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便有小内侍匆匆进来:“冯公公又来了,宣锦瑟姐姐出去听旨意呢。”
锦瑟忙出去跪了,冯双林见了她,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一甩拂尘:“传皇上口谕,宜贵嫔为太后娘娘之侄,如今太后娘娘薨逝,心思郁结不已。为安宜贵嫔思念太后娘娘之情,特将永寿宫宫女锦瑟拨到重华宫为管事宫女。”
锦瑟知道自己不会跟随众人去皇陵,但也没想到皇帝会将她送到宜贵嫔身边——那最有机会接近母亲的地方,就如同瞌睡遇到了枕头一般。可自己尚未向皇帝说出自己的请求,皇帝为什么这么做,他知道了什么?
冯双林见她怔着,不耐烦催促道:“还不快去收拾,即刻咱家就送你过去了!”
锦瑟忙叩头谢了恩,匆匆将自己的要紧物件儿打了个包袱便作别了兰若。
夜色中冯双林带着小太监走得飞快,锦瑟小跑着跟上,见这并非是去重华宫的路,倒一直向乾清宫去了。
果然皇帝在内殿等着,见她进来便抬了抬下巴:“坐吧。”
锦瑟就福了福,坐在了一旁的锦杌上。
冯双林瞪着眼睛,差点没斥责出来,压着嗓子道:“你这丫头,皇上面前也有你坐的地儿?!”
锦瑟见皇帝脸色比前几日好些,便故意与冯双林斗嘴:“皇上要我坐,您又说我不许坐,难道公公是要我抗旨不成?”
冯双林气结,皇帝笑道:“大伴每次遇到这丫头都吃亏,下回朕还是换个人去召你。”又道:“送你去重华宫,可满意?”
锦瑟犹豫了一下:“您为何让我去宜贵嫔身边?”
自从太后薨逝那天,在锦瑟面前痛哭以后,方晔每每想起锦瑟,心里就有些异样。如今面对面,颇有些难为情,便不再绕圈子:“朕知道你想查安国公夫人。”
锦瑟惊得站了起来。
自从认识这丫头,她就总是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好像什么也不能吓到她……
方晔知道这是她心中真正的隐秘,想到她的身世,也确实和自己异曲同工,都年少失怙,心里涌起一阵同病相怜之感:“你不用怕,有人见着你跟踪安国公夫人了。朕帮你查了一番,安国公夫人明面上的身份是给事中苏远之女,其实本姓云,曾为骁骑将军薛渊之妻。燕山关一战,薛渊战死后薛家获罪。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脱身,随龚仲琪上京进了安国公府。”
方晔打量着锦瑟,见她面色苍白,心下有些不忍,委婉道:“查到薛渊和云氏只有一女,在当时就放火**了。你对云氏耿耿于怀,莫非你……”
锦瑟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跪下行礼:“奴婢薛珺,从四品骁骑将军薛渊之女,叩见皇上。
“如今你母亲知道你还活着么?”
锦瑟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想……”
“她现今贵为一品公侯夫人,奴婢不奢望她与我相认。只是想见上一面就好。”
“见一面还不容易?朕宣她进宫就是了。”
“奴婢还有一些事情想要查证,还请皇上不要轻举妄动。”
皇帝想了想:“也好。若是有什么需要朕做的,直管找冯公公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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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宫小巧却富丽,雕栏华彩,描赤敷金,像个严妆丽人,一丝不苟地敷了胭脂,描了眉眼。里里外外是新刷的油漆,红艳艳地配着油绿的窗棂,鸡油黄的琉璃瓦在晶莹剔透的阳光蓝天下闪着光,显得格外喜庆。
昨日重华宫的大宫女红绫已经来见过锦瑟,安排了后稍一间清净的屋子单独给她居住。今日锦瑟特起了大早,将自己收拾停当后便在正殿门口候着。
正是红绫值夜,打着哈欠掀了帘子出来,见有人在外头,口里吩咐着:“去打盆温水来给娘娘梳洗。”话未说完,见是锦瑟,忙捂了嘴福了福:“姑姑莫怪,我没看清是您。”
锦瑟与她见了半礼:“红绫姑娘辛苦。昨日我来得晚了,并未见着贵嫔娘娘,特意一早来见。”
红绫笑道:“这会子娘娘刚起身,梳洗完了用早膳。这些杂事不用麻烦姑姑,您只管回去等着小宫女给您送早饭,安安心心地用了饭,辰时二刻再来请安就是了。”
初来乍到,尚未摸清贵嫔行事路数,只得先听红绫的安排,谢了几声便先毁了自己屋子。
果然不一会儿便有个才留头梳着双丫髻的小宫女笑嘻嘻地提了捧盒进来:“姑姑早,我叫纹草,以后听姑姑吩咐。”
锦瑟摸了两个喜上眉梢的银锞子给她,纹草放下捧盒接了,把玩了半天才恋恋不舍地收在荷包里。锦瑟见她一脸天真无邪,便慢慢问道:“我刚来,什么也不懂,重华宫里都有什么人你说给我听听。”
纹草一边将饭菜端出来,一边回道:“纹草也才来两三个月,不过人都是认熟了。娘娘有从国公府带进来的陪嫁宫女,红绫姐姐和紫罗姐姐,平时管着娘娘的吃穿。还有皇后娘娘赏的几个,有管梳头的葛嬷嬷,管小厨房的于嬷嬷,还有碧纱、青绡、茜影、织锦,这些是常常在娘娘跟前伺候的。还有就是像我这样的小宫女,还有些小内侍,只管些洒扫粗活儿。”
一时用毕早饭,锦瑟略整了仪容便又往正殿去。
红绫正端着一碟缕金香药出来,见了锦瑟笑道:“姑姑来的可巧,娘娘正念着让我去请您呢。”便引了锦瑟进去。
正殿内处处凿金雕花,连地下的砖都是刻了细细的莲花纹嵌进了金粉,只觉眼前明晃晃地一片金光。上首坐着的正是宜贵嫔,穿了一件白绫交领宽绸袄,月白湖罗裙,斜斜梳着堕马髻,插了支羊脂玉搔头并一朵粉白杜鹃——为太后戴孝,宫中三月不许服艳色,一年不许舞乐饮宴——越发显得身形纤弱,自有一段妩媚风流。正低头慢慢地喝着茶,头也不抬道:“怎么还不来?”
锦瑟便跪了下去叩头:“奴婢薛锦瑟,给贵嫔娘娘请安。”
宜贵嫔这才抬起头来,“呀”了一声:“你是皇上赐的人,又是太后娘娘用过的旧人了,怎好给我行这么大的礼!”见锦瑟已经拜了数拜,又嗔着红绫:“你这蹄子惯没眼色,也不告诉我一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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