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琪笑道:“我早已安排妥当。晚些会有人来传旨意,薛家女眷皆没为官妓,这包药你收好,服下就会假死。到时候我主张给薛家云氏报一个服毒自尽,将你偷换出来,人不知鬼不觉……”
云婉君惊道:“还有这等药?”
龙琪面上有些得意:“我们龚家立府百年,姑祖母还做过前朝的贵妃,这都是她传下来的。你放心就是,这药断断不会伤了身子。”
云婉君这才将龙琪手里的纸包揣入怀中,又头痛道:“华年那丫头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她性子一向倔强,又与她父亲感情深厚,可要怎么把她也带走?”
龙琪眉心一跳,旋即又抚着云婉君肩膀笑道:“你让她也服了药就是。等几日后我们就上路回京了,到时候她也没法子,毕竟是姑娘家,难道还能离了你这亲娘不成?”
云婉君这才转忧为喜:“你事事都为我们打算好了……”一语未毕,丫鬟在外头轻轻敲了两下门:“夫人,管事来回话,说有急事,在前头立等呢!”
云婉君挣脱了龙琪的手,回首笑道:“你且坐坐,我去去就来。”说着翩然出去了。
龙琪独坐了一会儿,似是下了什么决心,朝外头喊了一声:“进来!”
便有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进了屋子。
龙琪对那人道:“今晚子时你去将那薛渊的女儿了结了,记得做出自尽的样子。”
那人一开口,却是公鸭嗓:“是……可世子原先不是安排了一起带走?”
龙琪有些烦恼:“原本是想带走,可那丫头不是个好糊弄的,这几日我瞧着她行事,若是知晓真相,定会向我报仇。再说,带婉君回府,还可说是我在幽州娶的小妾,再来一个这么大的女儿,谁都敷衍不过去。不如了结了省事。”
公鸭嗓点头:“是,老奴听世子吩咐。”
公鸭嗓刚走,又有丫鬟进来:“龙大人,我们夫人在前头,说有事请您去商议。”
直到确定龙琪走了,薛义满才敢爬出来。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他原地愣了一会儿神。
不行,若是薛家大姑娘也被害死,那薛家就真真是被自己害到断子绝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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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你就去寻了我,骗我说我母亲已经殉夫,让我逃走么?”锦瑟脸上一丝表情也无,眼神空洞地看着薛义满。
薛义满低下了头:“是。怕您不肯走,将您打晕了托付给我堂兄,让他把您远远地送到南边去……将来万一有机会,您还可以将老爷的坟茔迁回常州,这样我也能赎回一点罪过了……”
“你为何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薛义满垂着头不说话,薛义山便道:“我送您走的时候,他就躲了起来,想过段时间,等那龙琪走了再出来。结果龙琪走了,却留了些人在幽州,他就被挖了出来,那些人恼怒他耽搁了他们的时间,先把他手脚都打断了,折磨着取乐……刚好我将您送进了宫回了幽州,拼死把他也带了出来……我们不敢在幽州,也不敢回老家,只好一路打短工,就到了湖州……”
一切都明白了。
龚仲祺于自己是杀父夺母的血海深仇……
锦瑟没有说话,转身出了屋子。
门口守着的冯家老仆见她出来,问道:“冯公公的意思,这两个人凭姑娘处置。”
杀了薛义满?他害死了父亲……
锦瑟木然摇了摇头:“暂且……先关着罢……”
老仆了然地点点头,未多说什么,送锦瑟出了宅子。
锦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金鱼胡同。
瞧瞧日头,快到了回安国公府的时候。
安国公府……
心中的恨意翻腾不已,锦瑟转身朝富通大街奔去。
富通大街一向繁华,她一间间认着招牌,进了一家银楼。
胖乎乎的掌柜上来招呼:“公子可要看些什么?咱们这首饰最为齐全。”
锦瑟压低着嗓音:“可有那种空心的钗子?”
掌柜哈哈一笑:“是家中女眷出嫁,想给藏些体己的银票吧?公子可是来着了!”说着从柜下拿了一只尺余的乌木盒子出来。
锦瑟看时,见并排五支银质长簪,样式差不多,只头上的花样不同。锦瑟随手拿了一支马蹄莲花样的在手里细看。
掌柜从她手中拿过簪子,拇指在花头上一按,然后轻轻一拧,那马蹄莲花头就被拧了下来,簪身中空。
锦瑟付了买簪子的钱,又在街后的小巷寻了一间铁铺。
打铁铺里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和一名十岁的孩子,想是父子。锦瑟抓了几个大钱扔给那孩子:“我和你爹说话,你自己去买糖吃!”
她从小在军中的经验,卖力气的人不喜欢别人文诌诌地礼来请去,越是粗豪,他们越是喜欢。
孩子欢天喜地地吸着鼻子去了,铁匠表情柔和几分:“客人想打个什么物件儿?”
锦瑟从怀里拿出簪子:“我妹妹远嫁,路上不太平,想给她做个东西防身。大哥你看可能在这里头嵌个细窄的匕首?”说着将马蹄莲的花头拧了下来。
铁匠接过在手里细看,有些为难:“倒是能做。但我得丑话说在前头,这是精细活儿,就是那一下子的事儿,若是没弄好,你这簪子怕也毁了……”
锦瑟放下一块碎银:“你只管做,弄坏了我也不赖你。这是给你的手工费,做好做坏都是你的。”
铁匠眼睛一亮,咬了咬牙:“成!你等会儿,我试试!”
铁匠回身去架子上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个细长的刀刃来,和簪身一闭,嘿嘿笑道:“本来是前阵子听人说书,说有一种叫鱼肠剑,又细又长,自己打着玩儿的,没想到今儿搁你这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