身来,他万万没想到,行船这么多年,宰了那么多客人,今日居然吃了一个小子的血亏,他冲对岸咆哮着:“敢招惹我青鳄派,我迟早要宰了你!”继而是一阵咒骂,可惜,走远的齐陌已经听不到了。
越往北行,沿途所见就越是荒凉,水网已经见不到了,地势开始产生变化,丘陵起伏,常常走了几十里地不见人烟,而且多有密林草莽,若是一个普通人敢这么行走,随便遇到虎豹豺狼,这条小命就交代了。齐陌虽然自恃艺高人胆大,但他自幼见惯的是市井繁华,人来人往,生平第一次置身荒郊野外,走的也是心惊胆颤。
日落之前,齐陌终于找到一个小山村,在一户好心村民家中借宿一晚。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齐陌仍免不了心悸,他可不想在野外过夜。
雄鸡一唱天下白,清晨时分,这早春季节还带着丝丝入骨的寒意,许多农人就扛着工具侍弄土地去了,齐陌步出房门,只见两个小孩从他面前跑过去,嘴里呼喊着:“货商来了,货商来了”。眨眼间,这寂静的小山村就喧哗热闹起来,许多农人手提肩抗,三五成群朝着村头走去,齐陌被勾起了好奇心,也随着人群前去看看热闹。
村头开阔的场地上,卧着八头黑背大牦牛,在那里懒洋洋地咀嚼着干草,这些牦牛大得惊人,每头体长皆超过两丈,不时有顽劣的孩童跑到近前打量。十几个披着皮裘的行商把带来的油盐,茶叶,布匹等各类货品摆在地上,村民们想要什么可自由交换。有的村民掏出了山上采挖的药材,而有的则抗着捕获的兽皮,还有的拿出了风干的菌菇等等,一时间,喧闹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与耳,齐陌立在人群中,看的是大为有趣。
“有意思,我这还没出汝南国呢,居然没看到一个人使用货币,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以物易物了吧,是挺好玩的”。
齐陌莫名的想起了书里说过的一句话:“货币无法覆盖到的地方,必然是法外之地”。
看来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无法之地了,不过这也不关他什么事,齐陌环顾四周,想找到这只行商队伍的头领,问问他去往死人谷的路线。
粗壮的榕树下,牛老大和这村里的老人们叙着家常,多年打拼,他现在已经是百里闻名的行商头领,具体的买卖都交给下面人经手,因此,当看到一个白面小子站在自己面前时,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换东西到那边去!”
“我不是来换东西的,我想问问你死人谷怎么走”
“哦,你要去死人谷”,牛老大眯着眼睛看着齐陌与众不同的服饰,收起脸上不耐的表情,死人谷里鱼龙混杂,眼前这小子看来不简单,不可得罪。
“我们顺路,可以带你去,不过得收五两银子”。
齐陌身无分文,他眼珠转了转,道:“我没钱,不过你的队伍里要是缺个护卫的话,我可以担任”。
“就你这小身板还当护卫,哈哈哈哈哈哈哈”,牛老大一乐,几位老人也陪着笑。
齐陌走几步,单手拎起一麻袋五十斤重的盐,像托着纸片般在手心掂了掂。
“呃”牛老二的笑声戛然而止,讪讪说道:“这,可以,我们可以带你去”。
“这袋盐我也要了”。
不顾旁人讶异的目光,齐陌手托食盐向人群中走去,在一个村民面前放下,那人愕然:“小兄弟,你这是”
齐陌拍拍他的肩膀,“多谢昨晚的留宿”。那村民大喜过望,这样一大袋食盐在村里可是硬通货,足够他吃上一年半载的了。
几个时辰后,交易结束,村民们慢慢地散了,牛老大向商队里一个矮小少年打招呼:“瘦猴,你带着这位小兄弟”。
大牦牛在主人的驱赶下站起身来,驮着满载的货物走出村外,牛老大和行商们拱着手和村人告别。
齐陌爬上宽阔的牛背,这种牦牛虽然速度略慢,但是力大无比,耐力绵长,是驮人负重的好牲口。现在处于队伍中,不用担忧安全问题,他于是就闭目养神。
那瘦猴坐在他对面,看到齐陌闭上了眼睛,伸手在他额头上拍了一下,“嘿,新来的,别睡觉,讲讲你是从哪来的呗”
齐陌睁开眼睛,不悦地瞪着他。
“瞧你像个癞蛤蟆一样,瞪我干啥我跟你说,咱们这商队虽小,也是要讲规矩的,你现在认我做个大哥,以后啥事都要听我的,我罩着你”。瘦猴越说越带劲,他在这商队里向来是任人使唤的角色,现在看到一个新来的,迫切地想要体验使唤别人的感觉。
齐陌叹了口气,又把眼睛闭上。
“啧啧,你这人,你不听过来人的话,迟早是要吃大亏的”。瘦猴作出一副叹息的模样。见齐陌不理睬他,感觉无趣,忽然,他看到齐陌颈部佩戴的小角,顿时来了兴趣:“你这是什么玩意咦,居然在发着红光!”瘦猴伸手就想去抓。
齐陌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如果赤铁剑还在手上的话,他绝对会一剑劈过去,现在他只能目射森寒,挡住他的手,威胁道:“给我闭嘴,再废话我就把你踢下去”。
“嘿,你当我是吓大的不成,不行咱俩比划比呃”瘦猴还想再说,齐陌的右手已经像铁锁一样锢住他的脖颈,任他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齐陌满意地欣赏着瘦猴的面皮由黄到红,低声喝道:“还敢不敢再废话了?”。瘦猴动不了头,只好拼命的眨眼皮。
齐陌松开了他,瘦猴大口喘着粗气,不敢再说一个字,看来是真怕了。
齐陌毕竟少年心性,不免暗暗得意,这就是实力,只要足够的强,就如同猛虎入林,百兽拜服,忽而又是一个警醒:“魔念啊魔念”。
瘦猴从惊吓中慢慢平复过来,看向齐陌的脖子跃跃欲试,他寻思齐陌刚才是趁他不备,只要自己也来个偷袭,必能逼他就范。
齐陌并没有防备,瘦猴伸出手闪电般掐住他的咽喉,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瘦猴发觉自己的手就像是掐在铁柱上面,根本使不上劲,同时齐陌也反应过来,握住他伸手的手腕往上一折!
“啊!”瘦猴惨嚎一声,瞬间把其它牛背上的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可惜,瘦猴不过是商队里打杂的小角色,牛老大对齐陌心存敬畏,自然不会替他出头,最终,瘦猴彻底消停了下来,只是不时地瞥向齐陌,眼神越发怨毒。
一路无话,商队翻山越岭,牛老大毕竟走商几十年,对地形谙熟于心,一路上倒也没遇到任何麻烦。两天之后的下午,商队终于抵达了死人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