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雪低头将荷包系在腰间,笑眯眯道:“都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无妨。”说着又推了推碟子道:“你多吃几个呀,这可是新鲜玩意,用的安国公夫人的方子,平日我们这里也轻易不做的!”
锦瑟心中苦笑,年幼时不知在母亲房里吃过多少这带着淡淡橙香的带骨鲍螺。隔了九年的时光,自己从千金小姐成为了苦苦求生的宫女,没想到今日在皇后宫里又见到了像极了母亲的安国公夫人,吃到了用母亲的方子制的小食。
只得按下性子,又拈了一个慢慢吃着,绿雪方道:“说起来这安国公夫人也是传奇里的人物。你不知道,安国公府是以军功起家的,现在的安国公以前做世子的时候,早早就订了一门亲事,娶了当时琅琊王氏的嫡出大小姐为妻。可都传说因为这王氏自恃出身书香门第,觉得这些勋贵之家都是些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打心眼里看不上安国公世子,夫妻间关系平常的很,成亲几年,只得了一个儿子,就是安国公府的长子。”
可母亲并不是什么琅琊王氏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世子认识了现在的国公夫人,说是一个给事中家的女儿,娘家姓苏。当时年纪倒不小了,不知道为何一直未嫁。世子便闹着要娶了为妾。”
“你问我这是哪年的事儿……我想想……好像是永安二年……对!就是永安二年,我记得,当时好像老国公爷和夫人本是不允的,但是当时太后,哦,就是先帝的龚淑妃,已经被封为了太后,国公府成了正正经经的皇亲国戚。世子闹的很大,后来索性不回家了,老国公爷怕连带着太后也没脸,没奈何只得允了。”
“结果这苏夫人命好,进门没一年就生了儿子,老国公爷和老夫人自然欢喜。又没一年,原来的王夫人竟急病没了,世子放出话来不想再娶,老国公爷和老夫人没奈何,也怕他再闹,只得由着他把苏夫人扶了正。”
“这几年老国公爷和老夫人都不在了,国公爷宠这苏夫人,竟是府里再没进过人。”
“不过也难怪。你没见过这苏夫人,年轻时生的真真是极美的,我在宫里见识的也算多了,竟没有能越过她去的。”
“今日苏夫人进宫,是来看望养女。听说苏夫人极宠爱这养女,吃穿用度都不比亲生的小公子差。今年刚满十七,三月选秀时进了宫。就凭着国公府,以后定是要封妃的。”
锦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司衣局的。
王司衣正倚在门口与人说笑,见锦瑟失魂落魄的走进来,好像浑没看见她似的。不由吓了一大跳,忙上前扶了:“不是皇后娘娘传召吗,你这是怎么了?你一向谨慎,总不会是触犯了娘娘?”
锦瑟勉强露出个笑容:“嬷嬷别担心,娘娘有事,我并没见着的。想是昨夜贪凉,没闭好窗子便睡了,受了些风寒,歇歇就好了,不碍事的。”
王司仪打量了一打量,见锦瑟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倒也像是受了凉,便道:“既是身体不适,快回去歇了。我叫小丫头请个太医来。”说着便向一边踢毽子的小宫女招手。
锦瑟忙拉了王司仪:“嬷嬷费心了,我无事,您知道我身子一向健旺,歇歇就好了。太医来了又要换衣服,我怕折腾呢。”
王司仪见锦瑟坚决,只得罢了,带着人把锦瑟送回房间,看着锦瑟躺在床上裹紧了被子方才掩了门出去。
锦瑟缩在床上,五月明媚的天气,却觉得阵阵浑身发冷。
天下不会有容颜如此相似、连口味也一模一样之人,那安国公夫人分明是自己的母亲。
可为什么母亲从获罪军士的家眷,变成了一品安国公夫人?而且,绿雪说,母亲是永安二年进的国公府……
永安二年……九年前…
十一岁的锦瑟……不,那时她还不是锦瑟,她是薛珺,薛家的大小姐,父亲薛渊,字渡秋,任骁骑将军,负责幽州关的守卫。虽说官职不大,可祖上传下来的家产颇为丰厚,薛家在幽州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豪富。
薛珺是独女,父亲把她当了掌上明珠。常常说,珺者,美玉也,阿囡就是薛家的美玉……又为她取了小字华年,期冀她永在华年,永不凋零……